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白帝城南门的青石牌坊下,三道身影与一袭黑缎蟒袍的魔修战成一团。剑气、琴音与淬金砂交织成网,却在虞礼通举手投足间寸寸崩裂。
刘七安的玄铁重刀率先劈下,刀刃上浸透雄黄酒的符文亮如烈日。虞礼通轻笑一声,蟒袍下摆翻卷如毒蛇吐信,竟用两根手指夹住刀锋。“刘家的小辈?“他指尖轻弹,刀身“铮“地裂开蛛网纹,“正宗的'斩蛟式'可比这有趣多了。“
刀碎的同时,刘七安瞳孔骤缩——自己映在碎片上的倒影突然扭曲,竟变成三年前溺死在堕星潭的弟弟。他踉跄后退时,虞礼通袖中窜出的腐骨蛇已缠上他脖颈,毒牙刺入动脉的冰凉触感,与记忆中弟弟临死前抓住他手腕的触感一模一样。
“叮——“
孙琴坠的焦尾琴弦及时勒断蛇头,翡翠耳珰晃出抖音特效般的残影:“老铁,你这裹尸布掉色了!“她十指轮拨如暴雨,旋律凝成戴着墨镜的冰狼扑向魔修。虞礼通却饶有兴致地跟着节奏轻哼,蟒袍上冤魂竟自动跳起舞。
“丫头小心!“
觅长生的霜纹剑气突然横贯两人之间。他看得真切——那些看似滑稽的冤魂舞步,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璇玑冰魄诀》的气机节点上。果然,冰狼虚影刚扑到虞礼通面前就自行解体,碎冰反卷成锁链捆住孙琴坠手腕。
“《璇玑冰魄诀》第七重'移星换斗'?“虞礼通指尖挑起一根冰锁链把玩,“韩无涯改良过的版本?“他突然拽紧锁链,孙琴坠整个人被甩向城墙,翡翠耳珰在砖石上撞出裂痕。
觅长生剑锋点地腾空,霜纹在空中织成缓冲网。虞礼通却早算准他的轨迹,蟒袍下摆突然分裂出百条鬼手,每条手心都浮现玉虚宫《寒霜录》的逆练符纹。“玉虚宫的小友,“他抚着胸前螭纹轻笑,“你师父没教过你——“鬼手突然结印,“往生纹要这么用?“
“噗!“
觅长生喷出口鲜血,体内运转的往生纹竟被强行逆转。霜纹道袍瞬间爬满血丝,仿佛千万根钢针从经脉内刺出。他单膝跪地时,看见虞礼通腐烂的指尖正捏着自己咳出的血珠,那血珠里映出的,赫然是渔樵渡老渔头被冰锥贯胸的画面。
“住手!“
刘七安强撑着重伤的躯体扑来,断刀直取虞礼通后心。魔修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抓,五指如刀插进他胸膛,却故意偏了半寸避开心脏。“别急,“虞礼通舔着指尖血渍,“你弟弟当年也是这个位置中剑......“
孙琴坠挣扎着爬起,焦尾琴十三弦已断了大半。她突然发现虞礼通每次出招前,蟒袍上的冤魂都会浮现对手宗门的禁忌符文——就像提前拿到了攻略手册。
“前辈!“她嘶声大喊,“他在预判我们招式!“话音未落,虞礼通袖中突然射出三枚青铜卦签,签尾缀着的测灵石精准击碎她琴箱暗格——那里藏着准备偷袭的冰魄珠。
“聪明。“虞礼通抚掌赞叹,“比韩无涯那帮蠢徒弟强些。“他忽然并指戳向虚空,正在结印的觅长生顿时僵住——指尖离太虚诀的起手式只差毫厘,却被生生定住身形。
三人如困兽般被逼到城墙死角。虞礼通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蟒袍褶皱。孙琴坠的耳珰突然发出电流杂音,她咧嘴露出染血的虎牙:“我选D——拉你一起蹦迪!“焦尾琴最后三根弦同时崩断,音波在虚空凝出个歪扭的二维码。
虞礼通眯眼辨认的刹那,刘七安突然暴起,用断骨刺穿自己手掌。鲜血喷在虞礼通蟒袍的瞬间,那些预判招式的冤魂突然凄厉尖叫——血里竟混着堕星潭禁地的噬灵藻!
“现在!“
觅长生趁机将逆转的往生纹拍入地面,霜纹顺着噬灵藻的脉络疯长。虞礼通面色终于有所改变。
“轰——!“
一道玄霜剑气突然从天而降,将虞礼通劈退三步。刘七安踏着冰桥掠至,铁剑直指魔修眉心:“白帝刘氏在此!“
虞礼通忽然轻笑出声:“没意思。“
刘七安暴喝一声,体内灵力疯狂涌动,玄霜剑气自丹田喷薄而出,铁剑铮鸣如龙吟,剑锋裹挟着凛冽寒霜,直取虞礼通咽喉。
虞礼通轻笑一声,蟒袍下摆无风自动,竟如活物般卷起,硬生生挡下这一剑。剑气与黑缎相撞,爆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刘七安瞳孔骤缩——他的剑,竟被那看似柔软的布料生生震退!
“力道不错,可惜……”虞礼通指尖轻弹,一道阴雷自袖中窜出,直击刘七安手腕。
“咔嚓!”
刘七安手腕骨裂,铁剑几乎脱手。他咬牙变招,剑锋一转,玄霜剑气化作六棱冰锥,直刺虞礼通心口。
虞礼通不闪不避,只是微微侧身,蟒袍上的冤魂突然凝实,化作一只鬼手,精准扣住刘七安的剑锋。
“太慢了。”
鬼手猛然一拧,铁剑应声而断!
刘七安踉跄后退,喉间涌上一口腥甜。他强压住翻涌的气血,左手并指成剑,玄霜剑气再度凝聚,化作一道冰刃,直刺虞礼通眉心。
虞礼通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蟒袍翻卷,竟如毒蛇般缠上刘七安的手臂。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刘七安的左臂被生生绞断!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刘七安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涔涔。他咬牙后退,右臂勉强抬起,想要再战,却见虞礼通袖中窜出一条腐骨蛇,蛇信舔过他的右肩。
“结束了。”
虞礼通五指如刀,猛然一挥——
“嗤!”
鲜血喷溅,刘七安的右臂齐肩而断!
刘七安跪倒在地,双臂断口处鲜血狂涌,染红了青石砖。他死死盯着虞礼通,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可心底深处,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的手……没了?”
“三年前,弟弟也是这样被斩断双臂,临死前抓住我的手腕……”
“我……也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远处,孙琴坠的焦尾琴弦尽断,翡翠耳珰碎了一地。她挣扎着爬向刘七安:“前辈!”却被虞礼通一记袖风扫开,重重撞在城墙上。
觅长生霜纹道袍破碎,嘴角溢血,问雪剑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死死盯着虞礼通:“你究竟……想要什么?”
虞礼通忽然大笑,笑声中蟒袍上的冤魂跟着扭曲舞动:“要什么?你们不配知道。除了抱琴的女人。”
刘七安想到筑基修为即将付之一炬,便恐惧地浑身颤抖,:“你……你这个……”
“魔头?恶鬼?”虞礼通替他接话,忽然直起身,蟒袍在暮色中猎猎作响,“错了,我是来终结这场无聊戏码的人。”
他抬手间,七十二道阴雷在掌心凝聚:“刘家在白帝的时代,该结束了。”
就在雷光即将劈下的刹那,一道冰蓝剑气突然横贯长空——
“铮!”
问雪剑与阴雷相撞,炸开漫天冰晶。虞礼通眯眼望去,只见觅长生单手持剑,往生纹已蔓延至脖颈:“你的对手……是我。”
虞礼通忽然笑了:“有意思。”他袖中鬼手结印,“那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寒霜录》!”
刘七安趁机用牙齿咬住地上的一片碎刃,猛地甩向虞礼通后心。魔修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抓,碎刃在他掌心化为齑粉:“垂死挣扎。”
孙琴坠突然从废墟中爬起,染血的十指按在琴箱上:“前辈……再坚持一下……”她猛地按下琴箱暗格,最后一枚冰魄珠激射而出。
虞礼通正要挥手格挡,却发现那珠子在半空突然转向,径直飞向刘七安——
“砰!”
冰魄珠在刘七安断臂处炸开,极寒瞬间冻结了伤口。刘七安闷哼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足够了……”
刘七安背靠断壁,断臂处的冰霜正缓慢蔓延,他嘴唇微动,传音入密如细针刺入孙琴坠与觅长生的耳中:
“两位……刘某有一计……”
孙琴坠正佯装拨弄焦尾琴断弦,翡翠耳珰的碎屑在传音中簌簌震颤。她余光瞥见刘七安指尖在冰霜遮掩下悄悄掐诀,凝出一枚微不可察的玄霜符印——竟是白帝城秘传的“冰魄遁形符”。
“一炷香后……我会假装自爆……你们只需……”刘七安的传音突然被虞礼通的阴冷笑声打断。魔修正用腐骨蛇的尾尖挑起觅长生下巴,蟒袍上的冤魂浮现出玉虚宫《寒霜录》的破解图谱。
孙琴坠突然猛踹觅长生脚踝,传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冰块脸!这老阴比要卖我们!”她琴箱暗格弹出一包辣条砸向虞礼通面门,油纸包炸开的辛辣味完美掩盖了刘七安袖中滑出的符箓燃烟。
觅长生剑穗无风自动,霜纹顺着刘七安留下的冰痕蔓延,瞬间读懂遁形符的轨迹——那符印指向的根本不是战局突破口,而是城墙下早已挖好的地脉暗道!他假意挥剑格挡虞礼通的鬼手,传音却冷得像北冥渊的冰碴:“孙道友,他要用我们的命换三条玄霜蛟的孵化时间。”
虞礼通突然掐住孙琴坠喉咙,将她拎到与自己平视的高度。魔修腐烂的指尖抚过她染血的翡翠耳珰:“美女,你那些‘系统’‘进度条’的胡话……”他忽然凑近她耳畔,声音轻柔如情人的呢喃,“我以前也爱说。”
孙琴坠瞳孔骤缩。“宫廷玉液酒?”
虞礼通淡淡一笑,“一百八一杯。”
就在此刻,刘七安突然暴起,快速运行法诀,脱离战场,只想逃离白帝。天光倾泻而下的瞬间,两人听见刘七安遥远的传音随风飘来:
“两位道友……刘某惭愧……”
觅长生并指抹去剑上血渍,冷笑凝固在唇角:“修仙果然修的是心,不能轻易信人啊。”远处白帝城上空,七十二道玄铁锁链正接二连三地崩断,如同刘家摇摇欲坠的百年基业。
刘七安快速遁入地脉,地脉暗道中阴风呼啸,刘七安周身裹着破碎的冰晶遁光,玄铁重刀拖在身后划出零星火花。他左臂断口处焦黑的腐骨蛇毒仍在蔓延,却顾不得调息,只疯狂捏诀催动遁形符——前方百丈便是暗河出口,只要跃入湍流......
“刘长老这狼狈模样若被白帝百姓瞧见,怕是祖庙牌位都要裂了。“戏谑声如附骨之疽从岩壁渗出。霎时七十二道阴雷化作荆棘牢笼封死前路,虞礼通蟒袍翻卷着冤魂黑雾,自穹顶倒悬而下。
刘七安暴喝劈出残存玄霜剑气,刀芒却在触及对方前诡异地折返,险些削去自己右耳。他踉跄撞上岩壁,呕出带着冰碴的血沫:“《淬灵录》噬灵纹?你竟连我族剑气回路都复刻了!“
“刘家斩蛟刀法不过如此。“虞礼通指尖缠绕着半透明咒丝,每根都映着历代刘家长老练剑的残影,“倒是你这招'断江式'改得有趣——“咒丝突然绷直,刘七安持刀右臂不受控地反向斩击,生生劈开自己左肩。
惨叫声中,虞礼通踏着冤魂凝成的黑莲缓步逼近:“白帝刘氏镇守此城百余年,可想过会亡于自家刀法?“他俯身扯住刘七安发髻,蟒袍冤魂化作千百只枯手开始撕扯其神魂。
刘七安突然咬碎舌底血丹,周身爆开血色冰雾。遁形符残片裹挟着他化作赤虹冲破阴雷牢笼,暗河入口近在咫尺!
“垂死挣扎。“虞礼通轻笑捻诀,七十二阴雷竟在河面结成镜面。刘七安撞上的刹那,自己十五年前斩杀亲弟夺取长老位的记忆化作实体刀刃——七柄淬毒匕首精准贯穿其四肢。
“看来刘长老更怕心魔劫啊。“虞礼通踩住他胸膛,蟒袍冤魂贪婪啃食着溢散的神魂,“让本座送你最后一程。“他掌心浮出枚古朴刀币,轻轻按在刘七安眉心。
“不!“刘七安目眦欲裂,刀币却已引动血脉诅咒。他浑身经脉如万蛟撕咬,玄铁重刀寸寸崩裂,最终在极痛中化作冰雕。虞礼通弹指轻叩,冰雕哗啦碎成满地血晶。
“白帝城该换主人了。“他碾碎刀币,任冤魂卷着血晶没入黑暗。暗河尽头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白帝城护城大阵,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