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洵水迷局

青铜门开启的刹那,刺骨的寒气裹挟着浓烈的铜腥味扑面而来,仿佛千年前的幽冥之气在此刻骤然苏醒。吴陵的手指在门框上轻轻一触,沾了满手暗绿色的铜锈,这些铜锈在战术手电的照射下,竟泛着诡异的荧光,像是某种古老的标记。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脑海中闪过爷爷笔记里那些语焉不详的警告——“青铜泛绿,必有凶机”,此刻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仿佛千年前的目光正穿透时空注视着他。那些铜锈在他指尖微微发烫,像是有生命一般,要将他的血液都染成同样的暗绿色。

苏幼薇摘下墨镜,眯起眼睛盯着前方翻涌的洵水,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青铜片,在水波的摇晃下,宛如一只只死去的青铜蝴蝶。她用后槽牙轻轻咬住下唇,指甲在洛阳铲的木柄上掐出月牙形的凹痕。表面上不耐烦地说“直接游过去不就行了”,但余光却不断扫过水面下的阴影,儿时在秦岭见过的诡异水兽传闻不受控地在脑海中翻涌,只能用咋呼来掩盖心底不断攀升的恐惧。她想起那年在秦岭深处,那个被水兽拖入水中的同伴,惨叫声至今还萦绕在耳边,此刻洵水的每一个波纹都像是水兽即将跃出的前兆。

李嘉蹲下身子,用登山镐挑起一片青铜片,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墓室格外刺耳,像是死神敲响的警钟。他摩挲着纹路的指尖微微发颤,战术手表显示的零下五度数字刺得眼睛生疼。作为退伍军人,他比谁都清楚低温意味着什么,那些在战场上见过的冻伤惨状走马灯般掠过脑海,可他更清楚,此刻任何慌乱都可能让三人万劫不复,只能强压下内心的不安,用沉稳的语气分析:“这些青铜片上的卦象,和神树上的引魂眼残片纹路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他仔细观察着青铜片上的纹路,那些弯曲的线条仿佛是某种古老的密码,每一个转折都可能暗藏杀机,又或许是通往真相的线索。

吴陵蹲在李嘉身旁,拿出放大镜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他看着镜片后的青铜片纹路,突然想起父亲在信里提到“归藏易的每一笔都藏着生死”。此刻密密麻麻的卦象在他眼中不再只是符号,而是无数前人用生命验证过的陷阱与生机。手指抚过纹路时,仿佛触碰到了历史的脉搏,既为即将破解谜题激动,又因责任重大而脊背发凉。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在灯下研究这些卦象的身影,父亲眼中的执着与担忧,此刻都化作了他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当青铜丝线如毒蛇般袭来时,苏幼薇被李嘉拽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石壁。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在轰鸣声里,望着擦着衣角掠过的倒刺,突然想起舅舅失踪前寄来的最后一张照片——照片里秦岭的青铜树在暴雨中扭曲如鬼爪。恐惧瞬间攥紧心脏,却还是强撑着举起青铜镜,用发颤的声音喊:“看水下!”她手中的青铜镜微微晃动,镜面倒映出水下模糊的阴影,那些阴影仿佛在缓缓蠕动,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正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猎物。

李嘉看着水下密密麻麻的机关网络,喉间泛起苦涩。他想起退伍时老班长说的“最可怕的敌人永远藏在暗处”,此刻看不见的危机比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更让人窒息。但他不能表露分毫,只是迅速制定策略,目光扫过同伴苍白的脸,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如何要带他们活着出去。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上,指挥着战友们突破重围,此刻他就是团队的主心骨,绝不能让同伴陷入绝境。

吴陵在拼接青铜片时,手指多次被边缘割破。鲜血滴在卦象上的瞬间,他恍惚看见战国公孙季、明代李典史,还有 1962年考察队的先辈们,仿佛都站在阴影里注视着自己。那些刻在神树上的名字,那些用生命留下的线索,此刻都沉甸甸地压在他肩头。当完整卦象显现时,他激动得几乎站立不稳,却又在兴奋中生出一丝不安——解开谜题或许只是更大危机的开始。鲜血在卦象上晕开,与青铜的暗绿色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先辈们用生命换来的秘密,而他即将揭开这个秘密,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三人靠近九蛇祭坛时,潮湿的石壁上渗出的水珠顺着青铜柱蜿蜒而下,在蛇形纹路上折射出诡异的幽光。苏幼薇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些盘绕在青铜柱上的蛇纹,鳞片竟泛着与博物馆青铜蛇尊如出一辙的冷绿锈色。记忆突然翻涌,讲解员戴着白手套的手抚过展柜玻璃:“古蛇象征着守护与惩罚,蛇瞳中的朱砂,是用背叛者的血浸染而成。”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背包侧袋的罗盘,冰凉的触感让掌心生出薄汗。青铜柱表面的凹凸纹路突然变得鲜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鳞片在蠕动。当头顶矿灯的光晕扫过时,蛇首纹的三角眼眶里,两粒暗红色玛瑙珠赫然转动,泛着湿漉漉的幽光。苏幼薇喉咙发紧,踉跄着往李嘉身后躲去,作战靴碾碎地面不知名的甲壳虫,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别碰任何东西。”她扯住李嘉的战术腰带,迷彩布料在指间攥出褶皱,“这些蛇纹的走向...像是某种机关启动程序。”话音未落,最近的青铜柱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蛇尾纹处裂开细密缝隙,深褐色黏液顺着纹路滴落,在地面腐蚀出缕缕白烟。

李嘉伸手触碰第一根青铜柱前,深吸一口气。他想起在战场上按下地雷引爆器的瞬间,同样是这种将生死交给未知的感觉。当柱子发出轰鸣,蛇形纹路亮起,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却强迫自己按顺序点亮下一根,直到最后一根亮起时,紧绷的神经才短暂放松。每一次触碰青铜柱,他都感觉像是在与死神博弈,手指按在柱子上的那一刻,仿佛能感受到柱子里传来的古老力量,那力量既神秘又危险。

然而,当青铜匣子升起,吴陵盯着陌生的铭文,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那些夏商混合的文字像无数眼睛在嘲笑他的无知,爷爷、父亲、赵志刚舅舅,所有的期待与嘱托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沉重。他强装镇定地说“解读起来恐怕需要不少时间”,心里却在疯狂翻找所有学过的古文字知识,祈祷不要遗漏任何关键线索。那些铭文排列在青铜匣子上,像是一个个神秘的符号,每一个符号都仿佛蕴含着巨大的秘密,而他却只能凭借有限的知识去解读,心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

苏幼薇用洛阳铲敲匣子时,其实是在借此掩盖颤抖。她想起拍卖会那具铜尸撕裂同伴的场景,害怕此刻鲁莽的举动会再次唤醒那些恐怖存在。而李嘉的劝阻,反而让她松了口气,嘴上还不服气:“管它什么铭文,直接撬开不就得了?”洛阳铲敲击匣子的声音在墓室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在敲响命运的鼓点,她的手微微颤抖,生怕下一秒就会从匣子里钻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洵水的寒意渗入骨髓。吴陵低头研究铭文时,余光瞥见同伴微微发颤的身影,愧疚与自责涌上心头——是自己的执着将他们带入险境。但他更清楚,此刻没有退路,只能咬着牙继续解读,在心里默默倒数,等待未知危机降临的那一刻。墓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洵水流动的声音和他翻动铭文资料的声音,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他不知道在危机到来之前,自己能否成功解读这些铭文,带领同伴走出这个死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