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眼线

这老贼婆怎么敢的？

贾蓉想不通。

迎春虽不受宠，但也是府中正统的小姐，竟然被她当下人一般对待？

而且只看迎春浑身无一物，那嬷嬷却头上戴着，大粗脖子上挂着许许多多首饰金银。

这身份待遇完全反过来了！

再看，迎春窝囊的低着头啜泣，可怜巴巴的样子似乎已经习惯忍受。

怪不得书中说荣国府内奶妈嬷嬷仗着“奶过哥儿姐儿”的资历，经常以“半个主子”自居，不但擅自克扣月钱、怠慢职责，还随意出手打骂小姐丫鬟。

今天贾蓉可算是看见了！

贾蓉理清头绪，也不再隐藏。

“呃？蓉大爷？你怎么在这？”

那嬷嬷听到身后动静，慌里慌张转过头来，见到来人一张老脸顿时如菊花般绽放。

“啪！！”

贾蓉沉着脸，抡圆了手臂，重重的一个耳光抽懵了老太婆。

这一下贾蓉没有留手，巨力灌注之下她哀嚎一声，身子一歪，险些栽倒。

“蓉？蓉大爷。”

她眼睛瞪大，惊恐万分。

显然对贾蓉这一下没有预料。

贾蓉面上挂着笑，反问一句：“你还知道我呢，看来眼睛没长到天上去。”

“扑通！”见贾蓉这个态度，嬷嬷顾不得红肿起来的半块儿脸，哆哆嗦嗦跪下。

“若非亲眼所见，我还以为是哪个比老太太还厉害的奢遮人物呢？你竟然敢这样对你家小姐。”

贾蓉说着拎起迎春的手腕，拉开衣袖，便看到那白皙纤细胳膊上密密的红印子。

“不敢，不敢，蓉大爷误会啊。”

见到贾蓉的动作，老嬷嬷冷汗直流。

贾蓉没再对其浪费口舌，任由那婆子捂着脸，抖如鹌鹑，只是淡淡道：

“自己去东府找焦大领一百棍，活下来这事儿就算了。”

闻听此言，嬷嬷的脸顿时煞白煞白。

“不！大爷！冤枉啊！”她匍匐在地，哭喊着求饶。

别说一百棍，十棍她都受不了啊！

真要领一百棍，已经不是屁股开花的事情，她绝对没有活路了！

她哭嚎一阵儿，见贾蓉不为所动，她也不敢再求贾蓉，转头看向迎春：

“小姐，小姐你说句话啊！老奴真不是故意的！是太太，对，是太太让我看你管你，不关我事啊！”

贾蓉看着她向迎春求救，禁不住冷笑起来。

不用想他也知道有那邢夫人的事儿，但这不意味着她脱的了干系。

原著情节中也是这婆子私自将迎春的首饰“累金凤”偷去典当赌博，事后毫无愧意，甚至以“不过是暂借几日”搪塞。

迎春当时选择息事宁人，用“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气”的说辞，阻拦探春追查。

怕是现在也同样……

不出所料，迎春被痛哭流涕，一副悔不当初模样的嬷嬷拉着袖子摇晃几下，顿时嗫嚅起来：“蓉哥儿……”

嘿呀！你还真求情？

贾蓉瞪了她一眼，迎春便害怕的掐断下面的话，匆匆低下头，不再言语。

终究不过是一个仗着身份胡作非为的奶娘，贾蓉也不想问她是王善保家的人，周瑞家的，又或者林之孝家的人。

贾蓉随手招来小厮，嘱咐将她给送去东府让管家焦大处置。

完全是轻车熟路，这些日子贾蓉不知道已经处理了多少这样的人和事。

虽然过程未免血腥，但效果十分显著，如今东府被他整治一番，已经少了很多鸡毛蒜皮的臭事。

贾蓉不是圣人，更没有闲心教化他们，既然嘴皮子上说不可能让他们醒悟的。

那就把吃里扒外，中饱私囊的处置了，忠心耿耿，认真办事的留下来。

这样一套操作下来，府内的仆人丫鬟小厮自然知道要怎么办事。

赏罚分明就这么简单。

眼看着嬷嬷被拖走，迎春神色懵懂，弯弯的睫毛下瞳光闪烁。

她似乎没想到在自己眼中可怕无比的嬷嬷，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贾蓉解决。

……而事实上不过一个仆人，的确算不什么。

只是在此之前，没有人会多管她的闲事。

这西府一大家子，看起来似乎是和和睦睦，每日在贾母周围说说笑笑，但偌大的台子只有贾母王夫人和那宝二爷，何曾有过她们这些女孩子的位置。

又有哪个没有受过下面人的欺负？

这些人情冷暖，外姓小姐林黛玉看透了。

所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所以虽吵吵闹闹，最后也离不开贾宝玉。

……

贾蓉想要点醒迎春，但见她这副木头样子，也没了心气儿。

他将贾迎春送回院子之时，正巧碰到了她的贴身丫鬟司棋。

“姑娘，你跑哪去了？呼！奴婢找半天了。”

体格健硕，眉目英挺的司棋气喘吁吁的跑来，张口问道。

说完，她又抬头瞅了瞅迎春身旁的贾蓉，眸底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却也行礼道：

“蓉大爷！”

贾蓉略微点头，视线扫过，第一印象便是这丫鬟有鸳鸯的坚毅气质，却无人家的细腻内在。

“司棋，我去和蓉哥儿拿钱了。”

迎春抿了抿嘴唇，瞥了一眼贾蓉，轻声道。

“？？”

司棋看着迎春怀中装银子的布包，一时间愣住。

没想到，贾蓉竟然真的还钱了！

她表情变了又变，语气诚恳下来：

“谢谢蓉大爷，肯照顾我家小姐。”

贾蓉不置可否的点头：“说完了？”

什么意思？没反应过来的司棋愣住。

贾蓉只是道：“我也该说说你了。”

“蓉大爷？”

司棋疑惑起来。

贾蓉抱起胳膊，盯着她的眸子，淡淡问道：“你可知罪？”

“……不知。”

司棋咬咬牙，硬气道。

她的确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

就连身边的迎春也一头雾水。

贾蓉冷笑：“我看你们府紫鹃、侍书、平儿、哪个不是寸步不离跟着自家小姐，你却成日不见踪影……莫不是看你家小姐好欺负？”

这位“副小姐”，在贾蓉看来，已经是有些恃宠而骄。

见贾蓉目光不善，迎春忽的开口，弱弱的道。

“蓉哥儿，司棋刚才是有事情，平时她也会跟着我。”

“那她的事情看来倒是比你还重要。”

司棋深深埋下头，已经被贾蓉说的无地自容，她咬牙道：

“小姐莫要再说了！的确都是奴婢的错，蓉大爷说得对，要打要杀尽管吩咐！”

啧，还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丫头呢！

贾蓉心中好笑。

“你既然说了，那好……”

不要！

迎春一扯再扯贾蓉的袖子，可怜兮兮的瞅着他，她还是想要维护自己丫头的。

贾蓉拍了拍她的柔荑，示意放心：

“嗯，就罚你今后做我的眼线，以后你主子再有什么情况，你提前跑来东府告诉我。”

贾蓉轻笑着，他当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惩罚她。

司棋倏然抬头，眼睛瞪大：“啊？”

她呆愣愣的看着面前两人，视线徘徊，似乎有些犹豫。

蓉大爷……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好的爷们儿了？

蓉哥儿这话的意思……迎春脸上迅速飞起一抹纯净落霞，杏眼不断躲闪着，她支吾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