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好老头

小命休矣。

被黑色别克撞飞的那一刻，真如走马灯那样，曾丹青闪回了自己短暂又无聊的一生，白开水一样寡淡，也只是一刹那，刹车片与刹车盘刺破耳膜尖锐的摩擦声，便似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万籁俱寂。

听不见声音了，还有没有人啊？

眼皮好重，努力想抬眼，就是睁不开，脑子仍旧清晰。

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开始感到凉意……头很沉……有点困……

想睡了……

对了，已经连续加班12天了，今天下班才凌晨2点，曾丹青累极了。

睡个好觉，也不错。

每一个无比痛苦的早八都有一个熬到深夜的昨天。

作为一个勤勉合格任劳任怨的社畜，在闹钟大作前一点点时间，脑海深处的打工魂就会提前觉醒，指令下达到身体各处，各项机能强制开机进入准备状态，只等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

“他的眼珠子动了！”

“你不能趴在师姐身上看她的眼珠子。”

“真的动了！真的动了！”少年激动得喊起来，脸怼到床上躺着的人面前，凑得比之前更近了。

“起来。”有人将少年一把拽起，瞪了他一眼，少年毫不在意，指着师姐的眼珠子，示意人快看。

曾丹青被聒噪闹得心烦，2600租的老破小，房间隔音效果太差了，这声音怎么远在天边，近在耳前的感觉？

思绪渐渐回笼，曾丹青想起自己发生下班路上发生车祸，是梦吗？被梦魇住以为梦是现实了吗？很快，曾丹青便如坠深渊，她发现自己无法睁开眼，四肢也不能动弹。

心跳逐渐从害怕加快，到后来像打鼓一样砰砰砰的狂跳，她既绝望又恐慌，明明还有意识，却被困在一片混沌之中。

慢慢冷静下来后，曾丹青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植物人。

这一辈子就要这样了吗？

她不死心，尝试睁眼，动手，手指也行，拼命调度自己的身体，她一遍一遍的支配自己的头，手，脚，头，手，脚……她一遍一遍的下指示，一遍一遍的没有结果，她知道自己没有成功，她没有接收到身体反馈的执行情况。

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身体执行了动作，但是自己无法接收到反馈，另一种是自己无法对身体下达任务。

不管是哪一种，都废掉了。

像在迷宫里无法找到出口的困兽，曾丹青从最初的不甘心，渐渐变得烦躁，变得狂暴。

在她连愤怒都无处撒野时，一股气流在她周身流转，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暖暖的很舒服

暖暖的？暖的？想到刚才听到的对话，曾丹青高兴得想原地蹦起来。

太好了！她是有五感的！

“老头，你能不能行啊？”少年一脸狐疑小心提议“不行，咱就换个行的人吧。”

曾丹青又听到声音，是一个年轻人，是他口中的老头在救自己吗？

周身的暖意实在是太舒服，这让她从绝望中萌生出一点希冀，又怕落空，连希翼都终成奢望，这点奢望被她渺小又珍贵的捧在心口。

一片混沌好似被斧钺劈开，她的世界便分明清晰了。

她猛的睁开眼，用尽全力一般，大口呼出胸中浊气，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一个穿着灰布衣衫的男人立在身旁，低头看着自己……

曾丹青有些不知所措，双方都不吭声，她只好用干涩的嗓子，尝试性的打破沉默:“你好，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