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 OF THE MONTH 当月之星

前瞻穆蒂大师苏州之行

WHAT TO EXPECT FROM MUTI IN SUZHOU

文字_韩中孚

穆蒂大师又至，拿出压箱底宝物

2024年11月21日至12月3日，指挥大师里卡尔多·穆蒂（Riccardo Muti）将再次莅临中国，在苏州举办“中国–意大利歌剧学院”（Chinese-Italian Opera Academy）活动。此消息在4月3日一经发布，就成为广大音乐爱好者和青年音乐学子关注的焦点。

穆蒂大师是中国乐迷的老朋友了，此前在中国的不同城市举办过多次精彩的演出，所到之处无不受到热烈欢迎。许多资深乐迷是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音乐爱好者》期刊封面上第一次见到年轻时的穆蒂大师，一眼难忘。而大多数普通的中国乐迷则是通过一年一度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真切地体会到其指挥魅力——从1993年起，作为新年音乐会的常客，穆蒂已经六次登台，即将到来的2025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仍将由穆蒂执棒。

距离上次穆蒂率领芝加哥交响乐团访华演出不知不觉已过去五年。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大师拿出的是压箱底的宝物——意大利歌剧的指挥真谛！

虽然意大利是“歌剧之国”，意大利歌剧占据了整个歌剧曲目库的半壁江山，擅长诠释意大利歌剧的歌唱家、指挥家灿若繁星……但是，倘若想从中找到一条主线的话，还是要从“歌剧之都”米兰斯卡拉歌剧院去寻找。在那里，伟大的意大利民族英雄、意大利歌剧的顶峰人物、总是以“布塞托农民”自居的威尔第奉献了他最令人敬仰的作品。而与威尔第在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上都高度一致的指挥大师托斯卡尼尼，以威尔第的精神再造了斯卡拉歌剧院在二十世纪的辉煌。在托斯卡尼尼之后，斯卡拉歌剧院在赛拉芬（Tullio Serafin）、萨巴塔（Victor de Sabata）和沃托（Antonino Votto）三位意大利指挥家的领导下，牢牢地稳固了地位。其中，赛拉芬和沃托都曾经是托斯卡尼尼的助手，特别是沃托，不仅与“歌剧女王”卡拉斯合作留下了大量令人津津乐道的著名歌剧录音，而且在培养指挥人才方面硕果累累，在指挥界享有“沃托学派”的美誉。而沃托，正是穆蒂的老师。

现在，举世公认最酷似托斯卡尼尼的当代指挥家，就是里卡尔多·穆蒂。于是，就有了“威尔第－托斯卡尼尼－沃托－穆蒂”这样一条令人难以忘怀的金色链条，它正是意大利歌剧演绎的底层逻辑。同时，这也是穆蒂大师主办“意大利歌剧学院”系列活动的根基。穆蒂在今年4月的视频发布会上亲口表示：“我的老师将这些从大师（指托斯卡尼尼）身上继承的对音乐的理解与技艺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我。我认为，我也有义务将这些能量继续传递给年轻的指挥家们！”

本次“中国–意大利歌剧学院”公开的演出活动有两场，其一是穆蒂大师与苏州交响乐团的音乐会，其二是“里卡尔多·穆蒂意大利歌剧学院–中国2024优秀学员指挥结业音乐会”。届时我们除了能欣赏到穆蒂本人的风采外，还可以见证在穆蒂的指导之下优秀青年指挥家们的出色表现。

苏州将要迎接的不仅仅是指挥家一人，“中国–意大利歌剧学院”可谓穆蒂为中国乐迷送来的一份大礼。值得一提的是，苏州交响乐团作为我国一支年轻有朝气而且潜力无穷的交响乐团，近年来在交响音乐舞台上取得了不少傲人的成绩。此次他们与穆蒂合作，相信会为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绝伦的音乐盛宴。这次合作不仅是对苏州交响乐团的肯定，更是对他们未来发展的期许。我们期待在未来的日子里，苏州交响乐团能够继续保持这种昂扬的斗志和不懈的努力，为中国交响音乐事业的发展贡献更多的力量。同时，我们也相信在穆蒂大师的悉心指导下，他们将会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

在穆蒂的指挥下，音乐不仅仅是旋律的流动，更是情感的传递和故事的叙述。

大师棒下的“音乐戏剧化表达”

很多资深乐迷都相信这样一种说法：听十次唱片，不如听一次现场；听十次现场，不如听一次排练。此次穆蒂大师来华最精彩的部分，就是能让大家近距离感受歌剧排练的无穷妙处。

对于歌剧听众来说，他们在欣赏歌剧的时候除了听懂歌词（当然有了字幕的帮助这将不再是障碍）之外，更希望的是被音乐“勾住神经”，从而得到完整的视听体验。从这一方面来说，穆蒂大师的指导无疑将为这场演出增添更多的戏剧张力。他不仅是一位杰出的指挥家，更是一位深谙歌剧艺术的戏剧大师。在穆蒂的指挥下，音乐不仅仅是旋律的流动，更是情感的传递和故事的叙述。他能够精准地把握每一个音符背后的情感色彩，让音乐与戏剧完美融合，观众在获得听觉享受的同时，也能感受到角色内心深处的喜怒哀乐。

穆蒂对音乐戏剧化的理解，源于他对歌剧艺术的深刻洞察。他认为，歌剧的魅力在于其能够将音乐、戏剧、舞台美术和表演艺术融为一体，从而创造出一种超越语言的沟通方式。作为指挥家，他绝不会当一个肤浅的“节拍器”，而是会根据歌剧的故事发展和咏叹调的情感表达来指示乐队“放自然些，不管怎样，你们都会油然生出演奏的感觉”。这意味着乐池中的所有演奏员不再是单纯地为舞台上的表演进行伴奏，而是要充分地参与戏中，和戏中人一同经历爱恨离别。

穆蒂的理念不仅体现在他对音乐戏剧化的深刻理解上，还体现在他对音乐细节的极致追求上。他相信，每一个音符、每一个乐句都承载着情感和故事，而这些细节的精准呈现，是让观众沉浸于歌剧世界的关键。在排练过程中，他会不厌其烦地与每一位演员和乐手沟通，确保他们理解音乐背后的情感和动机。这种对音乐戏剧化的深刻理解和对细节的极致追求，使得穆蒂在指挥歌剧时总能激发出乐手们最真挚的情感。在他的指挥棒下，乐池中的音乐不再是简单的旋律与和声，而是充满了戏剧张力和情感深度。观众在聆听音乐的同时，仿佛能够穿越时空，亲历那些动人心魄的故事情节。

在穆蒂看来，歌剧不仅仅是一场视听盛宴，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他希望通过努力，让更多人能够感受到歌剧的魅力，理解音乐与戏剧结合的无限可能。因此，他不断地探索和创新，试图打破传统歌剧的界限，将更多的现代元素融入其中，让古老的歌剧艺术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正是对音乐戏剧化的深刻理解以及对细节的极致追求，使穆蒂成为当代最伟大的指挥家之一。他的名字与那些经典的歌剧作品紧密相连，成为音乐史上不可磨灭的一部分。而他所传递的音乐理念，也将继续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音乐家为世界带来更多的音乐奇迹。

在穆蒂看来，歌剧不仅仅是一场视听盛宴，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

为何选择《乡村骑士》？

“意大利歌剧学院”活动从2015年就开始了，每年都在世界各地举行。历届的训练和演出剧目分别是：

2015年：威尔第《法尔斯塔夫》

2016年：威尔第《茶花女》

2017年：威尔第《阿依达》

2018年：威尔第《麦克白》

2019年：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

2020年：马斯卡尼《乡村骑士》和莱昂卡瓦洛《丑角》（因疫情原因延期）

2023年：贝利尼《诺尔玛》

这次，穆蒂准备为我们打造的作品是马斯卡尼的歌剧《乡村骑士》。作为真实主义歌剧的代表作，《乡村骑士》一直是备受歌剧观众欢迎的剧目之一，特别是它的间奏曲，悠扬婉转，悲伤中又带着喜悦，令人回味无穷。著名导演姜文曾经在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用这首间奏曲作为配乐，很多中国观众由此开始熟悉这首作品。

《乡村骑士》作为一部独幕歌剧，故事情节较为简单，讲述了西西里岛上农民现实生活中的故事。农民图里杜婚后仍对前女友罗拉念念不忘，这令他的妻子桑图扎非常悲伤且失望。桑图扎将此事告诉了罗拉的丈夫，自然引得后者愤怒不已，于是两个男人开始了一场决斗，本该平凡度过一生的乡村人图里杜最终像个骑士一样死在了决斗中。

平心而论，《乡村骑士》的故事实在没有什么太多扣人心弦的地方。在现代人过于“丰富”的情感生活面前，这恐怕是一个连三俗漫画都懒得去描绘的剧情。但《乡村骑士》为何仍然能令我们着迷呢？关键在于其质朴而深刻的情感表达。这部作品以一种近乎原始的力量，展现了人性中最基本的爱恨情仇。它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复杂的剧情，却以一种简单而直接的方式，触动了我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

《乡村骑士》的魅力在于真实。它没有刻意去迎合观众的口味，而是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坦率，描绘了人性的复杂与矛盾。这种坦率，毫无疑问来自《乡村骑士》的音乐。马斯卡尼的音乐充满了浓郁的乡村气息，旋律优美而富有感染力。音乐与剧情完美结合，使得这部作品在情感表达上更上一层楼。每当音乐响起，观众就仿佛置身于那个宁静而美丽的乡村，感受着人物的喜怒哀乐。

穆蒂自然对指挥这样一部歌剧驾轻就熟。在他的理解中，演绎《乡村骑士》就如同演奏一首交响诗。交响诗是一种音乐体裁，指的是一部单乐章的管弦乐作品，通常以一个特定的故事、情感或景象为主题，通过音乐来描绘和表达。穆蒂深谙此道，他将《乡村骑士》的每一个细节都融入音乐之中，无时无刻不在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

在穆蒂的指挥下，乐队的每一个乐手都仿佛变成了故事中的角色。他不仅仅是在指挥乐队，更像是在引导观众进入一个充满戏剧张力的世界。他通过细腻的力度变化和对节奏的把控，让《乡村骑士》这部歌剧的每一个场景都深入人心。观众仿佛能够感受到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随着音乐的起伏而心潮澎湃。相比之下，剧本里面讲述了什么反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其强烈的戏剧冲突依靠音乐，依靠有着敏锐戏剧感的指挥家来体现。穆蒂大师曾说：“即使你完全不理解它也没有关系，因为重要的是你个人听到了什么，以及这让你产生了怎样的感受。”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道出了音乐最本质的力量。音乐作为一种超越语言的艺术形式，能够直接触及人的心灵深处，唤醒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

穆蒂选择《乡村骑士》作为此次中国之行的“见面礼”，不仅因为这部歌剧浓缩了意大利歌剧的种种精华和特色，更因为中国的听众对其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与期待。这部作品将如桥梁一般，连接起意大利深厚的音乐传统与中国观众对古典艺术的热爱之心。大师深知，《乡村骑士》中那动人的旋律、紧凑的剧情以及深刻的情感表达，定能触动每一位听众的心弦，让他们在音乐的海洋中感受到跨越国界的共鸣。

即使你完全不理解它也没有关系，因为重要的是你个人听到了什么，以及这让你产生了怎样的感受。

——里卡尔多·穆蒂

被拉满的期待值

此次穆蒂大师到来，有三点尤其值得期待：

首先，自然是穆蒂本人。由穆蒂领导的“中国–意大利歌剧学院”项目为中国的歌剧事业注入了一股不可忽视的活力。在他的引领下，活动的举办不仅可以促进中意两国在音乐艺术领域的深入交流与合作，更为中国青年歌唱家及音乐人才提供了与国际接轨的宝贵平台。相信穆蒂大师深厚的艺术造诣和独到的音乐见解，一定可以使青年歌唱家在歌剧表演、音乐修养及国际视野等方面均取得显著的进步。

其次，是苏州交响乐团。意大利歌剧学院首次来华的合作者便是这支优秀乐团。学员们将在穆蒂的带领下进行为期一周的工作坊活动，穆蒂会亲自选拔出五位年轻指挥家，与苏州交响乐团一起排练《乡村骑士》，并最终献上音乐会版歌剧的演出。更重要的是，排练和授课的过程全部对外开放，无论是对于乐团还是观众，这都是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

第三，担纲《乡村骑士》歌剧演唱的歌手将通过选拔产生，并在大师课中跟随穆蒂学习正宗的意大利歌剧，最终这些神秘且优秀的歌手将会登台，为我们带来全新且地道的《乡村骑士》。我们期待着，在灯光亮起、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这些优秀的歌手将用他们最真挚的情感和最精湛的技艺，为我们带来一场震撼人心的歌剧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