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消耗

“不好了，老大！整栋楼都是敌人，我们实在顶——“

喽啰连滚带爬地冲上楼梯，话音未落，女首领已暴怒地一记下勾拳砸在他下巴上。他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牙齿咬破了嘴唇，血丝从嘴角渗出。

“废物！“她厉声骂道，“从头到尾就一个闯入者，你们这群饭桶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不同于那些靠蛮力统治帮派的男性首领，她向来以精明的头脑和冷酷的手段掌控全局。早在手下们慌乱地涌向楼下时，她就和亲信们隐藏在十九层，不断的通过手下送上来的信息分析局势。她很清楚，恐惧正在手下之间蔓延，而此刻，唯有铁血手段才能镇住这群乌合之众。

喽啰蜷缩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起身子。他怨毒地瞥了她一眼，仍咬牙道：“兄弟们死伤太多了……没人敢再往上冲，再这样下去，那家伙就要杀上来了！“

尽管这个黑帮组织规模庞大，横跨数国，但真正驻守本部的成员并不多。毕竟，处刑表演只需要十几名代表到场助威，更多的人手还得留在街头，维持他们的皮肉生意和地盘秩序。

黑帮终究只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他们靠着暴力压榨弱者牟利，骨子里却毫无忠诚与信仰可言。此刻面对更强大的暴力，这些喽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女首领听出了喽啰话中的威胁意味，这是她威信动摇的征兆。她心知肚明，现在亲自下去或许能提振士气，但她不敢——她能坐上首领之位，靠的是源源不断输送女孩来牟利的能力。

短短二十分钟内，确认的伤亡已达十二人，楼下最多还剩七八个喽啰，伤亡过半。这群废物之所以还没溃逃，纯粹是因为通讯混乱，还不清楚具体伤亡情况。

黑帮是没有专业的无线电设备可以配备给下属们的，能够从黑色收益中拿到利润的仅限黑帮的高层，对这些手上的消耗品，黑帮内部的压榨也是十分严重的。

但这已经到了极限了，不能再施压了。女首领暗自盘算，必须安抚他们。“我知道了，你们这些废物，“她厉声道，“去守住十六层往下的铁门和十八层上来的楼梯。我已经叫了增援，很快整栋楼都会挤满我们的人，到时候我要把那个混蛋撕成碎片！“

喽啰听到这话，心中就已经明白女首领不会管他们死活了。

他低着头退回十八楼楼梯口，等在那里的同伴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怎么样？首领怎么说？铁门钥匙在她那儿，她同意我们撤退了吗？“

退下来的喽啰伸展了下筋骨，这个意外高大的男人微微抬头，确认女首领没有派人跟来后，压低声音道：“老大说了，不准下楼，别让楼上的动静传到下面去。“

“那我们怎么办？！“有人急不可耐地打断。

男人凶狠地扫视一圈，多年打手生涯积累的威压让众人纷纷低头。待四周安静下来，他才继续道：“算你们走运，老大要亲自解决那家伙。至于我们——“他故意拖长音调，“只要守住楼下铁门，别让那杂种跑了就行。“

某人在危机中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他故意伪造了首领的传话。黑帮的高层看重的是组织的盈利，但是在这种更加兽性的底层中，没有人能够忍受头上的家伙，是一个懦弱的东西。

这番说辞显然不像是女首领的风格，喽啰们面面相觑。但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默契地朝楼下走去——没人出声质疑。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老大可以换，命却只有一条。

当黑帮调整防守策略后，正在大楼内穿梭作战的孙朗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贴墙、下蹲、探头。孙朗谨慎地从拐角处观察，前方走廊空无一人。他切换成蹲姿侦查模式，缓缓向下个掩体移动。

原本因突袭而混乱搜捕的敌人突然销声匿迹。但这并未让孙朗感到轻松，相反，无形的压力让他每一步都迈得更加艰难。

大楼重新陷入死寂。孙朗失去了敌人脚步声和喊叫声的指引，那些熟悉地形的黑帮分子将地利优势发挥到极致——他们蛰伏在暗处，稍有风吹草动便是一梭子盲射。即便孙朗故意制造声响诱敌，对方也绝不现身，只是固执地固守着射击点。

这种漫无目的的防守虽然准头欠佳，但刁钻的射击角度让孙朗束手无策。在多次尝试突破未果后，他意外发现敌人竟主动放开了向上的通道，转而重点封锁下楼的关键节点。

电子指针的撤离路线依然指向正上方。孙朗很清楚自己的任务不是歼灭敌人，而是抵达撤离点。既然对方主动让出上行通道，无论上面等待他的是什么，都值得一搏。

他谨慎地在拐角间穿梭，循着记忆来到先前交火的地点。几具尸体横陈在地，确认四周安全后，孙朗立即开始搜刮战利品。持续的机动战让他只能在转移途中偶尔遇到被击毙的敌人，根据尸体数量估算，至少已有八九个敌人被他解决。

颤抖的双手在尸体上摸索着。连续交火的后坐力让他的双臂酸软无力，再难像初期那样精准控枪。更糟的是，全自动射击消耗惊人，六个蜗式弹匣早已打空，MP18冲锋枪的枪管也在持续射击中明显变形，孙朗不得不将它遗弃在血泊中。

霰弹枪的弹药也所剩无几。影视剧中“一颗子弹一个敌人“的桥段终究只是艺术加工，现实中孙朗平均要消耗五六十发子弹才能击毙一名敌人——这还是在近距离的室内交火中。若换成开阔地带，这个数字还要翻上一番。

搜刮到的武器杂乱得令人头疼，多是些二战时期的老旧枪械，其中AK-47这类苏制武器占了多数。最令人意外的是，他竟在一具尸体旁发现了保养良好的56式冲锋枪。可惜所有敌人携带的弹药都少得可怜，孙朗勉强凑出三个弹匣，捡了把成色较好的AK便作罢。

简单清点装备后，孙朗握紧新换的步枪，沿着楼梯悄声摸向十九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