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这里?
穆锦没想到她打开的明明是孙宅的大门,为什么又出现在了原先这条船上?
而耳边传来琵琶声,是安时赋!
穆锦下意识地就想出去看,突然听到安时赋的琵琶声断了一下,且这一声断得比较急迫且锋芒,穆锦立马就止住脚步了,她听出来了,这是警告!
安时赋在警告她不要出来,所以他还是继续他生前的事,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而这声警告那就说明外面有更加危险的东西。
上一次就失败了,穆锦这次就算再怎么急也不会那么冲动了,于是她老实窝在狭小阴暗的船舱里。
那断了一下的琵琶声仿佛就是一个无意的失误一样,安时赋的琵琶声还在继续,但穆锦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紧绷的后背,因为他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所以能看到他若隐若现紧绷着的肩胛骨。
他在害怕什么!
意识到这个可能穆锦谨慎的往旁边贴了一点,这样就能错过安时赋的背影,然后能看到对面了,可让她意外的是对面也就之前那些“人”,他们甚至都没有表情,应该是说穆锦连他们的面容都看不清楚。
就像是糊着一层瘴气一样,只能看得到他们同样穿着各式各样的长衫或者是粗麻,所以安时赋到底在害怕什么?
在害怕谁?
安时赋就像是做完任务一样,曲一完他直接抱着琵琶就进来了,且眼眶还是红的,穆锦看到这一幕瞬间就莫名起了一股浓浓的怜惜,这……就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在这个时代说句犯规的话走个小巷都可能贞洁不保!
难怪会有百鬼招婿这段!
安时赋一进来也没有怪她之前丢下他反而是非常意外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放光,带着明目张胆的期盼。
在这一刻穆锦是真的心虚,但她不擅长用花言巧语来狡辩,只是不太敢直视安时赋∶“我到孙家大门口了,没想到推开门居然又回到了这里。”
“……”
气氛稍微沉默了一会,但安时赋好像快速地收拾好了情绪,“没关系!”他说,“可能跟我这边有关,你一个人可能无法正常地回到孙家的,可能要跟着我一起才能进去。”
穆锦愣了一下,这都不生气?都没有一点情绪?就算是鬼也……难道鬼都这么好说话的吗?可是想想其他那些根本就看不清脸的好像一点都不友善。
“刚刚……我看到她了!”安时赋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穆锦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到身体的反应更快,一股凉意从尾脊骨直达够难受∶“谁?”
“孙家三小姐!也是……也是……”安时赋似乎很是不想承认他入赘孙家的身份,也是了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穆锦理解他,毕竟从第一次看到的那场鬼戏就能看出他绝对是不愿意的,百鬼招婿其实就是强招的。
但她现在最在意的是∶“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好几次都是,第一次只看到了很多双绣花鞋,第二次只听到了声音,而这次她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
“因为……”安时赋说着突然抓起穆锦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你的心脏还是热的,我的心很早之前就不会跳了,只有死人才能看得到……”
穆锦看着他平淡的表情和手背上传来冰冷的触感,下意识抖了一下立马把手抽回来,“那我怎么看得到你?”
“这个……”安时赋收回视线垂眸思索了一下,然后说∶“不知道呢!”
穆锦“……”
安时赋说可能要跟着他重复生前的进程才能再次进入孙家,穆锦不知道安时赋生前是什么时候被招进的孙家,问他后发现他的记忆也是有些混乱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跟孙家三小姐成亲的。
在这个地方穆锦根本就判断不了时间,但在还没到安时赋跟孙家小姐成亲之前她们只能窝在这个小船上。
安时赋说在他生前这艘小船就是他的全部家当,听上去挺可怜的,毕竟是漂浮在水上的东西挺没有安全感。
不过穆锦虽然看不清今天来听曲的那些人的脸,但也看得到来听曲的人还真不少,那安时赋也不可能是做公益演出的,总得有点赏钱吧?
对比安时赋跟她说他还有一个常年要吃药的母亲,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妖艳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苦相。
对上了,都对上了,这妥妥就是男版灰姑娘的身世,重病的妈,苦命的他最后还是逃不掉被大户人家强取豪夺的命运。
听着实在是太苦了,所以穆锦也就没有问下去,只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点问题,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可现在已经出现手脚无力的感觉,虽然不是太严重,但她真感觉到了,会不会是她在这个地方留太久了,已经开始出现了不良反应?
总之,还是要赶紧找到离开的方法!
好在她撑到了这一刻的到来,毫无征兆外面就突然响起了爆竹唢呐声,穆锦心一喜就听到安时赋说∶
“我该进孙家了。”
穆锦一回头就发现安时赋突然一身红了,她一惊∶“你衣服是什么时候换上的?”
安时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生前就换过的!”穆锦这下反应过来了,毕竟这倒霉孩子总是在重复生前的一切,而这一切都像是一部电影一样,到这个部分所有的道具就全了。
“那你跟着花轿进去了,那我怎么办?”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安时赋也好像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几乎是想都没想的∶“你跟我一起上花轿,不会有人发现的,而且……轿子也挺大,坐我们两个刚刚好!”
穆锦下意识就要答应了,但突然想到那顶红色的大花轿,心里突然就有些发怵,那个红怎么说呢?就像是那种刚刚用大红油漆刷上去的红,明明是花轿但一点喜庆都没有,第一眼根本就不会让人觉得这是喜轿,反而更像是棺……
穆锦立马就打住这个念头,但仍抱有期望地问∶“那能不能你先进了孙家然后你从里面把门打开,我先到那边藏起来等你?”
穆锦觉得自己这个方法特别好,但她说完之后发现安时赋特别安静地看着她,虽然说不清但感觉哪里不对劲。
半晌——
“你难道没有发现,在这里从外面是打不开进孙宅的门的?”
瞬间一阵凉意袭上心头!
穆锦立马就想到了她之前去开门结果还是回到了船上,难道这就是原因之一?
“就……就一点可行性都没有吗?”
安时赋摇摇头!
穆锦要绝望了,难道真的要上那顶轿子?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看他们,他们就看不到你,只要不对视就好了,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上去,千万不要看他们就好,不会有事的。”可能是察觉了穆锦的犹豫安时赋安慰道。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找到真正的出路更重要,就算她下意识觉得那顶轿子很诡异穆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要看他们,不要看他们!
穆锦心里一直默念着这句话然后跟着安时赋上了轿子,果然全程抬轿子的那些“人”都没有发现,直到轿子被抬起来了穆锦才听到外面抬轿子的“人”说∶
“怎么轿子有点重?”
“这娶上新娘了能不重吗?”
然后在锣鼓喧天中穆锦就紧挨着安时赋被轿子抬着进了孙家大门,从上轿到进孙家穆锦一直都很紧张,特别是怕等会又被抬到了戏台,到时候该怎么脱身?
“等会儿怎么办?”穆锦越发紧张。
“没事的!”安时赋安慰道,“不用怕!”
怎么能不怕?
也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可慢慢地穆锦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锣鼓声没有了,鞭炮声也没有了。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安时赋的脸色也不对,然后他突然就有些粗暴地踢了一下轿子,有些急切的:“快点!”
但还是来不及了,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轿子居然在起火,不仅是轿子还有安时赋,火焰莫名地从他身体的各个地方燃烧起来。
惊恐的穆锦看着同样惊恐的安时赋:“安时赋?”
安时赋睁大了眼睛,满是不甘心,他下意识地抓住穆锦,但他的手也开始在燃烧,奇怪的是明明是在燃烧着的手,但穆锦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不要.....不要忘记我.......呃.......”
安时赋话刚刚说完他就像是一张纸一样被火烧卷成灰烬,穆锦看着这一切一脸茫然,她原本坐着的轿子也被烧完了,她就直接坐在地上,在惊恐之余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
“穆穆!穆穆!”
“穆穆你看到了什么?那都是假的,他是在骗你....穆穆.......”
“........”
像是一阵空白的电流,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穆锦又觉得自己只是恍惚了一下,再眨巴一下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脸。
她张了张嘴,第一次没有叫出来,缓了一下再才不确定地开口:“孙....城秀?”
“是我!是我!穆穆,终于找到你了!”然后孙城秀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怕一不留神就又把她弄丢了一样。
穆锦隔了这么久终于感觉到了人的体温,她疲惫地呼出一口凉气之后一头栽倒在了孙城秀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