第26章 孩儿不孝

“嘶——”

神侍发出高频的嘶鸣，后退了半步，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郑毅的这次偷袭。

“怎么可能！”

“你不过是一只神仆，怎么能反抗伟大的神侍！”

郑毅——或者说曾经是郑毅的东西，缓缓坐起身。

他的动作流畅得不似人类，更像某种深海生物。

三条触须在空中舞动，尖端对准了神侍。

王德瘫倒在祭坛上，意识逐渐模糊。

他最后的视野中，看到郑毅的脊椎不正常地拉长，背部肌肉蠕动重组，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皮肤下苏醒。

“该死的！没有人能抵挡‘慈母’的荣光，你这个残次品！”

神侍低声一句，率先发动攻击。

整个身形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扑向郑毅，骨刺直指咽喉。

“砰！”

一声闷响，郑毅的触须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拦截了攻击。

三条触须分别缠住神侍的手臂、脖颈和腰部。

接触的瞬间，触须表面的吸盘分泌出某种腐蚀性液体。

神侍的阴影躯体开始冒烟，发出被灼烧的“滋滋”声。

“啊——！”

神侍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疯狂挣扎。

郑毅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他的双腿关节反向弯曲，如同某种节肢动物。

随着一个轻微的下蹲动作，他猛地跃起三米高。

在空中，郑毅的身体发生了更可怕的变化，他的肋骨向两侧张开，露出下面一层半透明的薄膜。

那薄膜在红雾中微微发光，像是某种未完全成形的翅膀。

神侍趁机挣脱触须，化作一滩黑影融入地面。

但郑毅似乎能感知到它的动向，落地瞬间，他的一条触须如标枪般刺入地面。

“噗！”

地下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大股黑色液体从地缝中涌出。

郑毅缓缓抽出触须，尖端串着一团不断抽搐的黑色物质。

那团物质逐渐停止蠕动，最终化为一滩恶臭的粘液。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肉球背后那根虚幻的脐带开始疯狂扭动，如同被激怒的蟒蛇。

“慈母虽然能原谅她那些调皮的孩子，但是在面对不听话的孩子时，还是要教训一下！”

一道呢喃般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仿佛海浪的呼啸声一般。

远处，红雾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仿佛有大量怪物，在嘶吼和惨叫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

郑毅突然捂住了脑袋，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陡然传来了一阵刺耳而又尖锐的嘶吼声。

仿佛上百个婴儿同时啼哭，又像是瓷器和铁器的摩擦声，更像是雷鸣、山崩、海啸！

痛！

极致的痛楚，从他的脑海传来，那种剧痛甚至引得整个人的脑核，都发出了剧烈的抖动。

这时候，一道幽蓝色的光芒，突然从他的脑海中传来。

幽蓝色的光芒在郑毅脑海中温柔荡漾，所有痛苦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温暖与安宁。

一个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小毅，怎么坐在地上？多凉啊。”

熟悉的声音让郑毅浑身一颤。

他抬起头，看到母亲正蹲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穿着那件淡蓝色碎花连衣裙，正是她平时最喜欢穿的那件。

“妈……？”

郑毅听见自己发出孩子般颤抖的声音。

母亲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那触感如此真实，带着记忆中特有的温度。

“做噩梦了吗？来，妈妈抱抱。”

她张开双臂，将郑毅搂入怀中。

郑毅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母亲最爱的洗发水味道。

他的眼眶瞬间湿润，双手不自觉地抓紧母亲的衣角。

三年了，他无时无刻都在回忆着母亲的味道。

为了摆脱这种痛楚，他宁愿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训练和工作之中麻痹自己。

但是，当母亲真正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如同婴儿一般哭了。

“不怕不怕，妈妈在这里……”

温柔的手掌轻拍着他的后背，郑毅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份温暖中。

所有的战斗、变异、痛苦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母亲的怀抱是真实的。

“留下来吧，孩子。”

母亲的声音在耳边轻语。

“这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妈妈永远爱你……”

郑毅感到一阵舒适的倦意涌上心头，他的意识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要融化在这片温柔里。

“对……就这样……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母亲的声音渐渐变得空灵，郑毅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仿佛要化为无数光点消散。

“乖啊，听妈妈的话……”

“妈……”

郑毅呢喃一句，脑海变得混沌起来，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温泉中一样，无比的舒爽，根本不想起来。

但就在这时候，他的内心突然挣扎了一下，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妈，小诚怎么办？”

“小诚？”

母亲的神情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妈妈等会也会去接他回来的，你放心，现在妈妈想抱的是你……”

一时间，郑毅泪流满脸，哭的像个孩子。

“爸、妈，孩儿不孝！”

“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没有照顾好弟弟，呜呜呜……”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你……”

“你不是我妈妈。”

郑毅突然说道，环抱他的身体微微一僵。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母亲的声音依然温柔，但有什么东西变了。

郑毅抬起头，直视着“母亲”的眼睛。

“我妈妈从来不会叫我'留下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她总是说'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因为，我是家中的长子！”

郑毅微微睁开眼，他看到母亲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年轻的母亲抱着婴儿时期的他，笑容灿烂，那是灵堂里的遗像。

记忆如闪电般劈开迷雾，母亲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为了对抗红雾病毒，母亲第一个报名了医院的隔离病房，没日没夜的照顾病患。

也就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母亲也被感染，直接病倒在了医院。

最后的时光里，她瘦得脱了形，却依然坚持每天给他发短信。

“记得吃早饭。”

“降温了，多穿件衣服。”

“妈妈爱你。”

最后一条短信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发来的。

当时他正在训练，手机静音。

等他看到时，母亲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郑毅直视眼前的母亲，冷静道：“不过还是要多谢你，让我再次见到了我的母亲。”

“虽然，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