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晴雯

接下来几日迎春与东府的来往果然变少了许多。

自诩真心一片的秦可卿为此还有些伤心。

贾蓉无心去管，这几日他晚上勤加修炼，白天便将宁国府名下的产业整理对账，铺子和田庄营收好的便在周边再买几块，营收不好的找熟人发卖出去。

仅仅这么两件事，他就忙的屁股脑袋不落地。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眼看快要入冬，天气渐冷，宝珠披着一件秦可卿给的鹅黄缎毛领子，捂着瑞珠有些发冷的手。

瑞珠被这么一说，红了眼睛，摇摇头抽回手来。

“到底怎么了？你再不说话，我去问问那新来的。”

犟不过宝珠一再询问。

瑞珠终于含泪开口：

“宝珠，大爷和奶奶是不是嫌弃我？”

宝珠怔了怔，她没想到瑞珠会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没有宝珠你受喜欢，所以大爷才……”瑞珠一边抽泣，一边满心担忧。

这么多日了，每天晚上都是宝珠陪侍，虽然她白天也算得上清闲，没做什么事，也没有被苛待过。

可就是……心里不舒服。

之前听闻宝珠被收了房，她就有默默在等，心中紧张的同时又忍不住去想。

谁知道，就算被奶奶当着面打趣几次，贾蓉也一直没动静……

前些日子又被贾母打发来贾蓉屋里一个新人，长的还那样妖冶标致，看样子就是爷们儿喜欢的那种。

只觉遥遥无期的瑞珠心里更加苦。

“怎么会？大爷对瑞珠你挺好的。”

宝珠只顾着闷头安慰道。

隔着一层窗户纸她都穿不透，瑞珠只得苦笑，她长长叹了口气：“宝珠，你真好命，这性子也就是在东府，在外面怕不是得被欺负死。”

瑞珠言罢，再瞧了两眼宝珠白皙、秀美的脸蛋，两腮如桃花瓣白里透红，加之一双眸子整日都雾蒙蒙的，看起来就是好哄骗的漂亮姑娘。

莫非大爷就喜欢这种？

瑞珠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忍不住多想。

思量再三，瑞珠攥着帕子，鼓起勇气：

“宝珠，姐姐有一事相求……”

……

瑞珠口中新来的丫鬟手中拿着一把大扫帚在院子里瞎晃荡。

她一身凤仙花裙在落日余晖映衬中鲜艳如火，白嫩精致的耳垂上那点翠玉坠子随着动作拼命的摇摆。

人是生动，有冲击力的。

一张娇艳欲滴的瓜子脸，乌云般的发丝多且稠，杏子袄第三颗盘扣没有系上，露出一截明晃晃的秀颈与肩窝，锁骨处坠着赤金璎珞圈，硬是在这秋光暮色中烘托出一丝春气。

她被派来贾蓉房里，本来不用做这些低等丫鬟们做的差事，然念在初来乍到，她还是勤快的主动接了下来。

只是接了下来，她却没有好好做。

——盯着地上掉落的枯黄叶子，她晶莹剔透的眸子有些出神。

她原是赖大家的买来的小丫头，连亲生父母乡籍在哪都不知道，那年赖大家的带她进荣国府请安，只因一双眸子漂亮灵动，便被贾母相中留了下来。

她在贾母房中待了两年，因为容貌出众，针线活好倍受喜欢，本以为会被派去伺候宝二爷，没想到现在被打发来了这东府。

其实说“打发”也不对，现在都传东府对于她们这种下人来说是一个好去处。

并且她在别人看来未尝不是走运，虽然没去成宝二爷的院子，但也总比被大房的老爷盯上糟蹋掉好。

就像是这地上的落叶，等到轻飘飘落地，比在树上被恶心的毛节虫子啃啮要好上一百倍！

另一个，这几日她远远偷瞧过蓉大爷，光轮容貌说不上和宝二爷差在哪里，只是眉宇间似乎少了几分颜色，多了爷们儿的锐气。

东府大爷是个好的，临走时贾母也嘱托她好好服侍。

所有人都认为她这样的姿色，没有哪个爷们儿会不动心。

虽然万万不能说出口，晴雯也觉得自己是做姨太太的料。

一动不动，还拄着扫帚，在外人眼中这小丫鬟偷懒的过分，连个样子都不肯装。

旁边又有人路过，一个不留神，带起的风让枯黄的叶子就打旋飞走了。

她一双柳叶眉狠狠顰起，抬头就要看看是谁这么不小心——

“咿呀……蓉大爷？”

贾蓉看着这姿色有些过分的小丫鬟，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之前他怎么没见过东府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小丫鬟。

因为先前贾珍父子做下的孽事，一些可怜的丫鬟嬷嬷愿意出去的给足一笔银子都被他打发出去了。

到现在，除了宝珠瑞珠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房里就只留下了两三个粗使丫鬟。

如今见面前含羞带怯，却又敢直愣愣盯着自己的小丫鬟，他心中新奇。

这家伙从哪蹦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晴雯。”

……

“你见到老太太送来的丫鬟了？”秦可卿手中拿着针线，贾蓉瞥了一眼，果然，前几天是什么进度，现在还是什么进度。

合着在自己面前就是装装样子啊……

贾蓉心中好笑，不过也没戳穿她。

“见到了，老太太送来的？你也没和我说过。”

“和你说干什么？那样的好颜色谁能注意不到？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屋里多了一个小美人，可比别人告诉要得意吧？”

秦可卿没穿两下，揉了揉眼睛，一副困倦的样子，就把手中一半没有的针线活递给宝珠。

宝珠：⊙﹏⊙

贾蓉嘴角扯了扯，只觉还真有几分道理。

这宝藏媳妇儿竟然还知道制作惊喜感！

这番阴差阳错也好，贾蓉本来就有想过贾政回去将事一说，贾母会因为贾赦的事发来几个丫头，最好就是把鸳鸯晴雯一并带来。

当然，这有些异想天开。

除非贾母过世，不然鸳鸯不可能离开她的身边。

能发来晴雯，贾蓉已经很满足了。

追求的便是慢慢集邮的过程，迟早他要把西府的金钗副钗们都给挖过来！！

和主仆聊了两句，夜色已深，贾蓉下意识打了个哈欠：

“不说了，该歇息了。”

真的歇息？

秦可卿冷笑。

宝珠小脸绷紧，想到瑞珠说的事情，更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