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
月老阁。
月下仙人正认真工作着,手中红线条缕分明。
司命“砰”地一声推门而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月老抬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司命仙君,何事大惊小怪?”
司命上气不接下气,“魔尊墨龙在云霄殿外拦住霓凰上神,深情款款唤了声小七,结果……结果……”
月老急道:“结果如何?凰儿可认出他来?”手中的红线不自觉滑落在地。
司命连连摇头,“上神二话不说,拔出她的凤羽双剑追着魔尊砍,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东西南北四天门都能看见魔尊躲闪、上神追杀的情形……”
月老失望地跺脚,“可惜可惜,魔尊与凰儿此番人间历劫,算是又白走了一遭。”
“也不完全。魔尊此番在人间励精图治,施行仁政,深受百姓爱戴。”司命纠正。
“是位仁君,”月老点点头,“那么,他与凰儿的情缘问题出在哪里?”月老慎重地取出小本本——《墨龙霓凰避坑全攻略》,准备执笔记录。
“他俩感情没问题,婆媳之间有问题。”司命一口气喝完茶,刚追着看热闹追得太辛苦,“墨龙人间的母亲,看不得小俩口恩爱,想着办法拆散他俩,是非没少说。这一世的墨龙虽然文韬武略、治国平天下乃一把好手,但过于孝顺……”司命叽叽歪歪了一大堆。
月老却记得言简意赅,司命瞅了瞅,那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妈宝男”,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加起来却不知是何意。
“什么意思?”司命谦虚地请教。
“意思就是对母亲言听计从,毫无反抗力,不论多大年纪,都是妈妈的好宝宝。”月老解释。
“哦,新词。”司命了然。
“这是我前几日驾着时光青鸟去未来人间游历所学。”月老颇有些得意。
“好端端的,干嘛去未来?很耗费仙力和元气。”司命不解。
月老露出一副哀伤且无奈的表情,指了指最远处角落里的一团团似乎长了些绿毛且牵扯杂乱的红线,悻悻道:“大约一月前,我发现那堆未来红线有些变态,原本打算清理清理,谁知,根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想着许是未来人间发生了不同凡响的变故,便去瞧了瞧。”
司命顺着月老手指瞧了瞧那乱蓬蓬且泛着绿的红线,“如何变态?”
月老道:“红线本自带灵性,会自动缠缚在有缘人身上,老夫只需轻轻一捋便丝滑无碍。但未来的红线,你也瞧见,居然发霉长绿,还乱得跟蜘蛛网似的……”
司命诚恳地提出建议:“发霉长绿,会不会是受了潮,不如搬到太阳底下晒晒,至于形同蛛网,会不会与红线的质量有关?”
月老显出一副“司命,你不懂专业”的表情,细心解释:“红线泛绿,那是说明姻缘之中涉及他人;乱如蛛网,则表示情缘混乱不堪。至于红线的质量——那可是天蚕吐丝而成。”
司命”哦”了一声,虚心求教:“怎地涉及他人,怎地混乱不堪?”
月老深深深深……呼吸了好几口,待心绪平静,缓缓道:“第三者插足,三角恋、四角恋、五角恋、多角恋以及似恋非恋,还有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不伦恋……很是难缠”微顿,“老夫打算待凰儿与墨龙情缘圆满,便向天帝请辞,当个逍遥散仙,不问未来之事。”
司命听着月老报菜名似的说了一大堆,虽有些不明其意,却仍真诚地表示理解和安慰,“天庭之中,月老一职没有比你更为合适的上仙,况且,与什么战神、死神、文曲星、武曲星之类的职位相比,单纯且轻松,算是不错的,至于未来之事,待未来再说。”
司命心中感慨,月老究竟是天帝叔父,天潢贵胄,哪受过似他这类毫无仙界背景根基,由凡人辛苦修炼历经重重磨难的小仙之苦。不过是一堆红线的事儿,能费多大心神?
月老正欲辩解两句,忽听得殿外一仙童咋咋呼呼道:“不得了,不得了,霓凰上神追杀墨龙正起劲,武曲星却跑出来阻拦。”
另一仙童吃惊道:“上神与魔尊打架打得好好的,武曲星干什么瞎掺和?”
月老与司命亦有此疑问,索性支起耳朵细听:“武曲星说他实在看不下去了,魔尊武功本胜上神一筹,上神此番砍砍杀杀,不过是当着众神的面儿与魔尊秀恩爱罢了。”
二仙感叹武曲星还真敢说,只听另一仙童小声“蛐蛐儿”道:“武曲星说的大实话。听说一帮仙娥们私底下极羡慕霓凰上神,魔尊身份尊贵且为四海八荒美男子之首,对上神又如此痴情。啧啧,啧啧……”
之前大呼小叫的仙童附和道:“武曲星这话虽惹毛了上神,将武曲星也狠狠追砍了一番,但却深得魔尊心意。魔尊拍着武曲星的肩说这哥们儿能处,倘若下次历劫,一定将他捎上……”(备注:关于武曲星与魔尊及霓凰上神的人间缘份,读者可参看《天下传说之秋水》第76章《横空出世的司徒星悠》)
两仙童正说着话,忽听得一阵“噼里啪啦呼呼哈哈”的打斗声由远及近,殿内传来月老的惊呼声:“仙童,速速关闭殿门!”料想霓凰上神已一路砍杀而来。
殿内,月老催促司命,“赶紧的,赶紧的,将这些线团藏好,断不能让凰儿再给我胡搅蛮缠,这都是老夫花费好多心神才弄好的。”
仓惶之间,月老抱起的一堆红线中有一根不经意垂落下来,恰好与放在一旁的未来红线中的一根长了些微绿毛的碰了一下,就这么一下,一道微光闪过,两根线卷曲缠绕在了一起……
人间,西戎国境。
谷雨时节,暴雨如注。
泥泞的草原上一队兵马正艰难前行。
为首两人,左侧年轻人问身旁头发花白的老者:“这一代的司徒如何?”
老者:“更狠、更绝、更无情。”
年轻人凝眉:“为何我们还要选择他?”
老者:“因为这样的人,才会成为这草原上真正的王者。”
年轻人反驳:“王者,应有一颗仁慈之心。”
老者:“有时,仁慈,会带来大祸。”
年轻人不解:“仁慈,会带来大祸?”
老者凝望着眼前的大雨,沉默了一阵:“比如,这一代的另一位司徒。”
人间,时逢周五,农历三月廿八,阴雨不绝。苏绾青与一群医护人员、消防员正在断壁残垣中搜寻与积极施救,忽然,一阵地动山摇,苏绾青站立不稳,滑落到一堵几近坍塌的断墙下,刚挣扎着准备爬起,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断墙向她迎面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