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刑的视网膜上跳动着血红色的数据流，神经增幅器超载的刺痛感像无数细针扎进脑髓。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铁锈味的血腥气——那是他自己咬破的舌尖。
“左转15度。“他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像是坏掉的收音机里挤出来的指令。
林晚猛打方向盘，改装卡车的轮胎在混凝土碎屑上擦出一连串火星。她白大褂的袖口早已被腐蚀出破洞，露出的手腕上蓝色血管清晰可见，像是皮肤下埋着发光的电路。“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该死的机械音说话？“她咬牙道，改装手枪已经上膛，枪管上刻着一行小字：“为了活着的人“。
罗小刀被甩到车厢角落，机械脊椎撞在钢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操！老子花三个月调校的神经接口！“少年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左侧的机械义眼疯狂变焦，“它的核心在胸腔！但能量读数不对……“他突然僵住，“妈的！它在伪装！“
蚀变体突然加速。三米高的黑影在废墟间折跃前进，沿途的钢筋纷纷像融化的蜡一样瞬间弯曲。花刑的刀锋擦过它的左肋，钨钢锯齿与腐殖质外壳摩擦迸溅出靛蓝色火花。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腐臭味——像是烂肉泡在机油里，还混着点实验室消毒水的气息。
“砰！“
林晚的子弹精准命中蚀变体右肩。特制弹壳上蚀刻着净世会的倒三角标记，弹头没入腐殖质爆开一团凝胶状物质。怪物第一次发出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碾碎骨头的声响。
花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增幅器正在烧毁他的痛觉神经，但锈红斑纹已经蔓延到锁骨。他扯开衣领，露出胸膛上蛛网般的红色纹路。“小刀！“他吼叫着跃起，“给我三秒纯氧！“
“你他妈当我是移动供氧站？“罗小刀嘴上骂着，却已经咬破自己的舌尖。鲜血滴在机械脊椎的主控节点上，所有神经接口同时超频，蓝白色电弧组成一张网，暂时禁锢住蚀变体的行动。“三、二、一——爆肝去吧老混蛋！“
花刑手腕一抖，刀锋如银蛇吐信。这记突刺带着他标志性的残忍精准——刀刃沿着盆腔天然缝隙切入，仿佛他天生就懂得如何拆解这种怪物。钨钢锯齿撕开腐殖质外甲时，竟带着几分旧时代武术大师解剖对手的优雅。
“咔嚓！“
蚀变体的外壳发出琉璃碎裂般的脆响。花刑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却能清晰感受到锯齿绞碎机械骨刺传来的细微震颤——就像用刀尖剥开某种金属与血肉交织的果实。腐臭的液压油喷溅在他脸上，混着几滴自己开裂虎口渗出的血，在锈月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漂亮！这招该叫'庖丁解狗'！“罗小刀在卡车顶棚吹了声口哨，机械义眼闪烁着记录战斗数据，“建议下次往左偏三毫米，能避开它的压力腺体喷你一脸——“
“闭嘴。“花刑旋身抽刀，带出一串粘稠的黑色液滴。刀背上“斩锈者，终成锈“的铭文此刻正诡异地发亮，像是被蚀质激活了某种古老属性。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血沫的犬齿：“或者你更想亲自示范？“
核心暴露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那是一颗仍在跳动的人类心脏。
表面覆盖着机械脉络，被囚禁在透明培养液里。心室上烙着清晰的编号：E-0426。
“实……验体？“林晚的扫描仪疯狂闪烁，全息投影上的数据像暴风雨中的海面一样剧烈波动，“这不可能——“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因为那颗心脏的冠状动脉上，绑着一小节褪色的红绳——那是旧时代军队识别阵亡士兵的方式。
一声闷响，蚀变体突然自爆。
花刑被冲击波掀飞十米远，后背重重撞在废弃的混凝土立柱上。他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但痛觉神经已经烧毁。视网膜角落跳动着猩红的倒计时：00:47:32——这是蚀质侵蚀大脑的剩余时间。
“咳咳……“罗小刀跪在废墟里呕吐，吐出来的全是带着电子元件的蓝色液体。“好消息是，“他擦了擦嘴角，机械义眼闪着诡异的红光，“我的胃酸现在能腐蚀金属了。“
林晚的白大褂在爆炸冲击波中瞬间解体，残存的布条披在她身上翻飞如翼，露出底下紧身的黑色战术服——那上面细密的陶瓷装甲片在火光中泛着幽蓝冷光，像某种未来武士的鳞甲。她颤抖着举起那颗破损的核心，培养液正从裂缝中渗出，滴在她手腕的蓝色纹路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蚀变体……“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有人在批量生产。用活人。“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三架漆着黑黄条纹的直升机掠过锈月，舱门打开时垂下的钢索上挂着铁笼，里面蜷缩着人形阴影。花刑的变异左眼能看清笼子上的标记：第七研究所-回收部队。
“看来。“他吐出一口带锈色血沫，用刀尖挑起地上半张烧焦的照片——那上面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研究员，“我们的老朋友们不仅没死透……“照片在刀尖上化为灰烬，“还玩起人体艺术了。“
林晚突然按住太阳穴，蓝色纹路像触电般亮起。“先知在连接我的意识……“她的瞳孔扩散成诡异的同心圆，“她说……快跑……他们启动了……“
地面开始震动。方圆五百米内的废墟同时下沉，露出地下设施的金属穹顶。锈红色的警示灯依次亮起，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E区收容失效，启动净化协议。“
罗小刀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他的机械脊椎不受控制地抽搐，神经接口喷出的电火花在空中组成一个倒三角形符号。“他们在远程控制我的植入体！“少年疯狂撕扯背后的数据线，皮肤被扯得血肉模糊，“有后门程序！操他妈的第七研究所！“
花刑刀锋一颤，寒芒如银线穿空，精准挑断罗小刀背后所有神经连接线。断裂的数据线在空中痉挛般蜷曲，迸出几簇幽蓝电火。
“走！“
他反手一记刀背拍在罗小刀后心，三人借着冲力向前扑去。直升机探照灯的惨白光柱堪堪擦过他们扬起的衣角，像死神镰刀般将身后的混凝土路面劈出焦黑沟壑。
下水道入口的铁栅栏在花刑靴底应声碎裂。腐浊的空气裹挟着锈蚀的金属腥味扑面而来，林晚的白大褂下摆在坠落途中翻卷如垂死白鸽，而罗小刀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猩红轨迹——像极了旧时代除夕夜最艳的那串鞭炮。
在直升机探照灯扫过来的前一秒，三人跌进最近的下水道入口。黑暗中有东西在蠕动，花刑的变异瞳孔看清了——那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神经束，末端连接着半融化的头颅，像某种 grotesque的神经网络。
“欢迎回家，0427。“神经束组成的墙壁突然发出声音，声调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合成女声，“博士很想你。他说……“神经束突然暴起，缠住花刑的脚踝，“……你偷走的二十年，该还了。“
林晚的试管耳坠突然炸裂。
“啪！“
蓝色液体在她颈侧泼溅开来，瞬间化作一张发光的蛛网。神经束在接触液网的刹那发出刺耳尖啸——像被烙铁烫到的蛇群般疯狂回缩，腐殖质表皮腾起阵阵青烟。可这灼痛显然不够致命。那些蠕动的神经束只在阴影中蛰伏了半秒，便再度弓起，末端的金属突刺如毒牙般滴落黏液。林晚喘息着按住太阳穴，蓝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这只能撑十秒……花刑！“
“这不是下水道……“她的嘴唇发抖，蓝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这是研究所的……神经网络中继站。“
罗小刀突然安静得出奇。他的机械义眼锁定墙壁某处：“那里有出口……但需要生物密钥……“少年看向花刑的后颈，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你后颈那个蛾形疤痕。那是最高权限密钥。“
花刑摸向自己发烫的旧伤。当他的手指接触疤痕的瞬间，整面神经束墙壁突然痉挛。隐藏的门滑开时，他们看见了令人窒息的景象——
数百个培养舱排列在圆形大厅里，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与花刑面容相似的实验体。他们的后颈有着相同的蛾形疤痕，只是编号不同：E-0428、E-0429、E-0430……最近的舱体突然开启，防腐液涌出时，里面的复制体睁开了眼睛。
“终于……“复制体的声带像生锈的铰链，暗红色的瞳孔直视花刑，“……主体样本回来了。“他完全走出培养舱，露出胸口那个正在渗血的空洞——那里本该有一颗心脏，“博士说……这次要当着你的面，把你的心装进我的胸腔。“
花刑的锈红斑纹突然蔓延到眼睑。他反手握住长刀，嘴角勾起一个疯狂的笑容：“告诉博士……“刀锋在空气中划出猩红轨迹，“……他的标本收藏室……“
林晚的蓝色纹路突然暴涨。
“……该消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