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僵

青木城。

二人出城，却有三道人影归。

李阳明将萧敬拓印的《天地僵》三页收起，又接过江上客献上的大半体修灵物，向自家居所行去。

如今萧敬只要不是被人抽筋扒骨，哪怕是筑基当面，也难以分辨，除非那位真人不要面皮，用神识硬生生将萧敬从里到外扫个清清楚楚。

于是他便让萧敬自行安排住处，江上客却赶着陪同。

回来路上，他已经弄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萧敬之所以与尸僵那恶臭的模样不符，是在化为僵身后，踏上了家族传承中所说的体修之路。

并且仰仗僵身，机缘巧合下成为了萧家第一个相当于炼气圆满的体修。

果然在圆满后，外层尸肤顿时恢复生机，如同活人一般。

倘若能在他这具筑基尸体不断腐朽的五百年内再次筑基，便有希望以僵身，再活一世，重造身躯。

只不过萧敬在化僵途中，身体损坏过多，严重影响了资质，这种希望恐怕根本不存在。

而江上客也一并坦白，说他原名江渔，青木弃徒，只是目前与青木宗内还有联系。

此行就是为了萧家中那已经失传的化僵篇，想着延长寿限。

其实三页残卷，真正的原本早已丢失。

唯有控僵一篇，据萧敬所说，应该还在无冬湖萧家手里，只不过碍于青木宗，不敢明目张胆施展。

也唯有这处萧家遗地，可能还存有，江上客这才想着仰仗实力，拼上一把，奈何翻船了。

江上客江渔此时为安置萧敬狂献殷勤，也是想从其口中套出化僵篇。

在听闻这些后，饶是李阳明对此感冒，也不由得来了兴趣。

现今三篇拓本，尽在他手中，可怪异的是，轮回书没有显现鉴定。

但萧敬却保证拓本与原本一字不差，甚至还当场运用控僵篇中的法子，将巨型山僵控住蛰伏起来。

反正当时，李阳明与江渔在一旁是看不出什么破绽。

在思考中，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住处。

回到屋内，坐在床沿上，抓起三篇拓本，仔细研究了个来回，却在不知不觉间，十天时间悄然流过。

忽有人敲门，他猛然从沉迷中惊醒，惊呼：

“妙妙妙！以天地为僵，炼、化、控三篇，岂不是练天地灵气，学自然之法，而后——掌万物……？”

李阳明感觉冥冥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望着他，瞳孔中无悲无喜，仿佛在打量着一个物件。

突然那眼中闪过一道神光，如浩荡雷霆一般劈在身上，将其心神震慑而出，破了他此刻宛如天人合一的状态。

————

远在灵明圣宗势力范围外，一座坚悬在大日之下，宛若眼睛的建筑，似在代日监察天下。

只见一无怒自威的中年人身着白袍，手持拂尘，悬于前，仿佛正端坐在这建筑的瞳孔中。

他呼吸吐纳间，有无穷缤纷极光异象，在这瞳孔中闪烁，如人眼映照红尘。

忽然这道呼吸微缓，唇齿呢喃：

“恒生天时位，嗯，身家清白，功法是《日月星光诀·五》，白老头撒下的种子，可惜……等等，那是——！”

双眼猛然睁开，天地间的无穷极光尽数暗淡，饶是身后就是烈日，也难抵其芒。

“僵！！！”

————

“呼——！”

李阳明呼吸急促，用手在脸上一抚，将汗水甩掉。

用法力驱散身上的冷汗，蒸干衣物，再次平复心中的不安与心悸，无不适后，才道：

“进来，何事？”

萧敬推门而入，取出两本书，递上：“真传，这是我近日回忆家族先辈对尸僵三篇的心得和钻研记载。”

“有心了！”李阳明揉着太阳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下，随意翻越，点点头，双手一拍将其合拢问道：

“想来，应该不是无偿赠送罢。”

“呼——！”萧敬叹息，恳求道，“吾即已为僵，萧家可谓亡矣，但居于青木两月，却听闻无冬湖上还有萧。”

说到此处，他冷笑，脸上满是恨意：“只求真传为我指条明路，能灭了那欺师灭祖的叛徒！！”

难听的嗓音，带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李阳明差点就给他轰出去了，但想了想现在的局面，忽然笑出声，回道：

“这还不简单，你如今虽是尸僵，但身躯本质还是筑基，化作僵后，五百年才腐。

何不效仿你萧家前事，偷偷教导，教唆如今萧家天才子弟，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据我所知，此时此刻正有一人合适，唤作萧峰绝，被打成罪人，发配种灵米去了。”

萧敬闻言大喜，连忙问道：“天资，实力如何！”

李阳明沉思片刻，回道：

“如今的萧家第一天才，炼气七层便远胜一般宗门的炼气圆满，想来炼气十层，会略弱江渔一筹。”

“足够了，应会有筑基的机会，多谢真传！”萧敬激动不已，一想到有机会如同当初那样，将如今的萧家撕成两半，恨不得立马将飞身至萧峰绝身旁。

李阳明也想看乐子，叮嘱勿要暴露身份后，便摆手让其速去。

“等等，关于尸僵三篇，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萧敬不解，但还是郑重回答：“已尽数记载于书中。”

“呼，去罢！”

萧敬走后，一想到在情报中零星记载几笔的萧峰绝经历，以及此时又被他在暗中推了一把。

之后会发生的事，不由得放松下来，总算是缓解了刚才那一眼的压力。

“那双眼睛到是什么？”

李阳明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感觉，初被看见时，浑身每一处皆无比的兴奋，仿佛回到了母体一般。

然而在那眼睛转变后，却宛如寂灭般，整个身躯仿佛在寸寸崩碎，若不是那道光仿佛有所犹豫，以及他及时清醒过来。

恐怕早已化作灰飞，甚至湮灭，半点不存。

不敢再去研究本篇，怕再陷入其中，索性看看萧家世代的结晶，看看其中有没有如同他这般情况。

经过翻阅后，李阳明为其中的奇思妙想所折服，然而，翻到最后一页，仍然没有找到。

他细细想来，唯有最开篇，萧家先祖，也就是第一位获得此物之人，说的一句话，或许能解释。

“天地非僵，是有天地已僵，故为尸，此中或有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