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确定的未来

今天是星期一，这周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周日了，终于可以休息了。在这个充满劳顿与疲惫的世界，着实没有什么发明能比双休日更堪称伟大的恩赐。每逢周日与周六，我总会搁置一切纷扰，安心在家陪伴我那年迈的爸爸。

他现在60岁了。他每日最为期待与开心的事，便是对着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光秃秃的牙龈，盼望着能有新的牙齿萌出。每当有新牙露头，他便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兴奋地跑到我面前，咧开嘴，笑着炫耀。

“快看！”他像孩子般举起镜子，牙龈上果然冒出珍珠般的白点，“看儿子，我又长了颗牙，我的牙再有三颗就彻底长完了，再也不用戴假牙套了，再也不用喝粥吃流食了。”

办公桌上的日历显示着“绿日”——这个宇宙用植物的生长周期标记时间，当楼下的银杏树第20次抽新芽时，爸爸来到我们家已满20个春秋。他总爱坐在飘窗边，让阳光穿过稀疏的银发，照着口腔里粉色的牙床以及稀疏的牙齿。

日子过的很快……

“爸爸看”我拿起了假牙：“儿子知道您快回来了，所以我们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假牙套，你吃东西暂时用它吧，不过别着急，慢慢的你的牙会长出的。”

“放心儿子，我知道我会在五年后长出第一颗牙”

看着爸爸吃完了东西，我对他说：“你去你的卧室休息一下吧，你现在脑子里的东西太多了，要多睡觉、多休息，才会把脑子里的东西忘掉、才能放空自己。”

“好”爸爸虚弱的说。

看着我的老父亲回来了，我非常高兴。

如今他对着镜子练习咬合，口水顺着下巴滴落，妻子笑着递来毛巾：“爸，等您长出满口牙，咱们去吃火锅好不好？”老人眼睛亮得像孩童，连连点头时白发晃成一片云。

深夜起夜时，总能看见爸爸在书房摸索。他把老花镜推到额头上，指尖划过书架上的《量子物理导论》——那是他未来三十年的授课教材。“这些公式...像蝌蚪一样在脑子里游。”他对着月光喃喃，皱纹在台灯下浅得像水痕。妻子说这是“记忆剥离期”，就像树逐年脱落旧皮，人要把学识、经验、痛苦都还给世界。以越来越完美的姿态融入社会，再以最无垢的状态离开这个世界。

上周他把退休金存折密码忘得一干二净，却能准确哼出未来我上小学时的校歌。不过他不怎么在乎，他说反正退休金账户以后也不会打钱了，我马上就要工作了。

今天晨跑回来，他突然指着路边的梧桐树：“这叶子...是不是该黄了？”

我看着光秃秃的树干说：“是的爸爸，冬天走了，秋天该来了！”

“天啊！爸爸又变年轻了。他脸上的皱纹又少了两条！”我高兴的对妻子说:“爸爸又变年轻了。”

在这个宇宙独特的法则之下，人成长的历程，宛如一场向着纯真回溯的漫长旅程，是忘却烦恼、摒弃知识的过程，与此同时，身体也在这遗忘的进程中，逐渐焕发出力量，变得强壮。

人成长的过程就是忘了烦恼的过程，忘记知识的过程。也是身体逐渐强壮的过程。

健身房的落地镜前，爸爸对着自己的肱二头肌吹口哨。他不再需要拐杖，能单手举起20公斤的哑铃，只是偶尔会对着镜子发呆——那里映着个帅气的中年人，眼角还没爬上皱纹。“我年轻时...是不是很帅？”他摸着下颌新冒出的胡茬问。

“总有一天，爸爸会比你强壮的”看着自己逐渐丰满肌肉，他自豪的说:“当你和妻子离婚后，到小的时候，无法照顾自己的时候，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到时候给你上最好的幼儿园，吃最好的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