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明天有太阳

庆功宴的香槟塔在镁光灯下折射出迷离的眩光，白薇的经纪人包下整个旋转餐厅，落地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灯。

牛导举着高脚杯穿梭在人群里，口袋里的收视率报表被攥得发皱，第七轮《明日歌手》创下开播以来最高收视纪录，广告费足以买下半栋楼。

“李洋老师，这次多亏您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镇场！”牛导醉醺醺地撞过来，红酒差点泼在李洋袖口。

“白薇那段沪语尾音，听得我老丈人当场泪崩，非说想起他早逝的初恋……”

李洋客套一番之后便起身离开，指尖在手机屏上划过一条条热搜：#白薇神级改编##周沫破例打A+#。

数据背后，《海底》的讨论像深水炸弹般潜伏在话题榜第47位，标题旁缀着一颗小小的蓝心——那是抑郁症超话的标志。

走向露台，晚风卷着楼下广场舞的音响声扑面而来。

大妈们正随着《荷塘月色》跳扇子舞，领队的红绸缎在夜色中翻飞如焰，与宴会厅的浮华泾渭分明。

手机再出震动，特别关注的推送亮起：【《鲲鸣》首映礼观众实录：片尾曲《海底》引发集体泪崩】。

电影院里，苏黎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荧幕上的少年纵身跃入深海，浪涛声与《海底》的前奏无缝衔接。

当林jojo的梵音说唱穿透杜比音效时，她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段歌词……是唱给你的。”

邻座女孩递来纸巾，腕间系着蓝丝带——抑郁症互助组织的标志。

荧幕中的鲲妖化形成星光，王凌凌的吟唱如月光倾泻：“来不及来不及，你曾笑着哭泣……”整个影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苏黎摸出手机，锁屏壁纸还是确诊那天的阴云，而微信里《鲲鸣》官微的投票链接下，一条热评正在疯涨：“在电影院边哭边给《海底》打榜，这算行为艺术吗？”

片尾字幕滚动时，观众席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手机灯。

有人轻声跟唱“你是重要的存在”，渐渐地，零散的歌声汇成潮汐。

保洁阿姨举着扫帚愣在过道，对讲机里传来经理的无奈：“三号厅观众不肯散场，说是要等彩蛋……”

李洋的皮鞋踩过宴会厅地毯上的香槟渍，周沫正拽着陈锋大谈《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民乐编曲，白薇被赞助商们簇拥着敬酒。

他悄然离场，钻进地下停车场的保姆车。

“去城中村。”他对司机说。

车窗外的霓虹渐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夜市摊的煤气灯和晾衣绳上飘荡的廉价T恤。

广场舞音响放着《海底》的副歌，穿睡衣的大妈们举着老年机边跳边喊：“投过票的领鸡蛋！”

李洋摇下车窗，潮湿的夜风裹着歌声涌进来：

“孩子请你别忘记，曾有温柔的声音呼唤你的姓名……”

烧烤摊旁，一个戴鸭舌帽的少女突然蹲下身。

她腕间的疤痕被手机屏照亮，正在播放《海底》的B站二创视频，UP主将电影《鲲鸣》的片尾与抑郁症患者的留言剪辑在一起，弹幕飘过一片“海底有光”“来得及”。

少女突然站起身，将美工刀扔进垃圾桶。“老板！”她冲烧烤摊喊道，“螺蛳粉加炸蛋，多放酸笋！”

翌日清晨，#鲲鸣海底拯救式营销#冲上热搜榜首。

电影官微晒出数据：《鲲鸣》首日票房破亿，其中43%的观众表示“为听《海底》买票”。

更震撼的是，官微评论区被抑郁症患者的留言淹没：

@碳酸锂与星空：“映后主创说《海底》是‘给深海者的氧气瓶’，我吞药前听到这句，现在药瓶变成了糖罐。”

@鲸落时见过光：“在影院厕所哭了半小时，保洁阿姨塞给我棒棒糖，说‘姑娘，路还长着呢’。”

节目组会议室里，牛导本和其他成员正在商议下一期的主题。

助理推门进来的对着他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各位，说个别的消息，比赛之后《海底》的支持率在不断上升，目前舆论对我们不是很友好。”

“这算什么？场外助攻？”陈锋把钢笔摔在会议桌上，“综艺规则还要不要了？”

周沫默默调出一段录像：城中村露天电影场，数百人站在雨中合唱《海底》。

穿校服的女孩举着“感谢杨师”的灯牌，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进笑容里。

“规则？”李洋轻笑，“杨千早就把舞台从演播厅搬到了人间。”

深夜的录音棚，王凌凌和林jojo缩在调音台前吃泡面。

电脑屏幕上，《海底》的下载量正以每分钟破万的速度疯涨，评论区不断刷新着抑郁症患者的自白。

“老师的眼光无敌了！”林jojo嘬着面条含糊道，“电影片尾字幕走完才放歌，逼着观众听完整个救赎段落……”

王凌凌点开特别微博，她的匿名账号在抑郁症超话发帖：“《海底》的月光永不熄灭，我愿做所有溺水者的浮木。”

配图是电影中鲲妖化星的画面，少年在深海捧起一束光。

一周前……

林jojo正对着《海底》的歌词单皱眉——那句“灵魂没入寂静”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

“老师，这词儿丧得我后脊梁发凉。”林jojo把谱子拍在桌上，“咱们凤凰传说不是走‘土嗨救心丸’路线吗？这歌怕不是要变‘致郁毒药’？”

杨千没有直接解释，只是转发了一个视频。

一名穿着校服的女孩坐在天台风中，镜头摇晃间隐约能听见《海底》原版的旋律从她手机里飘出。

下一秒，画面戛然而止，黑屏上浮出白字——“谨以此片纪念小夏，17岁”。

空气骤然凝固。

王凌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去年全国青少年心理健康报告，15-24岁抑郁症检出率24.6%，每四个孩子里就有一个在深海溺水。”

他调出一张声波图，原版《海底》的频谱线在低频区拧成死结，“你们听这段32Hz的持续音，像不像心跳监护仪变成直线前的最后挣扎？”

林jojo猛地灌下半瓶矿泉水，塑料瓶在他手中发出爆裂般的脆响。

“知道为什么选这首吗？”杨千只是在提问。

原版的《海底》确实很好，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因为那些孩子在呼救。”

他“啪”地切到改编版，梵音说唱像光剑劈开黑暗：“我要把原曲的‘沉’改成‘托’！林jojo你那句‘你是重要的存在’必须唱出救生索绷紧的力道，王凌凌最后的吟唱要像潜水员的手电光。”

窗外忽然传来广场舞音响的轰鸣，将王凌凌的思绪拉回现实，大妈们破天荒地在午夜加练。

领队陈阿姨：“姐妹们练好《海底》广场舞版！下周去精神卫生中心义演！”

林jojo忽然抓起外套往外跑。

“去哪？”王凌凌喊。

“买荧光棒！”他回头咧嘴一笑，“给陈阿姨的舞团当气氛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