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万剑偏见

万剑阁的青铜剑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碑上三万六千道剑痕泛着冷光，每道都刻着“剑分凡仙”的古篆。

这是剑修界传承三百年的铁律。

龙海三人刚踏上石阶，十二道剑气突然破土而出。

在他们脚下拼出“凡修禁入”的光阵。

“楚墨，东侧剑痕！”林冰的银铃链坠荡出音波，“这些剑气里掺了斩魔殿的骨粉，专震凡人灵脉！”

楚墨反手甩出赤金叶片，精准插入剑碑第三百道剑痕。

“剑修用魔骨增强剑意，倒像是在给斩魔殿守灵。”

叶片上的凡人指骨纹路与剑痕碰撞，爆起赤金火星。

“大胆凡修！”守碑弟子的青钢剑横劈而来，剑鞘上“万剑归一”的道纹却缠着淡淡黑雾。

“万剑阁只收仙门灵脉，你们连握剑的资格都——”

话未说完，龙海的九黎剑已架在他颈侧。

血瞳扫过对方剑鞘，清晰看见内侧刻着斩魔殿的骨剑暗纹。

“你们守的不是剑碑，是偏见的枷锁。”

守碑弟子惊惶后退，腕间“天选剑印”突然崩裂，露出底下的骨剑图腾。

“你、你怎么看得见——”

“斩！”龙海剑刃轻颤，守碑弟子的道袍应声而裂，露出背上“斩魔殿外门”的刺青。

“万剑阁早被残孽渗透，用‘凡剑不如仙兵’的谎言，掩盖你们偷炼魔骨的真相。”

石阶下突然传来骚动。

数十名凡人剑修抱着木剑被守卫驱赶，他们腕间的“问心”纹在剑气中摇摇欲坠。

“我们有剑心！为什么不让试剑？”

“剑心？”万剑阁执事踏剑而来，背后悬浮七柄仙兵。

“凡修灵脉残缺，握剑只会玷污剑道——”

“放屁！”一名断指老匠冲上前，手中木剑刻着“众生”二字，正是当年坠魔崖幸存者的执念。

“三百年前仙门用剜骨术斩断我们的灵脉，现在又用‘剑分凡仙’巩固偏见！”

执事的仙兵突然转向老匠，剑气割裂他的衣袖。

“聒噪！凡修握剑，便是对天道的亵渎——”

“亵渎的是你们的道。”龙海九黎剑横斩，直接崩碎七柄仙兵。

“真正的剑道，是剑随人愿，而非人随剑贵。”

他指向老匠的木剑，“你看这剑，刻着凡人的血与火，比你们用魔骨祭炼的仙兵，更配称‘剑’字。”

执事看着崩碎的仙兵，发现剑芯里嵌着细小的魔骨碎片。

“你……你敢诋毁仙兵！”

他瞬间掐诀，剑碑上的三万六千道剑痕同时亮起。

“万剑归宗！让这些凡修看看，仙门剑意的威严！”

剑碑震动，无数剑气化作巨剑从天而降。

林冰急挥银铃链坠：“哥哥，剑痕里有初代剜骨术的残留！这些剑气在抽取凡人灵脉！”

“楚墨，破阵眼！”龙海踏剑升空，血瞳赤金光芒扫过剑碑。

“第三千六百道剑痕，那里刻着斩魔殿的‘骨’字！”

楚墨的赤金叶片如灵蛇游走，精准刺入剑痕深处。

叶片上的“众生”纹路与剑碑下的凡人骨粉共鸣，整座剑碑出乎意料发出哀鸣，露出里面封存的数百根凡人指骨。

正是三百年前被剜去灵脉的凡修遗骨。

“原来万剑阁的剑意，是拿凡人骨头养的。”龙海九黎剑插入剑碑裂缝。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错了——天道该容万物握剑，而不是让仙门用骨血砌成高高在上的台阶。”

剑碑轰然崩塌，三万六千道剑痕化作赤金流光，融入老匠等人的木剑。

那些曾被视为“残缺”的凡人灵脉，在流光中绽放出比仙兵更耀眼的光芒。

“不可能……”执事看着自己的道纹剥落。

“没有剑碑压制，凡修怎么可能——”

“因为剑碑本就是偏见的枷锁。”

龙海捡起一块剑碑碎片，上面“凡剑不如仙兵”的古篆正在褪去，露出底下初代剑修的忏悔。

“吾错信剜骨术，以剑分凡仙，罪在千秋。”

围观的凡人剑修突然高举木剑。

他们腕间的“问心”纹与九黎剑的赤金光芒共振，木剑上竟浮现出与仙兵相同的剑意。

那是被压抑三百年的剑心，此刻终于破茧而出。

“拜见吞天魔尊！”老匠认出龙海腕间的九黎剑纹路，正是传说中斩破天道枷锁的吞天魔纹。

“三百年前坠魔崖的幸存者曾说，会有持九黎剑的尊主，让凡人之剑重见天日……”

“不必拜我。”龙海伸手扶起老匠。

“该拜的是你们自己——每个敢于握紧剑柄的凡人，都是在重写天道的剑谱。”

万剑阁深处顷刻间传来钟鸣。

一名白发剑修踏剑而来，背后三十六柄仙剑泛着清光，却在接近龙海时发出哀鸣。

“阁下毁我剑碑，可知断的是仙门三百年道统？”

“道统？”龙海血瞳映出对方剑鞘上的“悔”字，与斩魔殿残卷上的字迹相同。

“初代剑修早已悔悟，你们却把他的忏悔变成新的枷锁。”

他指向剑修背后的仙剑，“这些剑若真有灵，早该厌倦了饮凡人血、吞凡人心。”

剑修猛然怔住。

他摘下剑鞘，只见内侧刻着初代剑修的临终血字。

“吾之错，始于‘仙凡有别’四字，后世若再以此立道，便是剑修之耻。”

“你……你究竟是谁？”剑修的声音颤抖。

“我是让天道重新称量万物的人。”

龙海九黎剑直指万剑阁顶的“万剑归一”匾额。

“现在，要么拆了这匾额，让凡修与仙修同登试剑台。要么，我用九黎剑劈开这虚伪的道统，让剑碑下的凡人骨血，都化作斩向偏见的剑刃。”

沉默片刻，剑修猛然拔剑斩落匾额。

“万剑归一”的木匾坠地，露出后面刻着的“众生皆剑”四字。

正是初代剑修真正的遗愿。

“老夫万剑阁三长老，愿开试剑台，迎天下剑修。”

他转身对凡人剑修拱手。

“三百年前，仙门欠你们一场公平的试剑。”

试剑台上，老匠的木剑与仙修的青钢剑同时出鞘。

两道剑光在阳光下交织，不再有凡仙之分，只有纯粹的剑意碰撞。

这是三百年后，凡人之剑第一次与仙兵并肩而立。

“星图变了。”林冰举起银铃链坠，只见代表剑修的光点不再高高在上，而是与凡人光点连成剑网。

“这次，天道的天平终于偏向了众生共剑。”

楚墨看着试剑台上，一名仙修弟子正将自己的剑穗送给凡人少年。

“原来斩破偏见的，从来不是更锋利的剑，而是敢于正视血与泪的眼睛。”

龙海望向万剑阁深处，那里有座尘封的“悔罪阁”正在开启，里面堆满了三百年前的凡人剑谱。

他知道，真正的修真正刚刚开始——当凡修与仙修能平等握剑，所谓天道，才真正有了众生的温度。

“下一站，焚心谷。”龙海握紧九黎剑，剑身上新融入的剑碑碎片，让剑柄处的草绳纹路多了几分剑意。

“听说那里的丹修还在争论‘凡血炼不出仙药’，而我们……”

他血瞳映着试剑台上的赤金剑光。

“要让他们看看，用凡人汗与泪淬的丹，比任何仙药都更能治这世道的病。”

山风掠过万剑阁废墟，带走了最后一片“凡剑不如仙兵”的碎木。

当第一柄凡人木剑插入试剑台，剑身上绽放的赤金光芒，正为整个修真界书写新的剑道——

众生握剑之日，便是天道重写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