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思索

“醒醒，醒醒艾登。”

朦胧的浅睡中，艾登感到有人在触碰自己，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苏醒做出反应。

“啊！”

耳边传来少女的娇呼。

艾登睁开眼，只见自己的右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抓在阿兰黛纤细的手腕上。

过重的力道在少女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红印，阿兰黛吃痛地皱着眉。

意识到问题的艾登立刻松开了手：“抱歉，我失礼了，你没事吧。”

反应过度了。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艾登的反应比平常要激烈一些，一被刺激就瞬间发起反击。

“痛死了。”

阿兰黛嗔怪道，用手轻轻搓揉手腕处的红印，安娜也在一旁关切地观望。

本来她只是想要叫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艾登，想叫上他一起去旁边的小溪玩耍，没想到却被他不小心误伤到了。

阿兰黛冲艾登皱了皱小鼻子，示威似的露出一双尖锐的小虎牙：“干嘛这么凶，抓痛我了。”

“对不起。”

艾登诚恳地道歉，自己确实反应过度，不小心伤到了阿兰黛。

扎根于本能的戒备实在难以取消，刚收留安娜的那段日子里，艾登就常常会半夜惊醒，半梦半醒间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人。

不过后来随着熟悉了安娜的气息以后，这种情况就少了很多。

见他态度诚恳，本来就不准备深究的阿兰黛嘟了嘟嘴，朝他伸出手：“这次就饶过你咯，不过要给我好好揉一揉才行。”

少女白皙的手臂好似细腻的白壁，只是手腕处的一抹红印破坏了这份无暇的美感，艾登心怀歉意地轻轻接过她的手臂，帮她揉捏着伤势。

“这么好的天气艾登也能睡着，每天晚上都在偷偷干嘛？”阿兰黛一边享受着艾登的服务，一边说着。

艾登伺候着医师小姐：“就是因为天气好才让人想睡上一觉，别想多了。”

“哼哼。”阿兰黛娇憨地哼唧两声，“我看到旁边有一处小溪，想叫你陪我们一起去看看。”

艾登惊讶道：“这里竟然有小溪吗？”

“这可是我专门找的地方哦，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阿兰黛扬起笑意，“好了，不用你揉了，我们赶紧去那边看看吧。”

她露出孩子一般的天真好奇，拉起旁边的安娜就要离开。

“鞋子别忘了穿。”艾登提醒道。

阿兰黛头都不回，仅仅穿着一双短袜便急匆匆地带着安娜跑开了：“不用穿，一会还要下水呢。”

虽然她们就这么一溜烟地跑开了，但艾登出于保险见还是一手提着一双鞋，带着她们的鞋子跟了上去。

小溪距离他们野餐的地方不远，大概只有不到五十米，不知源头的小溪如同沙漠中的绿洲一般突兀地出现在草地中心。

早已跑到小溪旁的阿兰黛一边脱下袜子，一边呼喊着他：“快来呀艾登。”

旁边已经先一步赤足下水的安娜轻声道：“好凉。”

刚接触到清凉的溪水，体感上有些冷冽，安娜受惊一般抬起小脚，一双白嫩的玉足悬停在水面上方，稀稀拉拉地滴落着水滴，宛若出水芙蓉。

阿兰黛也跟着把脚放入水中，发出畅快的娇呼：“哇，好凉快。”

适应了清凉的水温后，阿兰黛调皮地踢着水面，溅起一片水花。安娜学着她的模样，饶有兴致地用脚掌拨动着溪流。

阿兰黛双手撑在草地上，微微后仰着身子，漂亮的红发折射着阳光的温度，模样放松。

“艾登也来试试吧，很凉快哦。”

“我就不下水了。”

换作是十年前，艾登大概会兴致勃勃地加入她们，甚至可能会主动挑起一场泼水大战，但是现在的他早就失去了当时的孩童心性。

艾登找了一块空地坐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在小溪旁嬉戏。

望着这副欢快轻松的景象，他不禁再次思考起那个困扰了他一个月的问题。

到底要不要就此从雇佣兵行业退休呢？

按理说他不该是这样犹豫性格的男人，艾登的决断就像是他战斗时的风格一样，从不拖泥带水，总是以最锐利最致命的角度攻击敌人。

但是面对现在的情况，艾登少见地有些难以抉择。

连续两次遭遇不该出现在奥瑟兰一带的高等魔物，艾登的经验告诉他这并不寻常。

接连两次的失力也让他质疑起自己，就算这两次侥幸活了下来，之后遇到相似的情况又该怎么办？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眼，虽然靠着阿兰黛的药剂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诅咒依然像是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人无法彻底放松。

其实艾登对自己的实力并没有太多不满，他很清楚个体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每次接取委托时他总会细心分辨是否是自己能完成的。

正是靠着这份谨慎和对自身实力的充分自信，即使只能依靠自己一个人，艾登依然能在以报团为主的雇佣兵行业里崭露头角。

然而，面对实力强大的高等魔物，艾登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只有抱着两败俱伤的心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将其击杀。

这对于一个失败几乎等同于丧命的职业来说实在太沉重。

可是，如果不做雇佣兵以后，和社会几乎没有连接的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他回想起自己最后一份正经工作，那是十五岁时在一家酒馆当帮工。

难道又只能拜托阿兰黛了吗？

艾登望向和安娜嬉戏在一团的阿兰黛。

说实话，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单方面承她的人情，就算当年救过她一命，到了现在艾登觉得人情也该还的差不多了，实在不想再接着麻烦她。

算了，等伤彻底养好后在研究出路吧。

艾登摸了摸腹部，隐约还能感受到淡淡的痛感。

正在沉思着，他忽然听到了阿兰黛的声音。

“喂，艾登～”

艾登抬起头，刚好看到阿兰黛笑着朝他泼了一手的水，安娜也跟着露出怯生生的笑容。

清冷的溪水洒落在脸上，带来湿润的感觉，顺着脸颊的轮廓从下巴上滴落。

他拍了拍身上的水渍，站了起来：“衣服都要弄湿了。”

阿兰黛冲他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天气这么好，晾一会就干了。”

他朝着两人走去。

“这可是你说的。”

“啊？不要啊！”

午后的阳光下，伴随着泼水声和少女们的惊呼，春日的时光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