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散伙饭的真心话大冒险

南方的蝉鸣在大排档的塑料棚顶敲出急鼓,陈默的白 T恤领口沁着汗,腕上的竹篾腕带沾着啤酒沫——那是小满用后山新枝编的,答辩后就没摘下来过。2005年的散伙饭,唐小薇的亚麻裙摆在塑料椅上拖出褶皱,正举着荧光笔在菜单背面画漫画,主角是戴学士帽的小猪被一群蝴蝶围着。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唐小薇突然把啤酒瓶往桌上一磕,栗色卷发扫过陈默的答辩证书,“毕业前总得留点猛料给未来回忆。“她的笔尖停在漫画里小猪的眼睛位置,那里画着极小的泪痣,和小满左眼下方的一模一样。

烤茄子的烟火气混着冰镇啤酒的凉,陈默望着塑料棚外的木棉花絮,忽然想起上周小满寄来的信,页脚画着穿婚纱的小猪站在竹林木牌前,旁边注着“村官的婚礼要请默子哥当证婚人“。此刻唐小薇的问题像根竹篾,挑开了他藏在毕业照背后的心思。

“最难忘的女生...“陈默的耳尖发红,啤酒瓶在掌心转了三圈,忽然听见 BP机震动——是小满设置的专属震动码,三长两短,像竹林里的布谷鸟叫。他刚摸出手机,唐小薇就眼尖地扑过来:“不准转移话题!“却在看清屏幕时突然噤声,来电显示是“周小满・竹林 1号“。

“默子哥!“小满的声音裹着溪水声涌出来,背景里传来竹篾相撞的脆响,“我在家乡等你参加我的婚礼!“陈默的手指猛地收紧,啤酒瓶在桌面磕出闷响,却听见电话那头的陆曼在笑:“骗你的!是村委会的王大爷嫁女儿,让你回来当半个娘家人。“

大排档的塑料棚顶突然漏下片阳光,照见唐小薇漫画里的小猪突然被画上了红头绳。江雪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正给林悦的奶茶杯缠竹编杯套,忽然和林悦交换了个眼神——去年冬天在医院偶遇时,她们就发现小满的村官徽章里嵌着陈默初中毕业照。

“少骗人!“唐小薇抢过电话,荧光笔在自己手腕画了个泪痣,“周村官的婚礼请柬是不是用烤红薯皮写的?“她的声音突然放软,“我们默子哥可准备了——“话没说完就被小满的笑声打断,混着远处烤红薯的甜香:“唐画家帮我设计婚纱吧,要竹篾纹的裙摆,萤火虫当头纱。“

陈默望着江雪杯套上的紫藤花纹,忽然想起答辩那晚小满展示的竹林星空。那时他就该明白,那些藏在信里的页脚画,那些用荧光漆刷亮的刻字,早就把“周小满“三个字刻进了他青春的每道年轮。此刻塑料棚里的起哄声像后山的溪流,推着他说出那句卡在喉间的话。

“其实最难忘的...“陈默的话被冰镇汽水的开瓶声盖过,小满忽然在电话里喊:“对了!“背景音里传来刻刀划木牌的响,“王大爷说,“她的声音突然轻下来,“新郎官站在竹林木牌前最显精神,你...要不要提前回来练练手?“

林悦的奶茶杯套“当啷“掉在桌上,江雪突然笑出声,镜片上蒙着的热气让她的眼神变得温柔:“原来我们的材料学才子,早被山村的竹篾套牢了。“她的指尖划过陈默腕带的刻痕,“从 15岁的毕业册到 22岁的答辩夜,周小满的每封信都是情书。“

大排档的电视突然响起毕业歌,唐小薇的漫画本不知何时传到陈默手里,最后一页画着:穿蓝布衫的女孩与穿学士服的男孩在竹林拥吻,周围飞舞着萤火虫和烤红薯的焦香。她的签名旁写着:“有些真心话,早被竹林的刻字说尽了。“

“其实我...“陈默刚开口,小满的电话却突然断线,只留下忙音里隐约的竹筒火塘声。他望着腕带上的竹篾,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快递——里面是半片刻着“默“字的山核桃壳,边缘还带着小满的齿印,那是她在信里说的“土地公的婚书“。

散伙饭的尾声飘起细雨,唐小薇突然把漫画本塞进陈默怀里,封面画着戴银铃铛的红头绳在竹林发光:“帮我带给小辣椒,“她的指尖戳着画中人物的泪痣,“就说她藏了七年的真心话,早被我的画笔偷听到了。“

夜风裹着木棉花的甜腻,陈默站在大排档门口,看着江雪和林悦并肩走向公交站,前者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竹编笔袋,后者的围巾角绣着小小的“默“字。手机忽然震动,收到小满的短信:“其实王大爷的女儿是假的,“末尾画着个害羞的小猪,“但我真的在竹林等你。“

他摸着口袋里的山核桃壳,忽然明白,那些在散伙饭上没说出口的话,早在十五年前的毕业册里,在每片银杏叶的叶脉间,在每次烤红薯的焦香中,织成了比任何誓言都更坚韧的网。小满的电话不是打断,而是命运的助攻,让那些藏在刻字与漫画里的真心话,在散伙饭的烟火气中,终于有了破土而出的勇气。

当晚在宿舍,陈默翻开唐小薇的漫画本,发现最后一页多了行小字:“周小满的婚礼请柬,其实藏在 2001年的毕业册第 19页——那片银杏叶的背面,她画的牵手小人从来没松开过。“他忽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小满指向竹林时偷偷抹掉的眼泪,原来所有未说出口的情愫,早被时光刻进了彼此生命的竹篾。

晨雾中的毕业照拍摄现场,陈默的学士帽被唐小薇偷偷别上了根红头绳。当相机快门响起时,他望着镜头外的电话亭,仿佛看见小满正举着竹筒向他挥手,辫梢的银铃铛响成一串,像在说:“有些冒险,从遇见你的那天就开始了。“

他忽然知道,下一章的故事,将从这个带着烤红薯香的散伙饭开始,在小满的“便民小卖部“与他的纳米实验室之间,在竹林的刻字与城市的星空之下,续写属于他们的,关于勇气与守望的,永不褪色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