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潞王宫
自朱由梓领兵前压江左,朱常淓为了儿子,也为了这个上上下下烂到了骨子里的大明朝,他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到前朝的政治中。
按照好大儿给留给自己的现阶段唯一可以信任重用的辅臣黄道周,朱常淓给予了其最大程度的信任。
而黄道周也果不负其所望,不仅初步厘清了杭州行在的各部司职能。
更是凭借着自己在翰林、朝野中的威望,请朱常淓以监国令,征召了许多致仕的老臣,填补了朝廷内各部的官员空缺,让这个临时的杭州小朝廷终于有了一丝中央政府的样子。
礼部左侍郎兼左都御史刘宗周,掌都察院,负责官谏。
原崇祯朝礼部尚书、詹事林欲楫授礼部尚书,掌礼部事。
丁忧在家的原刑部山东司员外郎钱肃乐召为刑部右侍郎,代掌刑部事。
命原浙江巡抚兼佥都御史黄鸣俊为通政使,掌出纳帝命、奏疏。
召原漕运总督、右副都御史路振飞为兵部左侍郎,兼右副都御史,代掌兵部事。
召原弘光朝工部尚书晏日曙归职,任以工部尚书,掌工部。
大理寺少卿袁宏勋晋为大理寺卿,掌大理寺,负责刑狱。
兵部尚书张秉贞转任户部尚书,负责财政。
同时,朱常淓还听从黄道周的建议,补充内阁辅臣,征召了大量原先在弘光朝廷因为被马士英排挤致仕的阁臣。
原弘光朝被马士英排挤罢阁,寓居会稽的前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高弘图应召,被朱常淓依旧任命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又召前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姜曰广入朝,旧官如故,不过由于其在江西,等到朱由梓发动嘉兴战役时,才从赶到杭州。
之后,根据高弘图、黄道周的建议,召四川王应熊、吕大器、泉州蒋德璟入阁办事。
其中王应熊以弘光旧职事,仍以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总督川、湖、云、贵军务,楚、郧、贵、广悉听王应熊节制。
吕大器速入杭州,任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专司兵部事。
蒋德璟以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因为其在崇祯朝便已经做到了内阁首辅的额位置,所以朱常淓准备召其为内阁首辅。
不过因为距离和身体原因,还未到任,等到他抵达杭州,估计都要半年了,暂且不提。
在此之前,黄道周因为定策之功晋为文渊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左副都御史如故,暂领内阁首辅事。
如此一来,在杭州的朱常淓内阁便有了黄道周、朱大典、高弘图、姜曰广、王应熊、吕大器六位内阁辅臣,并刘宗周、张秉贞、路振飞等数位部院重臣。
除去未到任和在外督师的,现如今在杭,能够参与决策的只有黄道周、刘宗周、高弘图、姜曰广等几个少数重臣,现如今六部九卿大半都仍在路上。
而凭借着朱常淓的信任,黄道周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内阁中排序最靠前的三人。
而刘宗周虽然以东林党首自居,又是老臣,但在蒋德璟、高弘图、姜曰广这些老资格面前,只能屈居末位,而且还不敢有意见。
同时,自从明军将博洛部围在塘栖不敢动弹,杭州之危得到解除后,刘宗周等一些不谙兵事的清谈家立即旧疾发作,开始不断上书,请求“正人心”。
所谓“正人心”即核旧官以立臣纪、慎爵赏以肃军情,要求朝廷用人要以德为先,勿要用没有操守的小人,哪怕他有天大的才华,用了也是祸国殃民。
并以举例马士英、阮大钺等,“若不是马士英等小人身居高位,不仅不诚心治国,反而沉溺于党争、争宠、横征暴敛,蛊惑君王,以至出现了乙酉之变,大明中兴无望。”
随后又举例南京陷落后,诸大臣、士大夫们纷纷降清,做了贰臣,痛惜大明“少殉国之臣,而多贰臣小人”。
言外之意的矛头直阁臣督师朱大典。
只因为朱大典之前攀附马士英、阮大钺,且早有旧论,为人不能持廉,岂能出镇领兵,入阁办事,为群吏之表率。
于是请监国罢朱大典东阁大学士,免去其督师嘉湖的差遣,召其回杭,以免误国误军。
眼看一场倒朱的舆论即将掀起,好在黄道周关键时候拉着高弘图出来为朱大典站台。
“国家大事在诸公,在君上,岂能因为一些空穴来风便轻易变更,况朱辅臣并无错处,现今正领兵处于门户关键之地,若因为二三子便轻易换帅,将军国大事视为何物?”
随着黄道周、高弘图二人对这些不分时候的官吏呵斥,姜曰广也出来劝说,刘宗周也认为这个时候倒朱有点着急,这才不得不作罢。
不过很快,他又上书朱常淓,请求他彻查马党残余,将马士英、阮大钺的党羽彻底清除出朝廷,并陈疏“建道撰”、“贞法守”、“崇国体”、“清伏奸”、“惩官邪”、“饬吏治”等策略。
朱常淓本就对越来越多的政务弄得头昏眼花,手中可用之人本就少,博洛部清兵还未解决。
如今刘宗周又在朝堂里上蹿下跳,偏偏对方是内阁大臣,他的建议又不能不理会,实在是头疼烦闷至极。
若不是黄道周、高弘图、姜曰广在一旁周转,朱常淓差点就要将其罢免。
要问为什么朱常淓要让刘宗周入阁,一则其素有清望,拉拢东南士人,二是做出回报当初东林党人支持自己入继大统做一个态度。
虽然说刘宗周为人迂腐,但偏偏他在士林中的声望极高,为人又清正,属于是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
其实要说刘宗周有多坏,也不见得。
只是因为其深受心学的影响,一直认为大明到了如今这个要亡了的地步,最大的原因就是贪官污吏、小人太多,人心不正,治国之要在治心。
崇祯朝的阉党,弘光朝的马党,以及现如今的朱党(朱大典未尝自觉为一党,但刘宗周早已将其看作攀附权势的小人,并将其作为无德小人在朝堂内阁中的代表人物)都是德行不够,不能持正之人。
因此,在他看来,只有通过明圣学以端治本”、“躬圣学以建治要”、“崇圣学以需治化”,将朝堂上下那些异端全部扫将出去,以儒学为治世根本,大明才能复兴,才能大治。
如此看来,刘宗周是有一些政治洁癖在身上的。
不过与此同时,刘宗周与黄道周的看法一样,必以门户分邪正,极力反对党争。
“不全以东林党人为是,也不全以东林党的政敌为非。”
对于当前监国朱常淓,刘宗周整体上是满意的,不管是对方勤俭节约的生活方式,还是其驱逐马士英、阮大钺,并召蒋、高、姜诸贤入阁,死守杭州城的行为,在他的眼中,都足以称得上可仕之君。
他也知道当前朱常淓只是监国,还有很多事情要操心,所以他虽然弹劾朱大典,但相较于在弘光朝的火力全开,最终自请致仕,他还并用出全力,只是小试牛刀便止。
目的便是向朝廷上下的小人们宣告他刘宗周的到来,告诉他们有人在盯着,不要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