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地宫迷雾

“轰隆隆——“

头顶的青铜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石混着星砂簌簌往下掉。胡聪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痂，手指头刚碰到额角的伤口，疼得“嘶“地抽了口凉气。她猫着腰躲到半截石柱后头，瞅见前头那尊歪倒的饕餮石像，兽嘴里还叼着半块带血的衣角——正是叶青那天穿的粗麻布衫。

“这龟孙玩意儿...“她咬着后槽牙把巫祖鼎碎片往怀里揣了揣，冰凉的青铜贴着心口激得浑身一激灵。昨儿夜里叶青手把手教她认星图的温度好像还留在手背上，转眼人就碎成了漫天星子。

墙角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动，胡聪抄起块棱角锋利的碎石，指甲盖都掐白了。只见个灰扑扑的老鼠从瓦砾堆里钻出来，尾巴尖上居然拴着个眼熟的玉坠子——正是叶青从不离身的那个！

她刚要伸手去够，脚底下突然一空。青石板“哗啦“塌下去个大窟窿，整个人跟坐滑梯似的往下出溜。后腰在石棱子上硌得生疼，最后“扑通“摔进个湿哒哒的地窖里。

“咳咳...这他娘的是...“胡聪撑着胳膊肘刚要起身，突然僵住了。

眼前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口水晶棺，每口棺材里都泡着个赤条条的人。打头那口里头飘着的青年眉目清俊，眼尾那颗红痣跟叶青分毫不差。她凑近了瞅，发现这人右手小指缺了半截——跟叶青去年替她挡柴刀落下的疤一模一样。

“见鬼了...“她嗓子眼发紧，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棺材沿。冰凉的寒气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冻得牙关直打颤。

后脖颈突然吹来股热气，带着股子熟悉的蓝尾鸢香味。胡聪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抄起块碎砖头就往身后砸。

“当啷“一声，砖头砸在青铜鼎上迸出火星子。举着火折子的姑娘从阴影里转出来，杏黄衫子被勾破好几道口子，露出的手腕上纹着条青鳞小蛇。

“姑娘莫怕。“那姑娘说话带着西南腔，火光照亮她鼻尖几点雀斑，“俺是九黎寨的阿彩，追着蛊虫味儿来的。“

胡聪眯眼瞅见她腰间别着的竹篓，里头隐约有东西在拱动。这当口，头顶又传来“轰隆“巨响，簌簌落下的尘土迷得人睁不开眼。

“要塌了！“阿彩突然拽着她往墙角钻。胡聪踉跄着撞上块凸起的石砖，手心蹭到片湿漉漉的东西。就着火折子微光一瞧，石砖上歪歪扭扭刻着行小字：“青留于癸未年七月初七“。

她脑子“嗡“地一声。七月初七，正是她及笄那日。那晚叶青冒雨进山，说是给她猎只山鸡加菜，回来时浑身是伤，怀里却揣着朵蔫巴巴的蓝尾鸢。

阿彩突然“咦“了声，抽出根银簪子往墙缝里掏。簪头沾着点暗红碎末，凑近闻有股子铁锈味儿。“这是俺们九黎的凝血蛊。“她眉头皱成疙瘩，“二十年前就该绝种了...“

话音未落，最近那口水晶棺突然“咔哒“响动。棺盖缓缓滑开，里头的“叶青“直挺挺坐起来，脖颈上的青斑跟活了似的蠕动。胡聪眼睁睁看着那青斑聚成个骷髅头形状，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小心！“阿彩甩出把金粉，蛊虫碰着粉末“噼里啪啦“爆开。那“叶青“突然咧嘴笑了，喉头发出司徒烈的声音：“小狐狸，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胡聪抄起巫祖鼎碎片就要砸，手腕突然被冰凉的手指攥住。真真切切的触感让她浑身发毛——那具“叶青“的左手正死死扣着她，掌心纹路跟记忆里分毫不差。

“你...你到底是...“她嗓子哑得不像话。

“叶青“忽然伸手点在她眉心，指尖温度烫得吓人。无数画面洪水般灌进脑子：三百个自己在不同时空被青铜剑贯穿，每个执剑人都有双熟悉的桃花眼。最后定格在漫天星砂里，叶青背对着她轻声说：“等你看完所有真相...“

“轰！“

地窖东墙突然炸开，气浪掀飞了水晶棺。烟尘里走出个拄蛇头杖的老太婆，满脸刺青比阿彩的复杂十倍不止。她拐杖往地上一顿，满地的蛊虫尸体突然聚成个人形——赫然是只剩半边身子的司徒烈！

“九黎的丫头坏我好事。“老太婆眼白浑黄，说话时舌头分叉，“把巫祖鼎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胡聪突然笑了。她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露出底下金银异瞳：“老虔婆，你晓得为啥玄机子当年宁肯断指也要保下这鼎么？“说话间悄悄把腕上银镯往水晶棺沿上蹭，青铜与白银相撞发出清越鸣响。

老太婆脸色骤变，蛇头杖喷出股黑雾。阿彩的金粉还没撒出去，就见胡聪抡圆了胳膊把巫祖鼎碎片砸向最近的水晶棺。碎片割破掌心，血珠子溅在棺中“叶青“心口，那具身体突然睁眼，瞳孔里星河旋转。

“贪狼归位！“老太婆尖叫着扑过来，却被突然暴起的蛊虫人拦住。胡聪趁机拽着阿彩往炸开的墙洞钻，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

她最后回头看了眼，漫天星砂里，“叶青“的身体正化作流光消散。有片碎布落在脚边，上头歪歪扭扭绣着个“柒“字——针脚跟林雪儿补她襁褓的手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