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部?”把守大营的哨卒谨慎,“怎么今日是尔等啊?”
他语气傲慢,言语中尽是鲜卑王庭的底气,完全不将宇文部放于眼中。
宇文普回苦笑,“鄙部人单势孤,受尽欺凌,别的部都不愿出粮秣,只好让宇文部出了。”
“嘿,他娘的。让尔等奉上粮秣孝敬还委屈你了不成?!”哨卒低骂,全然不给宇文普回面子。
“上使说的是,说的是。”宇文普回老目浑浊,兀自低头应声。
风雪极大,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大营兵卒就等着今日的粮秣送来,纷纷催促那哨卒。哨卒冷哼一声,挥挥手让几人推开营门,搬开拒马。
他谨慎的没有让宇文普回入营,而是亲自带领几骑快马而出,上下打量着那十几口箱子。
“这是甚?”
“今日的粮秣。”
“粮秣?”哨卒谨慎,凑近用鼻头轻吸了两口,“怎么味道不对呢?”
“上使莫怪,这时节还未开春,粮草品相参差不齐。”一个鲜卑兵打扮的人上前,怀中摸索着什么,“些许薄礼,切勿见怪。”
哨卒以为他想收买自己,刚要说话却见一道寒光闪光,匕首出怀,刃入咽喉!
那哨卒浑身僵硬,嘴角冒着鲜血,身后几个随从大惊,还不及反应纷纷被四周的鲜卑兵抹了脖子,落下马来!
杀死哨卒的鲜卑兵将毡帽一扔,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正是张冲!
众“鲜卑兵”纷纷将毡帽一扔,露出了额上黄巾,以辨别敌我,他们悉数是张氏部曲还有少量的宇文部武士!
“敌袭!!”
尖锐的哨声响彻大营,还在营中的兵卒急忙要合上营门,只听焦骏匹马拍出,十几口箱子黑布掀开,黑洞洞的孔中万箭齐发,顿时将合上营门的十数个兵卒射翻在地!
兵卒畏惧弩箭纷纷退却,大营北门已然洞开!
“杀!!”张冲横矟立马,“当下正值北风,烧他个连营!”
他一马当先,持矟撞入营中,身后百五十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他们马侧挂满了小坛,坛中皆是火油,一入营便将小坛砸入营地,坛子‘噼啪’碎裂,一股难闻刺鼻的火油味钻入鼻中!
火光一现,火油如同烈火燎原般蔓延,数十个营帐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此刻凛冽的正北风劲刮而来,风助火势,迅速蔓延至整个大营!
不少鲜卑人还躲在帐中休憩,不曾想被火油焚烧,浑身着火的滚落在地,凄惨的嚎叫着!
这与管通天的观象如出一辙,他断定今夜是风雪刮北风,所以众人才选择以火攻北门,事半功倍。若是错过今夜,再无这等天赐机遇!
惨声嘶天,张冲等人手中长矟却无半分怜悯,一槊一回便是一条性命被无情收割,矟尖如血蛇吐信,营中血流成河!
关张二人在营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所当者人马俱碎,斩获首级皆以十数计,挂满马鞍。宇文部的阎柔是少壮派,听闻张冲要夜袭魁头大营,欣然应允领着数十个部曲助阵,此刻亦是杀成了血人。
火光冲天,将黑暗驱散,把大营照了个透亮,也让任何人都避无可避。
混乱中,张冲看到不远处十数个兵卒,他们护卫着当中一人向南撤去,那人一身锦贵貂裘,面色惊慌。
“魁头使者?!”
他拍马而去,部曲紧紧相随,焦骏高呼一声,亦是与田豫拍马杀去!
使者的扈从见张冲杀来,嘶喊着刀枪迎去,谁知张冲拨马一绕,马儿长嘶一声,踏着一旁的高堆,竟借力越过扈从们的头顶!
张冲马踏半空,手中凛凛长矟电闪刺出,刹然将那使者胸膛洞穿!
马儿四蹄落地,奔势不歇,张冲将使者挑在地上,拖行十数步才止住。那使者口鼻冒血,脖子一歪,彻底死透了去。
身后一阵惨叫,焦骏,田豫及赶来的部曲一个照面就将那些扈从斩杀殆尽!
张冲血染征衣,火光烈烈,将他脸上的血污狰狞映个透亮,如索命阎罗般。
不过一炷香时间,大营中惨叫声逐渐削弱,直至悄无声息,张冲等人外着鲜卑裘衣,内衬铁甲,近身肉搏犹如屠杀。除却极少数逃掉的,魁头的使节团几乎被张冲一行人斩尽杀绝。
田豫杀红了眼想去追,却被张冲阻止,张冲摇头,“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好用。”
田豫会意,他们需要一些活口逃回去,这些人不知张冲身份,只知是鲜卑人的打扮,他们若是告诉魁头发生的一切,就能把柯最阙拖下水!
柯最阙遥看远处冲天火光,急忙领着兵马而去,大小部帅亦是紧紧随从,众人都是惊凛,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等到柯最阙赶到魁头使者大营时,只见一群杀神般的部曲抬头凝来,目光如刀似剑,让柯最阙不寒而栗。
只见他们杀的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每个人都至少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你们这是?!”柯最阙一凛。
“魁头使者暗通步陆孤山,密谋叛乱,已被本使斩杀。”张冲缓步走出,将魁头使者的人头掷出,人头滚滚落,在柯最阙的马前。
“汉使!你?!”柯最阙老脸不再红光满面,而是面无血色!
“大胆!”胡洛真怒叱道:“竟敢越俎代庖,行先斩后奏的大不敬之事!”
“如今魁头使者已死,部老当然有两个选择。”张冲懒得搭理胡洛真,目光炯炯死死凝住柯最阙,“第一,部老可以斩杀我等,将我等人头献给魁头,向他赔罪道歉讲明原委。我想魁头单于胸怀宽广,宅心仁厚一定能不计前嫌。再者部老不过是随手斩杀了个汉使,汉家天子也不会计较区区一使者生死而迁怒部老。至于扶罗韩单于那处,相信他也会谅解部老接见魁头使者的。这其二嘛”
“不用说了!”柯最阙仰天长叹,“老夫选第二条,答应汉使互通有无,不再劫掠塞内,化干戈为玉帛!”
这张冲句句为他着想,可句句都是反话,所说的都是要害之处,柯最阙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再无退路,不可能同时得罪魁头与大汉,张冲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部老仁义厚道,乃是两地百姓之福,本使佩服。”
张冲咧嘴一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