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时光标本馆

十月的阳光漫过窗台时，苏晚禾正在整理玻璃罐里的千纸鹤。沈砚之穿着浅灰毛衣走进来，袖口沾着画室的油彩——他总说她穿焦糖色大衣时，像块会行走的枫糖饼干。“该换罐子了。”他晃了晃新置的透明玻璃樽，底部沉着几片风干的矢车菊，“上次在巴黎买的，店员说能装下整个秋天的故事。”

她抬头看他发梢沾着的白颜料，想起今早他在玄关镜子上画的简笔画：扎围裙的女孩捧着咖啡，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早安，我的文艺复兴”。“周延说续集要拍我们的婚后生活。”她递给他第10088只纸鹤，鹤尾系着他们去年在京都买的和纸，“你猜他想拍什么？”

他轻笑，指尖抚过纸鹤边缘：“大概是我在画室打翻调色盘，你蹲在地上擦颜料，却把自己指尖染成莫奈的睡莲。”他从毛衣口袋摸出个铁皮盒，里面是晒干的樱花书签，“今早整理旧物发现的，你大二夹在《艺术史》里的那枚。”

午后的画室飘着松节油的气息，苏晚禾靠在画架旁看他调色。画布上是他们的婚礼场景，她的头纱沾着他故意点的星芒状油彩。“记得你说要把初吻画进画里？”她指着角落的鸢尾花，“现在连婚纱上的针脚都成了素材。”

他忽然放下画笔，用沾着钴蓝的指尖替她别碎发：“你知道吗？每个颜料管都有记忆。”他拿起钛白颜料，“这管画过你熬夜改论文时的黑眼圈，”又指指赭石，“这管混过你煮咖啡时溅在我衬衫上的渍。”她笑着蹭他鼻尖，蹭到一点橘色油彩，像片小夕阳落在他脸上。

傍晚散步时，他们路过中学旁的文具店。沈砚之忽然停在贺卡架前，抽出张印着星空的卡片：“当年给你写情书，找遍了全镇才有这种带烫金千纸鹤的款式。”她看着他认真比对卡片的模样，想起他总在深夜把情书折成纸鹤，藏在她的书包侧袋，假装是“顺路捡到的漂流瓶”。

“买一张吧。”她拿起张淡紫色的，上面缀着立体纸雕樱花，“现在写给我。”他耳尖泛红，却真的向店员借了笔，在卡片背面写：“致我的星辰大海——你走过的每个瞬间，都是我画布上未干的笔触。”她踮脚吻他唇角，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是他早上嚼过的口香糖。

深夜的书房里，苏晚禾在给千纸鹤编号，沈砚之在写新绘本的脚本。书名暂定为《和物理学家谈恋爱的100种方式》，插图里的男生总在口袋里装着折纸，女生的发间永远别着矢车菊。“这里该加个彩蛋。”他指着“暴雨躲雨”那页，“把当年那把双伞画成量子叠加态，一半是干的，一半是湿的。”

她笑着递给他热可可，看奶泡在他眼镜上凝成雾气：“周延说观众想看我们吵架的戏份。”他挑眉：“我们有过吗？”她戳他额头：“上次你把我养的多肉浇死了，冷战了三分钟。”他忽然握住她手，在掌心画圈：“那三分钟里，我在阳台折了12只纸鹤，每只都写着‘对不起’。”

窗外忽然飘起细雨，沈砚之起身关窗，西装裤蹭过她膝盖。她看见他裤脚沾着片草叶，想起下午在公园长椅上，他为了给她捡掉落的发绳，整个人趴在草地上的模样。“明天去买新的多肉吧。”她摸摸他头发，“要那种叶片胖胖的，像你熬夜时的脸。”

他轻笑，从抽屉里拿出个木盒，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便签纸：“这是我的‘灵感弹药库’。”他抽出张鹅黄色的，上面写着：“雨天的正确打开方式：用烤箱热块蜂蜜蛋糕，看妻子在水汽氤氲的玻璃上画小房子。”话音刚落，烤箱“叮”的一声，飘出焦糖的甜香。

他们坐在飘窗边分食蛋糕，雨丝在玻璃上织成蛛网。沈砚之忽然指着远处的路灯：“看，那盏灯像不像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月亮？”她点头，想起十六岁的秋夜，他带她去看露天电影，用校服外套替她垫座位，自己坐在冰凉的台阶上。

“其实我有件事没告诉你。”他忽然开口，耳尖在灯光下泛着粉红，“当年为了约你去看电影，我故意把自行车胎扎破，只为了能陪你走三条街回家。”她笑着捶他肩膀，却被他轻轻搂进怀里。雨声渐密，他的心跳声混着蛋糕的甜，在夜色里酿成温柔的漩涡。

临睡前，苏晚禾把新折的千纸鹤放进玻璃樽，鹤身用金粉写着：“第10088个关于你的瞬间——你在雨里咬蛋糕的模样，比所有星辰都明亮。”沈砚之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划过她手腕的旧疤——那是大学做陶艺时留下的。“知道吗？”他吻她额头，“每个伤疤都是时光给的勋章，证明我们认真活过，认真相爱过。”

床头的小夜灯亮着，投出千纸鹤的影子在天花板上振翅。薛定谔蜷在床尾，尾巴偶尔扫过沈砚之的脚背。远处的钟楼敲了十二下，苏晚禾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世间最浪漫的事，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能在每个平凡的夜里，枕着爱人的心跳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