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春日标本匣

三月的风卷着樱花掠过画室天窗，苏晚禾正对着调色盘发呆，忽然有片粉白花瓣落在她鼻尖。沈砚之从画架后探出头，口罩上沾着钛白色颜料：“隔壁奶奶说，樱花落在画材上会变成精灵的颜料。”他抬手替她拂去花瓣，指腹蹭过她眉心时，忽然轻笑出声，“现在像长了朵会呼吸的花。”

他们踩着晨露去巷口买可颂，转角遇见卖雏菊花束的小姑娘。沈砚之蹲下身选花时，苏晚禾注意到他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标本夹——那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牛皮封面上刻着“沈先生的春日收集册”。“要选最嫩的那枝，”他认真比对花茎，“像你第一次穿淡紫色连衣裙时，领口露出的锁骨弧度。”

午后整理储物间，苏晚禾在旧纸箱底发现个铁盒，里面装着泛黄的电影票根。2013年的《罗马假日》场次旁，用铅笔写着：“她靠在我肩上打盹时，发梢扫过手背像蝴蝶振翅。”沈砚之从身后抱住她，下巴蹭过她发顶：“那天你把爆米花撒在我西装裤上，我却觉得，这是比赫本更美的风景。”

傍晚的书房飘着茉莉茶香，薛定谔蜷在窗台上晒夕阳。沈砚之在给新绘本画插图，主角是只戴着樱花的千纸鹤，站在开满铃兰的木栈道上。“这里该加道会发光的脚印，”苏晚禾用毛笔蘸着荧光颜料，在纸鹤脚边点出光斑，“像我们第一次春游时，你偷偷在我鞋带系的萤火虫。”

临睡前，沈砚之忽然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个天鹅绒首饰盒。里面躺着十二支干花书签：2014年的郁金香书签夹着她随手写的便签“少喝咖啡”，2019年的绣球花书签沾着她打翻的玫瑰香水，最新的樱花书签上压着她今天画废的速写小稿。他抽出支铃兰花书签，轻轻别在她发间：“这支最香，因为你夹着它画画时，整间屋子都像浸在晨露里。”

凌晨两点，他忽然拉着她跑到樱花树下。月光把落英筛成碎钻，铺满青石板路。“给你看个东西。”他变魔术般从外套内袋摸出个玻璃试管，里面装着淡粉色的细沙：“去年收集的樱花雨，混了三克你调的钛白色颜料。”试管底部沉着片完整的樱花标本，叶脉间嵌着细小的金粉颗粒。

她对着月光转动试管，花瓣在光影里轻轻旋舞，像被封印的春天。“怎么保存的？”她仰头看他，樱花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星。沈砚之忽然从裤兜掏出个迷你喷壶：“每天清晨用定画液喷花瓣，收集了整整三十天才攒够一瓶。”喷壶上还缠着她去年织围巾时剩下的毛线，藕荷色的线尾打了个蝴蝶结。

回到卧室，床头的玻璃樽里多了只樱花纸鹤。鹤翼上用花瓣汁写着：“三月的第28朵樱花，记录你转圈圈时裙角扬起的弧度，像打翻了调色盘里的春日。”沈砚之替她关掉床头灯，窗外的夜风卷起最后几片落英，沙沙声里，她听见他指尖摩挲着樱花标本，轻声说：“其实春天最珍贵的标本，是你发间每粒未落的花瓣，和说‘花开了’时弯起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