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饲养怪兽少女

陈暮看着自家地下室的一片狼藉，没有太多惊讶。

他端着一盘三明治，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说老实话，陈暮是不喜欢三明治当早餐的。即使穿越到了这个神不神鬼不鬼的怪地方，他还是更喜欢下楼买个豆浆油条、馒头包子，可以的话，就自己下碗热汤面条，他的手艺还不错，但上次碗被打碎，烫伤了他的脚背，索性还是换成了安全的食物。

昏暗的地下室，只有头顶一盏灯泡，照亮一小片弧光。

墙面都是深挖进去的抓痕，加固的补丁很快又被破坏。

“别把我房子拆了，欠着的贷款比首付还多。”

陈暮想要不要立一块“内有恶犬”的标识，但这玩意应该比狼狗难养。

他走到跟前，看到坐在床上，面壁垂头的少女。

“……我不吃。”

她用头抵着墙壁，仿佛小钻地机一样旋转。

“是我的早餐。”陈暮盘腿坐下：“别搞得像我监禁你一样，钥匙就在你脖子上，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他说的没错，少女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钥匙，就是这个地下室的钥匙。

“我也想出去！”

但听了这话，她反而更丧气了，失去动力的钻地机瘫痪下来：

“可是……”

“我是怪兽啊。”

…

陈暮是一名“清洁工”。

穿越过来的那天，是入职的第一天。

坐在车上，被身边的人说一句“嗨，你终于醒了”，还有些迷迷糊糊，不知所以。

为了快速了解情况，熟悉周围环境，这份工作应该是个不错的起点，也能挣钱。

但他很快发现，这份工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陈暮的上司不是环卫所，而是某个神秘的组织。

他们接连穿上厚实的防护服，拉着沉重的水泵和带子，搬运热切锯和扫地刷，几十米高的云梯，一桶一桶的清洁剂。

看上去和消防员没什么区别，但赶赴的地方不是火场，而是被怪兽尸体压垮的一片房屋，占地共6万平方米的商业街。

“你们辛苦了！”

穿着洋服，裙摆飘飘的少女们用力鞠躬，清亮的声音喊得很齐。

“为市民服务！”

陈暮一脸呆滞，学着身边的前辈们一起鼓掌庆贺。

看上去，像是某种习惯的交接仪式。

随后，“魔法少女”飞上高空离开了，留下一片狼藉的现场，交给他们处理。

“看呆了？”

前辈肘击了一下他，玻璃面罩下坏笑道：“别盯着人裙底看，小心扣绩效分。”

那一天，陈暮才知道，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是存在【怪兽】和【魔法少女】的世界。

大概一百多年前，世界上凭空出现许多怪兽，它们体型巨大，重量惊人，呈现各种各样丑陋扭曲的形态，拥有极强的破坏欲，踩在地上就能毁灭城市和楼房，子弹的效果对其有限，死伤无数，惨烈无比。同时，似乎是触发了某种自救机制，世界上也出现了许多幸运的女孩，她们能够变身成魔法少女，掌握强大的魔力，她们击败怪兽，拯救人类于危难之中，避免了末日的结局。

陈暮没太搞清楚历史，总之在那之后，魔法少女的机构和处置怪兽的流程一步步完善起来，人们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人类的适应力还是很可怕的。

以他所在的“环彩市”为例，去年出了六起怪兽事故，平均每两个月会诞生一头怪兽，例行公事，见怪不怪。

警报响起，目击证明，疏散群众，区域封锁。

魔法少女出击，击败怪兽。

救护车、消防车驶入，有火灭火，没火拆墙，救助伤者，搬运尸体。

最后，就到陈暮这些“清洁工”上场了。

消防车和救护车只管人类，怪兽的尸体可不会自己消失，停留在城市里会影响再建设，也会对人体有害，必须有人清理。

他们需要用热切锯分割怪兽的尸块，搬运到车上分批运走，输送到荒野专门的焚烧厂进行焚烧。

还得仔细的清洁剂冲刷三遍，把怪兽留下的“蓝血”收集起来，归纳到机关的实验室里备存。

第一次做完这个工作，花了整整一周时间，陈暮躺在庆功宴的酒吧地板上，听着周围喝得烂醉的同事们高声欢呼。

“要来了要来了，传统的迎新节目……！”

身体的疲累还是其次，主要一想到那些腐烂发臭的肉块……不知道身边的那些傻瓜在欢呼什么。

“真是的，你们别胡闹。”

下一秒，在队员们的起哄下，队伍的文书大姐姐扑了过来，按住他的肩膀，把烤肉嘴对嘴喂给他。

陈暮当场吐了出来。

…

“呜啊。”

陈暮吐到了盘子里，他嫌弃的捏起三明治中的火腿培根，发现早已发霉。

“应该出去采购的，我几个月没出门了？”

“三个月。”

少女数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她间歇性的哭起来，然后突然冲过来，抢走陈暮手里的三明治，丢掉腐烂的火腿培根，啃咬剩下的煎蛋和面包。

瓷盘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就像是她的哭声一样。

她没法控制自己的食欲，这是怪兽的天性，是本能。

狼狈的塞进嘴里，趴在地面进食。

“别人看到这幅场景，一定会误会我的。”

陈暮像是见怪不怪了：“但明明我才是照顾你的那个。”

他拿起水管和扫帚，熟练地清洗冲刷起来，家里一般也是他做家务，就像是清洁工的宿命一样。

收拾地上杂乱的食物和瓷碗碎片，打包堆在一起，还喷了些空气清新剂。

空气沉重而腐闷，地上满是蓝色的血液，很难洗净，必须得有专门的清洁剂才行。

陈暮抬头看了一眼，把购买灯泡排到了食物和清洁剂后面。

或许明亮一些……就不那么像监狱了。

“陈暮……你说，唔……我还能见到阳光吗？”

少女塞着最后一点面包边，呜咽着说。

“如果你真想出去的话。”

陈暮把水管调转向她，冲了冲她脏兮兮的手脚：

“……你愿意，成为我的魔法少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