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等爷俩回到了家，赵慧芳拿到了一堆有零有整的钱，数了好几遍，笑的格外开怀。

“真没想到啊，能卖这么老多钱。要是没有那些送人的，八成还能更多。”

陆英和陆霞也是一脸的喜形于色。

“对啊，这来钱也太快了！比我们在山上林场干一个月活都多。”

“是啊，就是不一定每次都能弄到这么多鱼。而且太辛苦了。”

“为了赚钱，这点辛苦还是能吃的。”

陆远顿了顿，趁机说起，“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家要是能买粘网的话，以后我跟我爸就能捕到更多的鱼。

并且头天凿冰窟窿下网，第二天起鱼，也省劲儿和少遭不少罪。”

他说的粘网，采用细小尼龙线编织，结合铅坠和浮子，网眼细密且隐蔽。

鱼如果撞在网上，越挣扎网会缠得越紧。

现在这个年代的价格，差不多要在十块钱左右。

在工人月工资才几十块的时候，着实不算便宜了。

陆先进在回来的路上就没少被陆远洗脑，立即配合的开口，“对啊，老伴，干啥玩意想要干好，必须得有好的家伙事啊。

咱们以后要是打算长干这个，该花的钱就得花。”

如果说之前没有见到回头钱的时候，赵慧芳不可能轻易同意，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

她一咬牙一跺脚，“行，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那就买了吧。”

然后，把刚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的钱和之前就准备了的钱都交给了陆远。

“顺便给大民老姨她们表示感谢的东西也买了送过去。不能让人家白帮着办事。”

“好。妈，我办事，你放心，绝对办的漂漂亮亮。”

陆远接过钱就往兜里揣。

等悄悄的和父亲对了一个眼色以后，又揽住了母亲的肩膀，“要不还得说我妈这领导当的英明。爸，你也是会找媳妇。”

陆先进笑呵呵的捧哏，“那是，要不然当初那么多给介绍的，我咋能一眼就相中了。”

赵慧芳被哄的心里乐呵极了，先是白了老伴一眼，接着嘴上笑骂道，“你个臭小子，现在越来越会油嘴滑舌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还能跟谁学啊，我这是自学成才。”陆远不忘逗起了两个姐姐，“大姐，二姐，你们俩也多跟着妈学学，以后好领导我未来姐夫们。”

陆霞心里不由发虚，难掩羞恼的开腔，“臭老小，我看你是皮子紧了找打是吧。”

陆英了解一些内情，知道妹妹为什么害羞，也抿着嘴笑，“小霞，你打吧，帮我那份也打了。”

陆霞如同拿到了圣旨一样，果真马上有所行动。

对于姐姐的拍打，陆远皮糙肉厚的并不觉得疼，反而感觉跟按摩一样，但是他喜欢夸张一点逗人，“二姐，你还真打啊。”

“我不真打，还假打啊。”

陆霞说话间，又给了弟弟一下，但确实没舍得使大劲儿。

陆远笑眯眯的告状，“妈，看你二闺女啊，一个劲的打我。”

看着儿女们打打闹闹的，赵慧芳忍不住掩嘴笑，“你们都多大了，还跟小孩似的，我可不给你们断官司。”

这会儿已经抽上了烟的陆先进，也笑着说道，“你个大小伙子，结实着呢，又不是纸糊的，被姑娘家打两下还能打坏啊。”

陆霞点头如捣蒜，“就是。还是爸说的对。你赶紧麻溜的站那让我打两下，不然没完。”

陆远挑了挑眉，“那好吧，谁让你是我亲姐。”

见弟弟这样，陆霞反倒不好意思动手了，改成了帮忙按摩肩膀。

陆远故意逗趣道，“还得是亲姐啊，知道心疼我。大姐，你也帮我按按啊。”

陆英摇摇头笑了，“我还是帮咱爸按按肩膀吧，好像就你一个人值得心疼似的。”

赵慧芳点头附和，“是呗。一个人给按还不够。这臭小子现在可真会享受。”

一时间，低矮简陋的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至于卖鱼遇到了冯大全的事，爷俩有默契的谁都没有提及。

陆远中午在家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饭，饭后又骑车离开家。

想要买粘网的话，在林业局其实也能买到。

不过，他还是想坐车去市里看看。

毕竟想要给人送礼，除了常规的礼物，最好还是投其所好送最需要的东西。

而目前许卫民老姨家，最缺的貌似是奶粉。

因为，他们家大儿媳妇生完孩子刚出月子不久就怀孕了，导致才几个月的孩子没母乳吃，只能喝奶粉。

但是，在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奶粉的供应还是很紧张的，有时还需要特批才行，所以有的地方个人想要买起来很费劲。

陆远在黑市上认识的老赵，似乎门路很广的样子。

如果能买到，也算是礼尚往来的帮上一些实际的忙了。

不过，假如没找到人或者没成的话，陆远也有备选的方案。

总之，属于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一定要在今天之前把礼送到。

等到了林业局以后，陆远找地方收好了自行车，才去了火车站坐车。

然后，他发觉今天乘客里，不仅男女老少都有，尤其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也多了不少。

候车室里更加的嘈杂，乱乱哄哄的。

估计是礼拜天的关系，有很多单位休息，中小学生也都放假了。

有的大人就打算领着去市里买东西或者溜达玩了。

等发车的时间到了，陆远随着人流登上森林小火车的时候，更见识到了精力旺盛的孩子们有多么的活跃。

中间还算宽敞的过道，也成了一些孩子的活动领地，上蹿下跳的没有老实时候。

陆远心想，都说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那这些孩子岂不是相当于几千只鸭子。

幸好，从林业局到市里只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森林小火车现在的速度再慢，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终于到站了。

陆远早早的就在两节车厢的相接处等待了。

当列车员打开车厢门，他更是一马当先的先下了车。

午后的阳光，即便是大冬天里，似乎也多了一些暖意。

陆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独属于火车站的味道，然后长出一口气，才朝着站外走去。

相比于上次的摸索着前进，这回再去黑市，他是目标明确直奔目的地。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间段，黑市散没散，还有没有人。

因此一路上也是有几分忐忑和不确定。

等到了某个胡同口，看到里面依然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陆远再度的心里一喜。

他比上回来更加从容的走了进去。

几乎同时，依然是羊皮袄毛线帽子打扮的老赵，也发现了他这个熟客，热情的凑了上来。

“老弟，今天想换点啥呀？”

陆远上回从他手里买了不少的大米猪肉还有白糖，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因此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奶粉有没有？”

老赵卡巴卡巴眼睛，然后笑道，“奶粉可不好弄。要是给人送礼用的话，麦乳精不也行吗？而且一百货柜台现在就有卖的。”

陆远当然知道麦乳精。

这也是他退而求其次的备选。

在这个年代，不止奶粉颜色微黄，奶脂充足，吃起来非常的香甜，奶味特别的足。

麦乳精也是一般家庭平时也是舍不得喝的存在。

一般都是到亲戚朋友家里看望老人或者小孩时，当作贵重礼品相送。

如果冲泡一杯，那浓郁的香气瞬间就会弥漫满个屋子。

不过，有的即使家里有麦乳精，喝的时候也是放得很少。

只在杯子里撒上一点麦乳精，用开水冲一下，然后再用筷子搅拌一下，虽然味道不浓，但是喝的人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虽说对方一刹那的微表情转瞬即逝，但是陆远也成功的捕捉到了。

他半真半假的说道，“不是送礼，是我亲戚家孩子刚出生几天，就没有母乳了，想要搞一些。

我一下子想到了赵哥你，所以想着过来问问。”

“这样啊。”老赵似乎沉吟了一下，“老弟，说实话，咱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也不跟你兜弯子。

这奶粉呢，要是诚心想找也能找到，但是这价格……”

陆远对于他停顿的目的，自然心知肚明，“那要看多少了，太贵的话就算了。倒不如去买三块钱一罐的麦乳精了。而且这孩子得吃好长时间，至少也得吃到一周岁。”

“是这个理儿。”老赵好像下定了某些决心，警惕的瞄了瞄左右，“那老弟你跟我来吧。”

陆远知道这是有门，淡定自若的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俩人这回去的不再是上次去的附近那个验货取货的地方，而是多走了一段路，到了一户在外面看着很不起眼的人家。

大白天的大门紧闭，在还算是夜不闭户的年代，就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老赵在大门口站定以后，又望了望两边，然后才咚咚咚的连敲了三下门板。

陆远在一旁看着对方小心谨慎的动作，心里生出几分感慨。

常言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样的情况，也许在全国各地都在上演着。

至少要等到放开以后，很多东西才可以大大方方的倒卖。

“谁？”

“我是老赵。”

“等等，来了。”

“欸。”

很快，随着脚步声的响起，大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探身出来一个小眼睛鼻梁有点塌的男人。

一看老赵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个眼生的小伙子，立即上下的打量了起来。

“怎么个意思？”

老赵笑着开口，“老八，杨哥在呢吧？这小兄弟放心，啥问题都没有，我敢给担保。”

陆远也适时的做出人畜无害的表情，任凭对方小眼聚光的探究一番。

老八收回了视线，“在呢，进来吧。”

陆远和老赵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里以后，先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院内的环境，发觉除了仓房带锁以外，也跟普通的人家差不多。

之后，他们才在老八的带领下进了房子里。

一进门，就是一个大屋。

陆远感觉跟许卫民他们家房子的格局一样，但面积要大一些。

而且有沙发，有茶几，五斗橱，高低柜。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上面罩了一层用毛线勾了盖巾的收录机。

在黑白电视机还没有普及的时候，收录机仍然是奢侈品，只有一些条件好一些的人家才能拥有。

陆远他们家现在还用的是可以放电池的收音机，足以看出来条件的差距。

这时，从里面的小屋走出来一个手里夹着烟的中年男人。

“这小兄弟是……”

陆远在这个人望向自己的时候，也在观察着对方，相比于混迹在黑市揽客的老赵，男人多了一些气度。

老赵笑呵呵的立即回答，“杨哥，这位老弟想要奶粉。”

被叫做杨哥的人，问了一句，“想要多少？”

陆远不答反问，“那要看多少钱了。”

“一斤装，四块二一袋。一箱的话可以便宜一点，四块吧。”

即便知道对方的报价其实不算很高，毕竟是特别紧俏的物资，有的人如果没有门路，想要花钱都买不到，但是陆远该杀价还是要杀价。

最后，经过一些拉扯，把价钱定在了三块八。

而且，他在看过了奶粉以后，还以第一次购买为由，没有要一整箱。

等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后离开，老赵还有些纳闷的嘀咕。

“今天这杨哥怎么这么好说话。你们之前不认识吧？”

“不认识。”

陆远说完以后，其实也不太敢确定。

毕竟年代太过久远，谁还能想到年轻时候见过谁认识谁。

“那也许是看你顺眼吧。”老赵收起了笑容，“反正以后老弟你要买啥就还来找我。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自己千万不要摸到这里来，也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容易没有好果子吃。”

“放心吧，赵哥。没有你带着我是不会来的。”

陆远暂时还没有跟他们往深了打交道的想法，哪里会去做那些自找麻烦的事情。

况且，能够在这个时候搞到别人搞不到的东西，肯定会跟一些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等离开了黑市以后，陆远看时间尚早，又去了卖渔网的地方。

最后花了9块8毛钱，买到了还算满意的粘网，然后才回了林业局去许卫民老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