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师娘别回头,我是我师傅。

刘府事毕,众人各回山门,只是皆愁眉不展,各怀心事。

天下将乱,风云渐起,又是苍生一劫难。

福生客栈之中,被五花大绑的余沧海幽幽醒来,只见房间暗沉,恍惚中看到有四五人错落而坐,不等他看清情形,一道声音传来。

“他醒了。”

是岳不群!

余沧海陡然惊醒,只记得当时他抛下众弟子逃出刘府没多远就被一个神秘人袭击,想不到再醒来却落在了华山派的手中。

丁燃扭头对岳灵珊道:“我早说要按住余沧海给你跳山羊玩,我从不食言。”

“呸!”

岳灵珊啐了一口,道:“谁要跳他山羊。”

余沧海要是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按住了,她蒙上面绝对第一个跳着玩,但是像现在这般,余沧海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反而就没意思了。

一旁的林平之恨声道:“师兄、师傅,何不让我一刀杀了这贼子,似这般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由他活着也是浪费米饭。”

余沧海看着林平之,眼神阴毒,他落得如斯境地,皆赖此人。

“小畜生,早知道当日就该杀了你,只可惜……”余沧海叹了口气撇过头去。

林平之闻言大怒,冲上去对着余沧海的脑袋就是重重一脚,直将他的眼角都踢的绽开,鲜血长流。

“你这老狗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余沧海,我小师弟父母还没死吧?”一旁的丁燃淡淡道。

“又如何?”余沧海头也不回地道。

“将我小师弟父母还来,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林平之闻言顿时不可置信地看向丁燃,道:“师兄你又何必如此,放这老畜牲走岂不是纵虎归山?日后不知又有多少好人家被他祸害!不如我们大刑伺候,不怕他不还我爹妈来。”

丁燃淡淡道:“那你要爹妈,还是要报仇?”

林平之不甘地低下头,半晌才道:“我要爹妈。”

丁燃见余沧海不回话又问道:“余沧海你怎么说?”

“格老子的,你当我三岁小孩,第一天出来混江湖啊?那林震南夫妇就留着给我陪葬吧!哈哈哈哈~”

岳不群适时道:“余兄何必如此,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样余兄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先找个中人作保嘛。”

余沧海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心动,但他与岳不群是同道中人,知道这老小子一肚子坏水,只怕前脚刚放了他,后脚就要带着弟子来打他的埋伏,到时候还是一个死!

丁燃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淡淡道:“说要放了你就会放了你,就凭你还不够我华山派开了食言而肥的先河。”

余沧海回过头来望着他目光灼灼,又扭头看了看岳不群,道:“既然如此,你们何不先放了我,以示诚意?”

丁燃闻言都气笑了,这老东西还真敢说。

不料岳不群直接满口答应:“好,只是事后你若不放了我弟子父母,反而横加残害又当如何?”

“岳先生当我余沧海是何等样人?”余沧海这话说的大义凛然,但其实心里发虚,自己这些年来在四川杀人放火,声名在江湖上其实不好,再加上又犯下福威镖局这桩大案,自己说的话现在在别人心里又有几分可信度连他自己都说不好。

不过他是真的不敢再惹华山派了,一个岳不群本就武功高他许多,再加上一个丁燃,自己十条命也不够他们玩的!

这次要是能活命,一定躲得远远,再不入中原了。

只是他信不过岳不群这才强硬态度百般讨价。

“好,就再信你一次。”岳不群拔剑在余沧海手足处轻轻一点,绑缚的绳子顿时松开。

林平之急道:“师傅,这小人的话不可信。”

岳不群抬手打断他说话道:“岳某相信余兄是个惜命的,不会乱来。”

余沧海冷哼一声,一脸戒备地倒退出门外,连随身宝剑都不要了,众人望着他下楼而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林平之更是气冲冲地回房而去。

等到下午,果然有两位青城派弟子将林震南夫妇送来。

客房之中,林震南父子三人抱头痛哭,好一阵子才收复心情。

这般大起大落,原本富态的林震南已经身形消瘦两鬓斑白,本来年纪更轻的他看上去比岳不群都要老二十岁不止。

“叫岳先生、宁女侠与诸位少侠见笑。”

“哪里哪里,人之常情罢了。”岳不群抱拳回礼。

“此番活命全仰仗华山派,林某无以为报。”林震南躬身一鞠,被岳不群扶住。

“福威镖局受此大创,林某无能,上不能保全祖宗基业,下无颜面对众镖师家眷,实在是……实在是……”他说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

林平之重重跪地:“父亲,孩儿今后一定苦学武艺,以图将来重振福威镖局,还望父亲保重身体。”

“好好……”林振南老怀大慰,经此一难,林平之心性大改,如今又拜入大名鼎鼎的华山派,林家将来中兴有望。

之后林振南又邀请华山派一行人前往福建,说是要重金报答,其实还是怕青城派卷土重来,找他们当保镖来着。

岳不群自然满口答应,一是华山派确实穷的耗子来了都掬一把心酸泪,非常需要钱,二则是他还没对《辟邪剑谱》死心,此去福建未必没有机会。

一行十数人南下福建,这一次有了林平之的赞助,不需要华山派众人再腿着去了。

匆匆半月,终于来到福州。

林震南一家三人重返故地,望着被被青城派弟子烧成一片白地的镖局感慨良多,能留命在已是万幸,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又何足惜?

林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之后林震南将华山派一行人安排到了林家老宅,华山派一行人毕竟是林家的恩人,林平之又拜了岳不群当师傅,再将他们打发到客栈去实在没有礼数,再者贴身安排林震南也更加安心。

……

子时,林家老宅。

漆黑的房间之中,岳不群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妻子,小心翼翼地起身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

岳不群轻声翻出窗外,刚合上窗户,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师傅,大半夜穿的跟个尼哥一样,准备去采棉花啊?”

岳不群浑身一僵,又立刻放松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转身,夜色朦胧中,见到丁燃站在亭内,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做什么。”岳不群一边缓步靠近,一边暗暗提气,准备等下丁燃一有异动,就先给他一记狠的。

“我料到师傅晚上要去找《辟邪剑谱》,是以在此等待。”

岳不群身形一僵,心道这小子自从显露武功以来,越发直来直去,真是肆无忌惮,真当天下无人能治他了吗?

这样的事也满口道来,毫不虚与?

“跟我走,我知道辟邪剑谱在哪里。”丁燃招呼一声跃出小亭,往一处院落而去。

岳不群略一犹豫果断跟上,他自信轻功不差,丁燃奈何他不得。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柱香后。

“你不是说你知道辟邪剑谱在哪里吗?”

两人蹲在一处屋檐之下,岳不群提着丁燃的耳朵恨声道。

丁燃面红耳赤,自知理亏也不还手:“姥姥,我就知道剑谱在林家老宅佛堂之中,谁知道林家老宅这么大!”

该死的林远图到底捞了多少钱!

“现在怎么办?”

丁燃略一思索道:“咱们去把林平之那小子叫起来,让他带我们去!”

岳不群闻言顿时大惊:“你能不能靠点谱,我们是去偷林家祖传秘籍!你把林平之叫来,叫我的老脸往哪搁?”

“那再找找?”

“找!”岳不群气呼呼地道。

二人又转悠了一柱香功夫,终于找到了佛堂。

“是了,这里应该就是佛堂。”岳不群一直举着火折子仔细观察,找了这么久他眼睛都快看斗鸡了。

“东西在哪?”岳不群转头问丁燃。

“在房梁上!”

说完两人一个纵身跃上房梁,摸索了片刻,果然拿到一个包裹。

岳不群着急忙慌地拆开包裹,就见到一件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的旧袈裟,头上赫然写着辟邪剑谱四个大字。

“是了,果然是《辟邪剑谱》。”岳不群激动得面红耳赤,翻身跃下房梁,将袈裟平摊在地上,仔细观研起来。

只是岳不群这一看,脸色却是越来越差,直到盏茶功夫之后粗略看了个大概时已是神色黯淡、面如死灰。

岳不群叹了一口气,抬头正巧对上丁燃期待的眼神,那眼中三分戏谑、三分玩味、剩下四分满满好奇,看的岳不群不禁裆下一凉,没来由的羞赧道:“你这么看着为师做甚。”

“不群,光大华山不能再打酱油!”

岳不群闻言顿时怒了,一把扯住丁燃的耳朵:“你叫我什么,我跟你师娘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又悉心教你武功,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丁燃闻言露出愧疚的表情,看的岳不群心中一暖,这个弟子十二岁不到就上了华山,八年相处下来不是儿子也胜似儿子了,只可惜……。

“师傅,我错了,是我不该。”丁燃道了个歉。

岳不群刚准备原谅他,结果就听到他继续道:“我重新说一遍,师傅,光大华山您不能再打酱油了!”

岳不群:(눈_눈)

这个吊人没救了!

岳不群不去理他,低头准备重新再查看一番。

“师傅,你是不是怕师娘那里不好交代?”

岳不群闻言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想说什么?”

岳不群一抬头就看到丁燃一副扭捏模样,只见他咬咬牙,跺跺脚,仿佛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道:“师父,要不这样,你那啥之后,师娘万一有需求,你就吹了灯,再把我喊进去,然后我就从后面蒙住师娘的眼睛……”

丁燃一边说一边还有声有色的做起了动作,猥琐的模样看的岳不群牙齿都快咬碎了,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到时候我再说一句‘师娘,你别回头,我是我师傅’,她包信的。”

说完丁燃神采奕奕地看向岳不群,道:“师傅你看怎么样?”

“我看?我看个屁!我砍死你个孝心变质的狗东西!”

夜色之中,一前一后两道人影飞速冲出佛堂。

至于那大名鼎鼎的《辟邪剑谱》,则被弃如僻履丢在地上,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