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敲门声再度响起，中断了顾川的思绪。
“还有人来？”
顾川心中有些疑惑，原身为了给父母治病，不仅花光家财，甚至挨家挨户向庙前巷的邻居借钱。
如今，整条庙前巷的百姓对他可谓是避之不及，自然也不可能登门拜访……
顾川打开房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中年汉子，面容黝黑，左脸颧骨上还有一道刀疤。
身穿一身并不合身的锦衣华服，流露出一股土财主暴发户的气息。
顾川微微挑眉：“李叔？”
他认得面前这人。
李大林，原是长柳街肉铺的屠夫，性情好色，两年前娶了个歌妓为妻。
结果不到两月，那歌妓便卷走他的全身家财，和情夫私奔逃离。
这李大林万念俱灰之下，便一头扎进“捞夜人”这个职业，结果还真给他干出点门道儿来。
寻常“捞夜人”做这行一月，要么精神失常，被鬼怪吓疯，要么被鬼怪吸干精气，当场暴毙。
而这李大林能在这行当干了两年，却是生龙活虎，甚至换了一座宅院，还收了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女。
这便足以见他有几分本事……
李大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后咧嘴笑了笑：
“小川啊，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人生在世，不搏一搏怎会有出路？跟我干一趟，保你吃香喝辣的！”
听闻这话，顾川眉头微挑，心中暗忖。
跟着你干一趟，怕不是要被你当成替死鬼……
前两日，这李大林得知顾川正在四处打探捞夜之事，于是便想要拉他入伙儿，一同捞夜。
但据顾川所知，
这李大林自从入行捞夜以来，一共招揽了三个同伴，与他一同捞夜。
但这三个同伴最终却是二死一疯，没一个有好下场。
唯独他李大林什么事儿都没有。
不论这其中究竟有没有猫腻，顾川都不可能和这李大林合作。
顾川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李叔。”
李大林听闻，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他拍了拍自己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的说道：
“你确定？你可是要想清楚了，交不出符税，就要被逐出县城，到时候便是死路一条。”
“与其等死，不如跟我去捞夜，说不准还能搏一笔富贵。”
顾川再度摇头，回道：“捞夜么，我自己也行，就不劳李叔费心了。”
李大林微微一愣，目光扫过顾川那干瘦的面容，忍不住讥笑道：
“你可知道，去年东临县有上百个新人入行捞夜，最终有几人活下来了么？”
“不到十人！”
“这十人，也大多是有前辈带领，才能活着回来。”
“就你这骨瘦如柴的模样，敢孤身一人捞夜……呵呵。”
李大林收起笑意，摇了摇头，叹息道：“小川啊，你听我一句劝，新人独自捞夜风险极大，多半是死路一条。”
“捞夜这行当，多个人手便多一份底气，我是看你小子知根知底，并非恶人，这才想与你合作，带你赚钱，你可别不识好歹……”
顾川微微皱眉，依旧拒绝道：“抱歉，李叔，您还是请回吧。”
说完，退后一步，便将房门关上。
“砰！”
老旧房门红漆脱落，霉迹斑斑点点。
李大林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还是年轻啊……”
干捞夜这行当两年时间，李大林早已见过太多这种愣头青。
自命不凡，但又身无长物。
听两句别人发财的事迹，便热血上脑，真以为这行随随便便就能赚钱。
结果一头扎进夜间大雾里，却再也没出来。
捞夜这种事儿，就得找个知根知底的同伙相互照应，真出事儿也能有个垫背的。
瞧顾川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真敢孤身一人捞夜，怕是要不了两日，就能听到他的死讯了……
“罢了，大不了再找别人，这年头也不缺想捞夜的。”
李大林收敛心思，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
……
顾川关上房门，回到四方桌前坐下。
其实李大林说的不错，新人独自入行捞夜，死亡率很高。
就如原身那样，热血上头，孤身一人捞夜寻宝，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刚出门便暴毙。
不过眼下顾川穿越而来，还拥有了一道“金手指”，那情况自然有所不同……
他心念一动，意识逐渐沉入脑海。
下一刻。
眼前大雾涌现，雾气中酆都城荒凉破败，十二条黄泉支流分裂秽土，破碎的青铜器和玉琮在冥海中沉浮。
一卷泛黄的书卷在雾海中升起，书封上写着几个古拙的文字——
生死簿。
……
数日前穿越到来时，这一卷生死簿也随之出现在脑海。
不过，与其说是卷，但其实仅有薄薄的一页而已。
泛黄的书页边角带着一抹焦黑，似乎曾经历过一场大战，墨痕在书页上缓缓晕染成一行行文字。
——
[生死簿（残）]
[簿主：顾川]
[修为：无]
[神通：灵目（右眼）]
[生平：平平无奇的东临百姓，性命低微的凡夫俗子，却意外获得判官钟馗的馈赠，平凡的命途得以发生变化。]
[注明：获取其他残页，补全生死簿，可开启更多神通]
——
“判官钟馗的馈赠……”
顾川心中喃喃，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
他不论前世今生，都未曾和阴曹地府的“钟馗判官”打过交道。
唯一能对应上的，便是自己前世穿越而来时的那座破庙。
那庙中神像豹头环眼，铁面虬鬓，手持七星剑，如今想来，应当就是钟馗！
“我能穿越来到这方世界，只怕也和这钟馗判官有关……”
顾川视线下移，将心神集中到[神通：灵目]那一行上。
随后，一行行介绍性的文字浮现在生死簿上。
——
[神通：灵目（右眼）]
[修行进度：0%（通过施展练习，可提升修行进度，增强神通效用）]
[效用一（破妄）：右眼目光通明，在秽土大雾中视线所及范围可达两丈，可鉴定阴间之物。]
[效用二（灵感）：能够感知和引导阴间之物的灵性，对于阴间之物的感知能力大幅提升。]
[来历：判官钟馗的馈赠，相传判官钟馗左眼可判阳间善恶，右眼可窥幽冥密辛，你已获得钟馗的右眼神通，勤勉修行，可晋升为“判官灵目”]
——
不错，这便是顾川有底气成为“捞夜人”的凭仗。
生死簿的作用暂且未知，但这神通“灵目”的作用却是十分清晰，便是能够看破秽土大雾！
实际上。
夜晚出没的鬼怪大多数灵智低下，仅凭本能行事，如果能提前发现，其实不难躲避。
可问题在于，这秽土大雾神秘异常，能够隔绝视线、火光，甚至声音！
人在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感知不到三尺之外的情形。
即便有鬼怪靠近，也难以发现。
等到有所察觉时，早已为时已晚，只能被鬼怪吸干精气，当场暴毙。
但顾川如今有了这“灵目”神通，他在大雾中的视野范围提升到两丈，也就是六七米。
这样自然能够提前发现鬼怪踪迹，从容避开！
顾川收回心神，一股淡淡的凉意开始在右眼流转。
原本平平无奇的右眼深处，仿佛多出了一抹异样的神采，房屋中的一切事物霎时间变得清晰可见。
墙角细微的霉斑，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窗外蚊虫的运动轨迹……
有一种视频画质从480P一跃跳到4k的感觉。
“这就是神通的作用啊……”
顾川口中低声喃喃，哪怕穿越而来的这三天，他早已多次尝试这神通的作用。
如今再度施展，却还是能感到些许震撼。
而这仅仅只是[灵目]的其中一种用途而已。
顾川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环境，心中默默思索。
“听说就连道观中那些有修为在身的修行人，都无法看破秽土大雾，在夜间出行。”
“而我这灵目神通，却能够看穿大雾……”
“虽说目前效用一般，仅能看穿两丈距离，但只要我勤加施展，提升修行进度，这神通的效果会越来越强！”
“到时候，整座秽土阴间里的奇珍异宝，都能任我求索……”
想到这里，顾川心中热切起来。
荣华富贵，高宅美婢，乃至成为修行人，长生久视，逍遥天地！
如此一来，才不算在这方世界白走一遭……
半晌。
顾川摇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幻想。
现在想这些还太过遥远，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想办法凑够符税，养活自己。
东临县内的寻常营生，哪怕是最辛苦的苦工，一月也不过三四百文。
想要在半个月内凑齐一两银子的符税钱，捞夜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右眼深处的凉意散去，那一卷生死簿也重新沉入脑海深处。
顾川抬起头，看向窗外天色。
眼下已经过了午时，日头朝着西边落去，淡淡的雾气逐渐在街巷蔓延，距离入夜也仅剩几个时辰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逐渐平复有些忐忑的心绪。
“接下来，就是等夜晚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