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我再再再和您确认一遍，您真的决定买下山海湾57号别墅了吗？”
说话的是盛海房产的中介，名字叫雷城，二十出头。
“嗯，白捡个漏......何乐而不为呢？”
苏蝉衣认真地拿起一只放在桌面上的碳素笔，干脆利落地在购房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那我们可说好了，以后出了事，您可不准赖我喔！”
雷城汗湿的手心很快摊开，找来一个红色的印泥，又将上面的盖子挪开放到桌前，半真半假地和苏蝉衣开起了玩笑。
“我知道，你又要说了——这个宅子里死过两个业主嘛......放心，我命硬，没有那一天的！”
边说着，边迫不及待地将大拇指用纸巾擦了擦，又将合同递到雷城手上。
“那......您一定多保重！”
雷城心惊胆战地用双手接过合同，又抿了抿唇，起身到一旁给苏蝉衣续了杯普洱。
“放心吧，雷城，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这不是还没有死吗？真想哭也得等那一天......”
苏蝉衣接过杯子，刚凑到鼻尖就嗅到了一股花蜜香气，并忍不住轻启朱唇，抿了一口——
这盛海房产不愧是津南市房产头部，连接待客户的茶水都是充满山野气韵的古树了。
此刻，相对于雷城紧握着一沓厚重的资料，忙前忙后的样子，反倒显得苏蝉衣格外轻松了。
于是，她边拿着手机，无聊地刷着短视频，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一句接一句的八卦。
“诶，听说了吗？有人全款买下山海湾57号了！”
说这话的，是个染着紫色渐变头发的小姑娘。
苏蝉衣记得，这个小姑娘姓陈，是个重庆妹子。
听到她起了头，周围三五个小姑娘左顾右盼后，确认了经理并不在店内，便向她靠拢了过来。
“我的天我的天，谁呀？这么猛的吗？要知道这房子不到半年就死了两位业主！要捡漏也别挑这种房子呀！”
首先凑到她跟前的，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工作搭档英子。
英子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八卦王”，只要哪里有点风吹草动，她必然是第一个闻风而动的。
她赶忙走上前来，还不忘给小陈倒了一杯冷热相兑茶水递了过来。
小陈从一大早就接待了很多客户，早就口干舌燥。
“谁说不是呢！这第一位业主的死因我倒是没听说。不过这第二位张先生的死法......说出来真是吓死人！”
于是接了水猛喝了一口，打了个嗝，毫无淑女形象地继续说道。
“这个张先生，性格寡淡，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之前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听说买中过一注八百万的彩票，捡漏了这栋楼。”
“平日里深居简出，听他的家庭管家陈姨说，周六那天刚好她休息去了趟儿子家，没想到周日一大早回来做大扫除，就看到张先生赤条条的挂在57号的三楼房间里......”
英子扫视了一眼接待大厅，见此刻除了苏蝉衣，再也没有其他客户，便索性放开了嗓门跟风吹嘘起来。
“对对对，我也有小道消息。我听朋友说，那死法可不是一般的死法。他死的时候应该是满脸堆着笑的，你们懂这种诡异吗？”
好奇心重的小姑娘们早就围作了一团，在一张原本只有四人位的圆桌前特意加了一个凳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我也听说了，张先生生前应该是在会见什么重要的客人，因为三楼客厅的檀木桌子上，倒了两杯红酒，还有两份刚出炉的牛排......可是说来也怪，警方里里外外排查，翻了不下百遍的监控，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人......”
“或许，他会见的根本不是人呢？会不会是张先生惹到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
言至于此，听得本就胆小的英子后脊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们快别说了，最近我还找了个兼职，还得上夜班、走夜路呢......”
“......”
正当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正讨论得起劲的时候，部门经理老许挺着一个油肚，拨弄着头上没几根的发丝，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朝着几人皱了个深长的眉头。
“怎么了？你们这么闲的吗？今天约的客户呢？业绩呢？”
最近上头压得紧，他也没办法，只能顺势把压力分摊给底层的销售。
方才，他又接到了总公司的电话，于是便借着接电话的功夫，在外头忙里偷闲抽了几支烟。
看着经理老许同他们擦身而过，几人相互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有样学样模仿起他滑稽的走路姿势。
“苏小姐，我听销售部的同事说——是您买下了57号别墅，便想来亲自见见您。”
直到看见他在苏蝉衣面前停下脚步，和她简单地交流了几句，他们便很快噤了声，顿做鸟兽四散而去。
原来，57号的新业主不是别人，正是坐在隔壁桌子的年轻女孩。
不过，方才他们那一通有头没尾的议论，加上两周前看到过关于原房主离奇死亡的现场报道，反倒苏蝉衣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或许，张先生生前共进晚餐的，根本就不是人！
所以，她才决定花小钱办大事，既安排好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容身之所，也顺便去会会这见不得光的东西。
“苏小姐，这是购房合同和相关资料，您收好。要是您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沟通......”
雷城做房产销售已经五年了，业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
这倒不是说他有多懂销售，有什么手段。
反而是他一直谨小慎微，总是能为客户考虑，才能久居销售榜首。
“没问题，那下午能请你帮我搬家吗？”
苏蝉衣将资料在桌子上敲了敲，将它们井然有序地放进了一个深蓝色布袋里，一脸认真地问了一句。
“没......没问题，苏小姐！不过说真的，像苏小姐这般有胆识、有魄力的人，真是不多见了。”
其实苏蝉衣知道雷城的言外之意，而她只是笑笑，并没有再多解释。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跨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