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朵的推理世界:消失的北极光
- (美)伊丽莎白·C.邦斯
- 7615字
- 2025-05-12 17:38:59
1 引渡
如果缺少合理的补给、装备、勘察,没有一支科学考察队或者军事探险队会踏上征程。同理,对休闲旅行来说,这些东西也同等重要。
——《哈德卡索实用旅行指南:写给现代旅行者的有益建议,包含知名目的地精选》,第一卷,1893年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次教学活动。”
我的家庭教师贾德森小姐又把一摞无袖胸衬扔到床上。皮妮喵喵地叫了几声以示抗议,然后躲进了行李箱。
“什么学科?”我偷偷摸摸地从行李中取出两套裙子,然后把最新版的《英格兰法律报告》和三卷百科全书塞进去。带这么一堆书好像太多了,但我不确定费尔黑文有没有书店或者可以借书的图书馆。地方导览册上没有提及这一点。
“把那身水手服[1]放回行李箱,”贾德森小姐说,“海伦娜姑婆肯定希望看见你穿那身衣服。就是这个词,学科,或者规矩[2]。我们都得表现出非凡的忍耐力。”
“我还以为我们要去阳光明媚的海滩上嬉戏,然后参加一些家庭娱乐活动。”导览册也没有明确指出“家庭娱乐活动”的具体内容,但我怀疑不是什么好事。“这身衣服也太可笑了!我又不是海军新兵。”
不管怎么说,我感觉像是被残忍的阴谋家强行塞进了一场“海滨假日”,他们完全不理会我的反对意见。
贾德森小姐又把衣服拿回来,重新叠好:“我们已经讨论完这个话题了。你的姑婆想带你去度假——”
“不,她不想。”
“梅朵,你的上诉机会已经用完,请优雅地接受判决吧。”我敢说,贾德森小姐一说完这句话,马上就想收回。
“判决?”我大喊,“我已经在接受惩罚了!”我扔下了那堆裙子。
“才没有,”贾德森小姐说,“别胡说八道。”
“今年夏天的事不是我的错!爸爸亲口对我说的。”我交叉双臂,试图挑动贾德森小姐说出相反的意见。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个假期就是为了摆脱那些事……”
“爸爸大老远跑到巴黎去,是为了摆脱我。”
贾德森小姐后退了一步,手放到胸前:“你竟然这么想?”
我转过身去,把药盒塞进行李箱。假如这是个真正的假期,父亲就会和我们一起去,而不会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3]。过真正的假期的时候,父亲和贾德森小姐甚至会一起在海滩上嬉戏。他们会到突堤码头上一起散步。我们三个本来可以组成一个真正的家庭。现在倒好,贾德森小姐和我被放逐到海边,父亲却想尽办法离我们远远的。
贾德森小姐拽着我转身,和她面对面:“你也许不信,可你父亲只不过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要是让我和他一起去巴黎,我确实会很开心。”
“——他想让你做点和谋杀案无关的事。”
我瞪了她一眼:“过一个普通的假期。像个普通女孩一样。”
“没错。我相信你能做到。别人都说你头脑敏捷、足智多谋。”
她从我手中夺过巴林戈尔游览团导览册,塞进了我的行李箱:“收拾好行李,不然赶不上火车了。十五分钟之内下楼,如果你下楼以后没戴好帽子,我就让你全程坐在海伦娜姑婆身边。”
她也得坐在海伦娜姑婆身边。皮妮充满同情地低声咕哝。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衣服,我觉得自己已经败下阵来。我那了不起的海伦娜姑婆连续几周寄了新衣服过来。假日衣橱已经变成平时的三倍大,有前边提到的水手服(在游艇上穿)、游览套裙(散步时穿)、散步便装(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还有一套堪称恐怖的游泳套装,我就不多描述了,免得刺激读者脆弱的感官。
无论如何,度假这个主意并不算坏。过去几周过得很艰难。红古园谋杀案成了全国性的大新闻,但是连我都不再收集相关剪报了。尽管我单枪匹马(几乎单枪匹马)破获了此案,可我根本没被要求出庭做证!这可是我身为侦探的第一场职业胜利,斯温伯恩的起诉律师——也就是我父亲——竟然想方设法地不让我的名字出现在官方的案件记录中,还坚决不让我出庭做证。当案件在几英里[4]之外的伦敦进行审理时(我必须指出,伦敦是一个完全合格的度假胜地,拥有自然历史博物馆、杜莎夫人蜡像馆和中央刑事法庭),我其实早已接受了审判——接受了来自父亲的判决。
我们在这里搞“家庭娱乐活动”,父亲在哪儿呢?在巴黎!在国际法医学研讨会上!参会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一流犯罪学家,他们将一起探讨犯罪现场分析和尸检病理学领域的最新进展。比如欧洲最负盛名的法医学院创始人拉卡萨涅博士,还有发明了入案照和人体测量法[5]的警察贝蒂永先生,众多法国著名专家都将在会上发言,还将针对指纹识别的优点展开辩论。
而我,只会身处阳光明媚的费尔黑文,懒洋洋地捡贝壳玩。
“需要非凡的忍耐力,”我对皮妮说,“如果我没有因为无聊而死的话。”我还从没见过“无聊”致死的病例,至少没有可靠的记载,但假如我能成为第一个病例,这个假期起码不会白白浪费。
“喵呜。”皮妮表示同意。
“对你来说一切都好极了,”我说,“你会留下来,留在厨娘身边,享受阳光和鱼头。”最后我又叹了口气,拿起那顶帽子。说实话,帽子才是这场劫难中最大的羞辱。上边有巨大的紫红色[6]蝴蝶结、小巧的天鹅绒南瓜和干枯的麦穗,看起来就像一片腐烂的秋日草坪。只缺几只食肉甲虫了。
皮妮发出咝咝声,扑打帽子上的丝带。
我看看皮妮,看看帽子,再看着我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节日服饰,书却不够多。皮妮也看向那里。
“不!”她坚决地说。
“如果我非得经历这些,那你也一样。”我把她抱起来,毫不客气地塞进了帽箱[7],然后顺手扔进去一条漂亮的法兰绒衬裙和一块吃剩的饼干。关上箱子之前,我又挑衅似的把放大镜、弹弓和一双结实的雨靴扔了进去。然后,我像个烈士一样戴上了那顶帽子。
我们乘坐有轨电车去了厄普顿火车站,站台上挂着彩绘横幅:“欢迎你们!费尔黑文游览团的客人们!”海伦娜姑婆挥舞着手杖,在站台上走来走去,宛如阅兵式上的鼓手。
“她看起来挺开心的嘛。”我稍稍挪了挪拎着帽箱的手,衷心希望里面的东西能保持安静。
贾德森小姐轻声说:“假如她表现够好的话,他们就会让她开火车。”
我咬住嘴唇,免得发出极不淑女的哼声,海伦娜姑婆肯定会注意到的。那是十月里一个清冷的午后(亲爱的读者,你们是不是觉得这种时候去海边度假很奇怪?我也一样),车站里挤满了打着雨伞、拎着帽箱、手拿列车时刻表、满怀期待的旅客。每个人仿佛都在欣赏静止的列车,那是一列非常现代化的火车,有闪亮的紫黑色车厢,还有印着“‘女王’号巴林戈尔特快列车”字样的火车头。一条长长的红缎带贯穿整个站台,挡住了火车。
一位身材魁梧的绅士穿着一套酷似马戏团团长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从浓密的浅棕色胡须里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在导览册上见过他,因此可以认了出来:他就是此次游览活动的主办人昆廷·巴林戈尔爵士,也是海伦娜姑婆这场度假阴谋的幕后策划者。过去几年里,姑婆经常提起他,每次都赞不绝口,还经常购买他的度假套餐。几乎整个夏天,她都和巴林戈尔爵士一起在海边游览。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拉上贾德森小姐和我。
“啊,贾德森,你们终于到了。”海伦娜姑婆那严厉的目光转向我,“海伦娜·梅朵!你脑袋上到底戴了个什么东西?那绝对不是我给你订的帽子。”
我愤怒地瞪着她俩,但我的抗议被打断了。一位身着黑色紧身连衣裙,提着针织包和卷状旅行毯的年轻女士走过来。“哈德卡索小姐,”她气喘吁吁地说,“他们说如果你想更改晚餐订单,就必须单独向船上的工作人员提出来。”
“海伦娜姑婆又解雇了一批女佣吗?”我同情地说,但这位女士只是茫然地看着我。
“海史密斯小姐是我雇来的旅伴。”看海伦娜姑婆的神情,这好像是种莫大的荣耀。她说:“巴林戈尔家族以我的名义聘请了她。有身份的女士永远不会独自旅行。”她转向海史密斯小姐:“没关系,西塞莉。去看看昆廷爵士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总不能让我们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吧。”她从一个珠饰小匣里取出一枚硬币。“海伦娜·梅朵,去买点什么在火车上看吧。我可不想整个旅途都听你喋喋不休,扰了我的清净。”
看见钱的一瞬间,我把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整整一先令,买一周的报纸都绰绰有余,可见海伦娜姑婆平时会买多少报纸。还没等贾德森小姐喝令我还钱,我就匆忙穿过站台,朝着火车站跑去。我溜进去的时候,一位在售票窗口前等候的女士友好地向我点了点头。
报刊亭里的东西很齐全,我花了一会儿工夫为接下来的14个小时做准备。我选了《泰晤士报》《斯特兰德杂志》和《伦敦新闻画报》,它们虽然声誉不佳,但总有好玩的大标题。我感觉到了贾德森小姐的注视(哪怕隔着车站的砖墙),于是尽职尽责地拿了一份《女孩私报》[8],把其他报纸都藏在里面。
我拿着报纸、帽箱和一大把零钱回到站台,发现海伦娜姑婆已经走开了,她去找人抱怨难以忍受的晚点,而贾德森小姐正聚精会神地为“女王”号特快列车画速写。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旅行套装,比惯常的装束要引人注目得多。这套衣服很衬她的深色皮肤,但看起来特别容易被海水和沙子弄脏。除了旅行手提箱,她还另外带了三个大箱子,虽然我知道其中一个箱子里装的是画架、蜡笔、水彩盒,还有新的速写本,但我还是没法想象她怎么会用得着那么多衣服。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居然有那么多衣服。
我突然想到一个值得忧心的问题。贾德森小姐来自法属圭亚那,那里以阳光灿烂的热带海滩闻名。[9]我咬着手套的指尖,琢磨这件事。她真打算在这个假期里尽情享受吗?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刺痛——一种近似于背叛的感觉,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谁背叛了谁。
好吧,我的假期的确只有两周,但这并不能成为任由技艺荒疏的理由。这座繁忙的火车站就是我磨炼观察技巧的绝佳场所。我看见一根砖石砌成的柱子,上边贴着告示,提醒乘客要警惕可疑的人物。于是,我站到柱子旁边,这样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站台和弯曲的紫色列车。我把帽箱端正地靠在脚边,然后将自己藏在报纸后面,仔细观察这里的景象。
身着黑色制服的铁路警卫和搬运工们挤满了站台和列车,为即将开始的旅途做准备。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老妇人提着篮子,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白色的头发像鸽子般晃来晃去。一个拎着特大号行李箱的家伙从旁边溜过,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脸部特征,绝对算得上形迹可疑。我默默记下了,一会儿到火车上得跟踪他的行迹。有个护士挤过人群,推着一辆条编浴椅[10],上边坐了个看起来很虚弱的年轻女人。护士挥手招呼搬运工,有个搬运工过来帮她把浴椅和年轻女人抬过了红缎带,送进一节旅客车厢里。
我还注意到,有位红衣女士什么都没买就离开了售票窗口,继续朝站台走过去,直奔“女王”号特快列车。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列车,和其他乘客截然不同。她好像对浮夸的宣传视而不见,而是仅仅专注于列车本身。
亲爱的读者,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铁路破坏分子能带来多大危险。耸人听闻的报纸上充斥着各种警告,说无政府主义者在车头安放炸药、炸毁桥梁、破坏信号装置造成火车出轨。虽说我并不介意在假期开始前发生点什么,破坏掉这个假期,但我更希望能在灾难刚出现的时候就把它解决掉。我拎起装着皮妮的帽箱和报纸,决定靠近点仔细观察。
我跟上了这位女士。当然,必须非常小心——我一直在练习福尔摩斯先生的跟踪技巧。平时我会试着悄无声息地跟踪皮妮,虽然遇到点困难,但我越来越擅长趁机观察厨娘。[11]稍稍往后退一点,假装专心致志地看报——我得承认,这确实不算什么特别令人信服的行为(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看《伦敦新闻画报》确实会让某些人诧异)。皮妮在帽箱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喵呜,几乎被淹没在四周的喧哗中。
我要跟踪的这个人比父亲年长一些。她戴了顶红帽子,帽子下边露出卷曲的白发,还背着个破旧的毯制手提包,包的提手上插着伞。和其他身着漂亮旅行装的中年女士相比,这位女士并不算特别显眼,但她的神色很专注。她大步走到车头前,盯着驾驶室和车轮底下看。驾驶室里传来一阵骚动,引起了我和她的注意:司机正和一个身材魁梧、脸色泛红的警卫争吵。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为了不被人发现也没法走得太近,但这位女士却站住了,竖着耳朵听那场争执。
过了一小会儿,警卫冲出驾驶室,沿着列车车厢走远了。我的跟踪对象继续往前走。显然,她决定把破坏装置安到别的地方。她快速扫了一眼站台。我呆住了,脑中出现一幅图景:普鲁士的一艘蒸汽船发生爆炸,尸体四散。我对皮妮说:“庆幸吧,我们还没有驶向费尔黑文。”我抬起头,正好看见红衣女士钻过缎带,爬进了一节无人看守的车厢。
我迅速跟了上去,来到旅客车厢的通廊区域,正好看见她的红裙消失在车厢里。我从隔开列车的缎带底下钻过去,把装着皮妮的箱子推上前边的楼梯,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女王”号巴林戈尔特快列车。
这时,我的注意力暂时脱离了猎物。我呼出一口气,睁大了眼睛,震惊不已。我以前当然也坐过火车,可这里根本就不像火车车厢,倒像是什么人家的会客厅,塞得满满当当。这里到处都是紫色——除了抛光的黄铜、闪亮的水晶、磨得锃亮的木头和镀金的装饰品,其余所有地方都是紫色的。头顶的拱形玻璃天花板上悬着电灯,照亮了紫色长绒地毯和蓬松的天鹅绒坐具。就连那架钢琴也没有逃过设计师的眼睛。
既然我已经跟着破坏者上了火车,现在就没办法了:她能看见我,就像我能看见她,要多清楚有多清楚。但她对我视而不见。她把毯制手提包和伞放到钢琴旁边,仔细检视着一个摆在基座上的匣子。匣子上盖着块布,像是博物馆里的陈设。这位女士看起来很不满意。她眉头紧皱,一边摇头一边往笔记本上写字。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她用铅笔圈圈点点,“不能让人满意,完全不能。”
“你应该来这儿吗?”我大声问。红衣女士头都没回。
“也许有人会问这个问题,梅朵·哈德卡索。这里是女士专用车厢,而我——据我所知——确实是位女士。”
我诧异极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怎么知道是我自己的事。”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昆廷爵士可不希望看见你在这里。”我大着胆子说道。
她终于抬起头,脸上带着笑:“他确实不希望我进来。过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犹豫了一下。但好奇心占了上风——对这位女士的好奇,以及对匣子里所装物件的好奇。我缓缓往前走,生怕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响尾蛇?干瘪的人头?)。
匣子里是一顶冠冕,硕大而精巧,镶嵌着闪亮的钻石和巨大的绿紫色宝石。标牌上写着:
北极光冠冕
为庆贺皇室婚礼[12]而制作
由皇室钦定珠宝匠若利家族完成
“这个冠冕是真的吗?”我看着上边的宝石,它们的颜色变幻不停,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魔法一样。“为什么放在这里?”
这位女士合上了她的笔记本:“哈德卡索小姐,这也是我要问的问题。我完全不同意把它放在这里。”

“这东西是你的吗?”我仔细地打量着她。她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女人,破旧的包和一身实用套装很难让人联想到巨额财富,更不用说收藏冠冕的爱好了。
她又笑了。“你觉得像吗?并不是我的。但是我得对它负责。这种安置方式——”她对着匣子挥了挥手,“完全不能接受。”
“你偷不走它,”我说,“我会告诉昆廷爵士,说你在这儿捣乱,图谋他的——冠冕。”这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我听见帽箱里的小跟班发出喵喵声,仿佛在批评我。
这位女士转过身来,背对着装着冠冕的匣子:“你到底要告诉他什么,哈德卡索小姐?”
“我要告诉他,你无票登上了他的火车,我看见你在售票处碰了钉子。这趟旅行得提前订票,你不可能事到临头才跑来买票。你偷偷溜进女士专用车厢,显然是有什么阴谋,我能看出你在想办法突破那个珠宝匣的防御系统。”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哇,好厉害!”
她没来得及细说为什么厉害,因为就在这一刻,通廊和车厢之间的沉重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昆廷爵士冲了进来。
昆廷爵士还没开口说话,她就上前一步:“巴林戈尔先生,这明显违反了您的保险条款。冠冕应该一直存放在火车上的保险箱里,而不是像水果店的水果一样摆在那里展示!”
“好了,布卢姆夫人,”昆廷爵士张开双臂,在家具之间穿行。他那身马戏团团长似的外套和车厢里的紫色天鹅绒内饰倒是相得益彰。“没必要紧张。替我制作那个匣子的就是冠冕的珠宝制造商。还是说你不相信警卫队?”他的声音很洪亮,在蒸汽机的轰鸣声和车厢的震动声中回荡。
“我不太信任他们,”布卢姆夫人说,“就连年轻的哈德卡索小姐也一眼看出了这里的安全隐患。”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又问了一遍。她是小偷或是破坏者的可能性似乎越变越小。
“因为她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就这么简单。”
很明显,我错误地卷入了一场争吵。虽然本该就此抽身,可我仍然充满了好奇。
布卢姆夫人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是阿尔比恩保险公司的代表,我们受冠冕所有者的委托,确保冠冕在前往费尔黑文途中的安全,哈德卡索小姐,你怎么看待这种违约行为?”
这就像参加一场没有准备的考试,令人困惑,又有点刺激。“呃,取消合同?”
“完全正确,巴林戈尔先生,我将取消您的保单。”布卢姆夫人正要拿起她的毯制手提包,昆廷爵士却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肘。
“你敢。”他低声说。
他的体形是她的两倍,像一座山一样挡在她面前,但是布卢姆夫人仰起头,冷冷地看着他:“我猜您会发现,威胁我可不是什么明智行为。”
这一次,昆廷爵士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我没有威胁你,女人!我相信我们能好好合作。在你做决定之前,让我给你展示一下我都做了什么。”
昆廷爵士抓住我的肩膀,带着我绕过匣子,在我耳边大声讲解。“层压玻璃!”他兴致勃勃地敲打玻璃板,“几乎牢不可破。还有坚固的钢架,完全砸不烂。”他推了推整个展示架,它仍然纹丝不动:“都用螺栓固定着!”
“锁呢?”我指了一下,昆廷爵士得意地笑了,好像我正在欣赏他的宝贝孩子。
“世界上最先进的拨号式密码锁,六个转轮,只有我知道密码。绝对打不开。看到没有,女士们?绝对安全。在‘女王’号列车上,除非是疯子才会动偷盗的念头!我把一切都考虑到了,真的。布卢姆夫人,如果你愿意四处逛逛,我们还能给你看看别的好东西。”
布卢姆夫人看上去一点都没有被说服。她还是用毫不掩饰的质疑的眼神盯着昆廷爵士。“我可不这么想,巴林戈尔先生。不过别担心。我哪里都不打算去。我绝不会让冠冕离开视线。”
注释
[1]一种出于不明原因依照海军学员制服仿制的服饰,即水手服。——本书注释如无特别说明,均为原文所带注释
[2]原文的discipline一词一语双关,既可以表示“学科”,也可以表示“规矩”。——译者注
[3]足足隔了262英里,我特意测算过。
[4]1英里约等于1.6千米。——编者注
[5]又叫“贝蒂永测量法”,这是贝蒂永发明的一套精妙系统,测量狱中囚犯的体型用于日后辨认身份。我不知道这个过程对罪犯来说是不是和试穿海伦娜姑婆的衣服一样无聊。
[6]因法语中的“跳蚤”一词而得名,呈现出一种悦人的色调,仿佛消化后的血液。
[7]不用担心她的安全,她已经在那个帽箱里睡了一周,而且那个帽箱是最新款的,有坚固的纸板,还有网眼,所以氧气很充足。
[8]一份面向女孩和年轻女性的英国报纸,以刊登故事和教育性文章为主,出版发行于1880年至1956年。——编者注
[9]还有一个相对不那么光彩的法属流放地,她父母就在那里为被流放者做些活计。
[10]浴椅是现代轮椅的前身,由英国人詹姆斯·希思于18世纪中期发明。浴椅由三个轮子支撑,使用时需要有人从后面推动。当时有许多游客前往以温泉著称的小城巴斯,其中有些人因为健康状况不佳,所以使用浴椅代步。浴椅在维多利亚时代广受欢迎,在海边的度假胜地常常能看见它的身影。——编者注
[11]无论如何,皮妮是这么跟我说的。
[12]1893年7月6日,泰克的玛丽公主和约克公爵乔治王子殿下结婚。这场婚礼引起了全国性的轰动。你也许会喜欢这类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