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囚笼内的灵力如同煮沸的铁浆,灼烧着苏寒的经脉,他每呼吸一次都似有钢针直刺肺腑。林若曦的碧水剑在结界上击出的火花由炽烈转为黯淡,剑刃上的符文也开始明灭不定。三长老拄着龙头拐杖站在囚笼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执法堂弟子们蓄满灵力的法器在夜色中泛着幽光,宛如一群待哺的凶兽。而囚笼深处,重获自由的冥体周身黑雾翻涌,那些由怨气凝成的骨手在虚空中疯狂抓挠,诡异的是,它们的律动竟与三长老周身缠绕的血色灵力形成某种隐秘的共振。
“原来你们早有勾结!”林若曦猛地将剑横在胸前,剑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镇压冥体根本是场骗局,你们一直在利用它汲取力量!”她话音落下的刹那,记忆突然闪回到几日前在藏经阁翻阅古籍的场景——那些泛黄书页上隐晦的记载,此刻终于串联成清晰的真相。
三长老抚须大笑,龙头拐杖顶端的红宝石渗出黑血,宛如一滴凝固的罪恶:“聪明的丫头,可惜知道得太晚了。苏寒,交出吊坠,我可留这小美人全尸。”他的话语中带着上位者的傲慢,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然而就在这时,冥体突然发出刺耳尖啸,黑雾凝成巨手,竟穿透血色囚笼,直取三长老后心。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连三长老都微微变了脸色。
“蠢货!”三长老挥杖击碎骨手,杖身刻着的古老符文亮起妖异红光,“没了锁链压制,你以为能逃出我的掌心?”他手腕翻转,袖中飞出九枚刻满咒文的银针,精准刺入冥体眉心。冥体痛苦扭曲,黑雾中炸开无数血花,凄厉的嘶吼震得禁地的石壁簌簌落下碎石:“当年初代宗主能将你炼化成宗门底蕴,今日我便送你彻底消散!”
这充满杀意的对话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苏寒却在冥体翻滚的黑雾中,捕捉到了它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那目光竟与自己七年来被视作废物时,在深夜独自修炼的不甘如出一辙。脖颈间的吊坠骤然发烫,仿佛有一团火在皮肤下燃烧,器灵的声音在识海中炸响:“九幽冥体与冥体本为同源,唯有你能助它挣脱最后的枷锁!”
“苏寒,别犯傻!”林若曦拽住他衣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冥体一旦失控,整个青云宗都会沦为炼狱!”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方才在密道中,那些被封禁在墙壁里的冤魂惨状。
但苏寒已闭上双眼。他强行运转《幽冥玄典》,任由吊坠的幽光与冥体的黑雾缠绕交融。一幅幅尘封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千年前,初代宗主以苍生为饵诱捕冥体,却在炼化过程中被反噬,这才留下青铜吊坠与九幽冥体的传承,等待能改写命运的人。原来,自己从八岁被带回宗门的那一刻起,就早已被卷入这场跨越千年的阴谋。
“原来我们都不过是棋子……”苏寒睁眼时,眸中燃起幽蓝火焰,那火焰跳动的频率,竟与吊坠的震颤完全一致。他双手结印,引动周身阴气与冥体共鸣,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冷冽:“但这盘棋,该由我来掀翻了!”
血色囚笼轰然炸裂,飞溅的灵力碎片如同流星划过禁地。三长老的得意瞬间凝固在脸上,他看着苏寒与冥体的身影在黑雾中重叠,渐渐形成一尊百米高的幽冥战魂。战魂抬手,指尖凝结的骨刺比三长老的血色灵力更猩红,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你说冥体该被炼化?那便先炼了你的虚伪!”
执法堂弟子们惊恐后退,手中的法器在幽冥战魂的威压下剧烈颤抖,随后寸寸崩裂。三长老脸色骤变,祭出压箱底的本命法宝——一枚刻满骷髅的玉牌,却在战魂的注视下直接化作飞灰。“不可能……你不过是个杂役!”他嘶吼着后退,龙头拐杖插入地面,试图发动宗门护山大阵。记忆中,他曾无数次在密室里观摩护山大阵的运转,此刻却因眼前的变故乱了阵脚。
“护山大阵?”冥体的声音混着苏寒的冷笑震得山脉颤动,战魂脚下的地面出现蛛网状的裂痕,“你以为困住我的锁链,真是用来镇压我的?”战魂挥拳,禁地穹顶的发光藤蔓尽数枯萎,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那镇压冥体的九十九根玄铁链,竟也是护山大阵的核心枢纽。这真相让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那些曾参与维护大阵的长老,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青云宗三十六峰同时剧烈摇晃,琉璃瓦纷纷坠落,整座宗门陷入混乱。观战的弟子们望着天空中那尊遮天蔽日的幽冥战魂,有人跪地叩拜,有人夺路而逃。而苏明远长老在山脚下望着这一幕,老泪纵横——七年前在遗迹中那个抱着吊坠瑟瑟发抖的孩童,如今竟有如此气魄,“当年在遗迹中救下你,果然没错……”他喃喃自语,手中紧握着苏寒曾在杂役院用过的破旧扫帚,那是他偷偷保存的纪念。
“够了!”云震天宗主的声音裹挟着雷霆之势破空而来,他脚踏青云,周身环绕着渡劫期的恐怖威压,所过之处云雾翻涌,“苏寒,即刻停止这逆天之举!”
幽冥战魂缓缓转头,苏寒的意识却在与冥体的融合中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海,每下沉一分,都被无尽的怨念拉扯。他知道,若再不分离,自己必将被冥体的怨念吞噬。但此刻三长老仍在凝聚最后杀招,云震天宗主的攻击也已蓄势待发,形势如千钧一发。
“林师姐,动手!”苏寒拼尽全力将一缕神识传入林若曦识海。早在进入禁地前,林若曦便在藏经阁的残卷中发现了克制冥体的方法,并将关键阵法铭记于心。此刻她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碧水剑上,剑中封印的上古水龙魂瞬间苏醒。蓝色光柱冲天而起,与幽冥战魂的黑雾相撞,爆发出的能量将禁地撕成两半。
剧烈的冲击中,苏寒被震飞出去,吊坠也从脖颈脱落。他看着在空中划出弧线的青铜吊坠,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寒夜——苏明远长老也是这样,从漫天风雪中捡起小小的自己。那时的自己蜷缩在雪地里,而如今,他竟要改写整个宗门的命运。
“我命由我……”苏寒踉跄着扑向吊坠,身后,冥体的黑雾正被水龙魂与宗主的力量压制,而三长老的最后一击,也裹挟着血色厉芒,直取他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金光划破血色屏障。苏明远长老浑身浴血,以本命灵器“陨星盘”挡下攻击,盘上的二十八星宿图光芒黯淡,显然已到强弩之末。“寒儿快走!宗主被三长老蒙蔽,此刻无人能主持公道!”他的声音沙哑,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仍死死盯着三长老,眼中满是恨意。
苏寒却握紧了悬浮在掌心的吊坠。器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唯有以九幽冥体本源为引,方能彻底净化冥体的怨念。但这意味着你将失去现有的力量,甚至……”
“我愿意!”苏寒不等器灵说完便做出决定。他纵身跃向仍在挣扎的冥体,周身阴气化作锁链,将黑雾重新束缚。云震天宗主的攻击轰在他后背,剧痛中,苏寒将吊坠按在冥体眉心,《幽冥玄典》的功法口诀如梵音回荡。记忆中,他曾无数次在断崖边的石洞里默念这些口诀,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坚定。
禁地深处传来古老的呜咽,冥体的黑雾中渐渐浮现出一张青年修士的面容——那是千年前被初代宗主背叛的无辜者。“原来……我早已死去……”他的声音充满释然,“谢谢你,九幽冥体,让我能解脱。”
随着黑雾消散,青铜吊坠吸收了最后一丝怨念,表面的纹路焕发出新生的光芒。苏寒力竭坠落,被林若曦接住时,他的气息已微弱如游丝。而三长老见阴谋败露,竟突然祭出禁术“血祭吞天诀”,整座青云宗的灵气都被疯狂吞噬。远处的灵田开始枯萎,弟子们的修为也在急速流失,恐慌的叫声此起彼伏。
“宗主!快阻止他!”苏明远长老焦急大喊,声音在颤抖中带着绝望。云震天终于看清三长老的真面目,怒喝一声祭出镇宗法宝“青云印”。但血祭禁术已近完成,三长老的身体开始膨胀,化作一团遮天蔽日的血球。
就在所有人绝望之际,苏寒手中的吊坠突然悬浮而起,与青云印产生共鸣。两种力量交融,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光芒中,苏寒仿佛看见初代宗主的虚影浮现,他终于道出最后的真相:所谓九幽冥体,本就是为了制衡宗门贪婪而留下的后手。
血球在光柱中发出不甘的惨叫,最终轰然炸裂。三长老形神俱灭的瞬间,青云宗地底的黑暗秘密也随之消散。当光芒退去,苏寒虚弱地躺在废墟中,却露出了七年来最轻松的笑容——他终于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废柴”,而是改写了青云宗命运的人。
云震天宗主沉默良久,亲手将一枚内门弟子玉牌放在苏寒掌心:“从今日起,你便是青云宗首席亲传。但记住,力量越大,责任越重。”
望着重新归于平静的苍云山脉,苏寒握紧玉牌。他知道,这场战斗只是开始。青铜吊坠中仍藏有未解之谜,而天玄大陆上,还有更多被掩盖的真相等待他去揭开。林若曦递来的古籍在怀中发烫,扉页上未读完的秘辛,终将指引他走向更广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