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休来讲,突破武道先天之境并不难。
其中最关键的一步,打开泥丸宫,具备通识之能。
因方休身为修仙者拥有灵识,所以天然是打开的,符合条件的。
对方休来说,他从头开始修行武学,等于半个先天高手转世重修,当的是简单。
再加上方休背靠修仙界,拥有修仙界的资源、技术、信息,即使他只能利用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但换到大申世界来说,也足够压死这个世界的一切武道天才。
“故,我不用急,万事先求个稳妥,寻人练一练【紫霄剑法】,若无问题我再亲自修行······顺便把坤鸣山的事也给解决了······”
方休眼中闪过一丝寒色,面部阴暗地坐在茶桌旁,轻轻饮了一口酒。
随后以基础火弹术将钟强的尸体毁去,再施展一张冰冻符贴在钟老爷的身上,确保他肉身不腐,如置冰窖。
“暂时,钟朝升死亡的消息还不能散开,就让他病着吧······”
方休以钟强的模样左右看了看,穿上提前从钟强身上剥下来的衣服,然后轻咳一声,神情变得古井无澜,渊渟岳峙,又揉了揉眼,双眼出现些许血丝,肩头沉重,神情悲戚。
他满意地点点头,打开门来到院中。
院中无人,行了十余步至一月门处,才有两个精锐护卫站岗。
方休声音沙哑道:“老爷病了不能见人,从今往后无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至于水饭,我则会亲自安排。”
两名守卫都是钟强的人,闻言当即应是。
鹰隼一般的眸子警惕地扫视四周。
方休在四周转了一圈,亲自做了部署,甚至还在某些隐秘处布置了符箓。
“若非手里没有简易阵法道具,我也不必如此麻烦······”
方休顶着钟强的样貌与身份,离开此地,随后穿庭过院再次来到一僻静处。
此地有佛堂,还有肉身女菩萨。
方休嘴角轻勾,脚步轻快地走进去。
大夫人依旧跪在蒲团上。
青灯古佛,檀香冉冉。
方休轻声道:“一切都落定了,请义母安心。”
大夫人身子一颤,手中的佛珠一顿。
方休慢慢走近,手指放在大夫人的肩头,小小地捏了一下。
褐色的佛珠顿时落了一地。
“你、放肆······”
方休单掌箍住大夫人的后脖颈,温言道:“夫人,不要回头······如今我已是钟家的老爷了······”
蒲团被压出两个深深的膝印。
风吹过经幡,响起吱呀吱呀的声音,那是红漆木门缓缓闭合的缘故。
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出红烛光影的妖冶。
曲折,饱满,不可思议。
当漫长的一夜过去。
女人心安。
······
清晨。
兴业县,云钟武馆。
馆主钟万景收到消息,泰刀武馆的馆主单俊以及十名精锐全都死了。
隔壁的雷平武馆的两名得意弟子也亡了。
他打了个寒噤,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动手。
饮一口热茶,钟万景望着蓝蓝的天,金色的阳光,只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手下最信得过的大弟子却忽然神色难看的走了过来,凑近小声道:“师父,四叔来了。”
钟万景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花未央难堪道:“就一个。”
“谁?”
“就他自己······”
钟万景深吸口气,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然后来到院中迎接钟强的到来。
不知为何,看到钟强的一瞬,他竟心中一寒。
似乎这位四哥今日格外有底气。
“难道是老爷子给他准话了?”
钟万景背后感到一热,有种瘙痒如蚂蚁爬一般难受。
他扯出笑脸道:“四哥,你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表面是钟强,实则是方休的中年男人嘴角一勾,玩味道:“怎么,此地也是钟家的产业,难道我不能来吗?”
“不是。”钟万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四哥日理万机,平日忙得见不到影子,要想见一面都得提前好几天预约,今天却突然来了,小弟我······”
方休道:“寻一间封闭的演武场,我有话与你说。”
方休的话说得不容质疑,钟万景不知深浅,只能照办。
“师父······”
花未央几个徒弟跟在身后,有些担忧。
“放心。”
钟万景认为老爷子还在呢,钟强就算有什么动作,也不会胡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封闭的演武场,方休当着钟万景的面施展了一张静音符。
钟万景不解,不明白钟强为何会弄些道士符箓把玩,还整得挺像回事。
方休忽然侧过身,冷酷道:
“老爷子死了······”
“我杀的。”
钟万景脚下一崴,往后趔趄了一步,惊诧道:“你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休依旧维持侧脸面对钟万景,高深莫测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钟万景茫然摇头,不知道眼前这个四哥发什么神经,还是他认识的城府阴深,谋定后动的钟强吗?
方休道:“我给你一个动手的机会,为父报仇······不然之后我怕你没有胆子······”
钟万景越发糊涂,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没有睡醒,还在梦中。
方休的体表浮起一层光罩。
钟万景猛然瞪大眼睛,结巴道:“先、先、先天护体罡气?!”
方休依旧侧脸相对,微微昂起下巴,道:“不错,还算你有些见识!”
钟万景颤抖道:“你到底是谁?”
既然先天亲至,又距离如此之近,钟万景根本没有逃跑的心思,他想跑也跑不了。
而且满腹疑惑,此时不问清楚,一辈子都难安稳。
方休道:“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我乃天子亲军北镇抚司锦衣卫总旗,亲奉皇命至此,抓捕反贼钟朝升!”
钟万景往后蹬蹬蹬退了几步。
他不知道锦衣卫,也从未听说过。
但“天子亲军”、“亲奉皇命”、“抓捕反贼——钟朝升!”几个字眼,却让他如遭雷击,好似黄吕大钟般轰鸣不断。
“你、我······我义父怎会是反贼······他乃武举人出身,忠君爱上,精忠报国,从无异心啊······”
钟万景扶在墙边,才勉强站住。
汗水不断从脸颊、脖子滑落,此刻脑子都是乱糟糟的,只本能地维护钟朝升这个义父。
方休冷哼一声,简单描述了坤鸣山匪寇与钟朝升的关系。
钟万景信了。
这等事很好查证,坤鸣山的匪寇如今还在呢,而且他也认得自家的大哥二哥。
本来该死的人,现在若还活着,岂非证明“钟强”的话都是对的!
钟万景垂下脑袋,好一阵后忽然道:“你说亲奉皇命至此,抓捕我义父,但你为何杀了我义父!”
钟万景双目血红,这一刻心中悲愤之极。
方休暗道:倒是个忠孝的······
他冷冷道:“我锦衣卫行事,有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别说一个钟朝升,就是府城主官犯了事,也立斩不饶!”
钟万景听到如此大的口气,再立不住,一屁股摔在地上,同时心气也没了,颓丧道:“我是我义父的义子,是他培养出来的······必定难逃干系。”
“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武馆里的弟子,他们是无辜的,希望大人你能法眼明辨,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先天当面,又皇权亲至。
好似两座巨大的山川将钟万景死死压住,他根本没有怀疑,只伏低做小,任由处置。
方休缓缓转过脸,此时悲天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