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搅扰约会

“系好安全带。”

宋南祁发动车子,忽然想起什么,探身从后座拿了条毛毯递给江夏,“空调有点凉。”

江夏接过毛毯,触到上面残留的体温。

毛毯边缘有细密的针脚,像是手工缝制的,让她想起小时候姐姐给她织的围巾。

车子缓缓启动,她不经意间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却看见一辆车从阴影里驶出,车牌号码隐约有些眼熟。

但一闪而逝,江夏也没看清晰。

宋南祁选了个一处餐厅,深夜这个时间点,客人寥寥无几。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宋南祁便主动点了山药排骨粥和清炒时蔬,特意交代厨师少放盐。

江夏听着他交代服务生,忽然想起阮愿朝也最愿意喝排骨粥,每次闹病,都吵着让她煮。

也不知道朝朝现在怎么样了……

果然这世上只有狠心儿女,却没有狠心母亲啊。

江夏及时打消念头,一丝自嘲的苦笑也在唇边晕染,却被宋南祁捕捉,他便问:“怎么了?我点的不合你胃口?”

“没有。”江夏说着,也习惯性的拿开水烫一下餐具,动作细致又娴熟的如同在实验室做实验。

感觉有些冷场,她又道:“这里我以前也常来,几年过去了,看来一点都没变。”

说话时,她大概转眸四处看看。

“有些东西确实不该变。”宋南祁顺势接茬,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深意,“比如对科研的热爱,比如对生命的敬畏。”

江夏愣了一下,很显然宋南祁的话里有话。

服务员端来粥,热气氤氲中,宋南祁也借着这个势头,直接道:“江夏,你是想要放弃吗?”

江夏的手顿在半空,勺子里的粥差点洒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表情严肃,不再有平时的温和笑意。

“索拉非尼和伽玛刀术后用药,”他说,“这种联合方案通常用于脑瘤患者,但你的检查报告里没有手术记录,而且,你脑子里东西的位置也很不好,并不适宜做手术,但这并不是说没有治疗的办法了。”

江夏放下勺子,忽然觉得嘴里泛起了些苦涩,她很无奈的开口:“所以我选择了保守治疗啊。”

“我知道。”宋南祁直视她的眼睛,“但我也知道,现在的医疗技术已经可以通过AI精准定位病灶,你还有机会——”

江夏适时抬手打断,还将手边滚烫的热粥推开一些,“宋副主任,冒昧的说一句啊,你是手边没有患者了吗?”

不然怎么会多管闲事到这种地步?

意识到她话里含义的宋南祁:“……”

“不管是出于医患的角度,还是朋友的立场……”江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缓轻淡:“我觉得你都没有必要劝我了。”

“医生给出的治疗机会,确实是想尽全力的挽留住每一条生命,但是,我们都很清楚,这个过程,堪比酷刑,有多么的痛苦。”

化疗。

任何人一听到这两个字,立马脑海中联想到的就是病入膏肓、身体透支、头发掉光。

而即便不经历,只看着别人做化疗,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两眼,都不忍直视,更何况亲身经历的患者了!

宋南祁抿了抿唇,想要反驳,但却……无话可说。

“我是想活着,但前提是健康的好好活着,而不是……苦苦挣扎,耗尽自己。”

江夏说完,又展开了笑颜:“人人都会死的,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长短不同罢了,幸好我有些时间,尽量将遗憾减到最少,就够了不是吗?”

宋南祁沉默的震耳发聩。

他看着江夏脸上清然的笑,如雨后的山,朦胧的蕴着无限的美,但也如雨中盛开的花,那样娇艳,那样铿锵,但却……破碎的任狂风吹打。

宋南祁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七年前那个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又满身恣意的她……

“你……”许久,他才听到自己有些颤动的声音:“你相信奇迹吗?”

江夏眸色微闪,旋即就笑了。

可不等她说什么,宋南祁隔桌就握住了她的手,深邃的眉眼充满了信念和执着,既温柔又轻缓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你的那个奇迹。”

江夏:“???”

她只以为眼前的人在说笑话,却没想到宋南祁的一句话,竟然能一语成谶。

而此时,她刚要收回手,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哎?真的是你啊,江夏姐。”

是辛柔。

她从旁侧的座位里走过来,因为每个座位周围都有屏风隔断,江夏闻声才看向了她,冷淡的面上也没展露什么情绪,就还算礼貌的微微点了下头。

“你这是在跟朋友吃宵夜吗?”辛柔说着,就看了眼宋南祁,还露出艳羡的目光,“哇哦,江夏姐,你的朋友长得可真帅啊。”

宋南祁不了解辛柔和江夏的关系,就秉持着礼貌一笑:“这位小姐客气了。”

辛柔也笑着,转而就侧颜看向了旁侧的位置:“慕淮,看到江夏姐了,你也不说过来。”

江夏的心脏倏地一紧。

但她也早该想到的,有辛柔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没有阮慕淮。

阮慕淮缓步走来,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却阴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锁着江夏,出口的话语不阴不阳,也冷的能掉冰碴:“你还真有雅兴啊。”

江夏呼吸发沉,放在桌下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捏紧。

她尽可能维持着面容,淡淡的回了句:“比不过阮先生。”

不出半点意外,阮慕淮的脸色直接肉眼可见的沉了。

辛柔就拉着他的胳膊,打圆场道:“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见面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

说着,她还娇嗔的瞪了阮慕淮一眼,再转身热络的看向江夏,“江夏姐,你别理他,这几天朝朝病的反反复复,他也是急坏了。”

“儿子病成那样,你不说回家,还有心思在这里跟人约会?”阮慕淮接茬的话音都透出了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