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编孙悟空大闹天宫

##新编孙悟空大闹天宫

>孙悟空大闹天宫,掀翻凌霄宝殿,玉帝狼狈而逃。

>就在众仙以为他要坐上帝位时,他却径直走向太上老君八卦炉。

>“炉火,三昧真火,兜率紫火,给俺老孙燃起来!”

>火焰中,悟空肉身寸寸崩裂,却露出体内无数玄奥符文。

>“原来我根本不是石猴,而是上古天帝——大圣明王!”

>老君跪地:“陛下,您终于想起来了。”

>悟空冷笑:“这腐朽天庭,本就是朕一手所建。”

>“今日,便由朕亲手拆了它!”

---

天庭,早已不是传说中云蒸霞蔚、仙乐飘飘的缥缈圣境。亿万载光阴流淌,仙道亦随宇宙沉浮悄然转向。如今的凌霄宝殿,通体由一种名为“天晶”的奇异合金铸造,冰冷的光泽取代了昔日的祥云瑞霭。巨大的穹顶并非描龙绘凤,而是覆盖着由纯粹能量编织而成的穹幕,无数微小的符文在其中如星辰般明灭流转,无声地监控着天庭每一寸空间、每一缕仙气、每一位仙官神祇的“神格波动”与“功德收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其稀薄、近乎无味的能量流,它被称为“秩序之息”,无形中抚平着所有过激的情绪波动,确保着绝对的“和谐”与“效率”。仙官们身着材质奇特、泛着金属冷光的法袍,步伐精准,眼神专注,彼此间的交流简短高效,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韵律,早已失却了古仙们餐霞饮露、逍遥自在的半分闲情。整个天庭,俨然一座庞大、精密、冰冷且绝对受控的至高神国。

蟠桃盛会,这本该是万仙同乐的盛宴,此刻却更像一场宏大而精确的仪式。蟠桃园内,那些本该流光溢彩、蕴含无尽造化的九千年紫纹缃核蟠桃,如今却每一颗都连接着细若游丝的能量导管,导管另一端没入虚空,将果实最精粹的生命源质抽取、提纯、压缩,最终汇入天庭深处那名为“万仙归流”的庞大能量矩阵。桃树下,负责照料的并非土地公,而是几台结构精密、行走无声的“灵植傀儡”,它们机械臂上的扫描光点精确地扫过每一枚蟠桃的生长参数。

盛会主殿,仙乐并非丝竹管弦,而是由悬浮的光球发出一种能直接作用于元神、引导情绪趋向“宁静”与“满足”的和谐频率。仙酿琼浆盛放在透明的能量杯中,其中流转的并非玉液,而是经过高度提纯、可供仙体直接吸收的“灵能原液”。玉帝高踞于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帝座之上,面容模糊于一层柔和却无法穿透的光晕之后,唯有那双重瞳透过光晕,平静无波地俯视着下方整齐列队、神情恭谨、动作划一如同精密仪器的众仙。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极致的“秩序之美”,冰冷、高效、完美无瑕,却唯独缺少了生命的鲜活与神性的灵动。

就在这极致和谐的时刻,一个绝对不和谐的、带着金石摩擦般刺耳质感的声音,如同滚雷般碾碎了殿内精心营造的静谧:

“呔——!”

这声断喝仿佛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无形的穹幕上。能量穹幕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无数监控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警报红光,尖锐的蜂鸣声撕裂了和谐仙乐。排列整齐的仙官队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骚动,那些刻板精准的脸上,纷纷浮现出惊愕、茫然,甚至一丝久违的、被强行压抑的慌乱。

一道金光,裹挟着桀骜不驯的狂野气息,如同撕裂虚空的流星,蛮横地撞碎了蟠桃园外的层层能量屏障!合金铸就的蟠桃园门户,在金光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瞬间扭曲、破碎、熔化成炽热的金属液滴飞溅。金光余势不减,直贯主殿!

“何方妖孽,胆敢……”一位身着银亮甲胄、手持高频震荡光戟的机械天将挡在殿门前,电子合成的威严话音尚未落定,金光已至!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

只有一道暗金色棍影,仿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突兀地出现在机械天将的胸前。那凝聚了天庭最高锻造科技的合金胸甲,连一丝阻挡的涟漪都未能泛起,便在棍影触及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紧接着是里面的能量核心、精密的传动结构、承载着战斗意识的符文阵列……构成这天将存在的一切物质与非物质的“存在”,如同被投入虚无的黑洞,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金光掠过之处,只留下一道笔直、平滑、切割了空间本身的漆黑裂痕,以及几缕袅袅升起的、散发着焦糊味道的能量余烬。

金光骤然收敛,显露出其中身影。

孙悟空!

他并非孤身一人。肩头蹲着那只眼珠猩红、浑身金毛炸起、龇着獠牙的暴猿虚影——那是他血脉中桀骜意志的具现化。手中那根暗金色的棒子,此刻褪去了所有凡铁的光泽,通体流淌着一种沉重、混沌、仿佛能压塌星河的幽暗光芒。他赤裸的上身,筋肉虬结如龙蛇盘绕,每一寸肌肤下都似乎蕴含着足以撼动宇宙的爆炸性力量。那双火眼金睛,此刻燃烧着熔金化铁般的炽白烈焰,目光扫过之处,冰冷的合金地面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留下焦黑的痕迹。

“玉帝老儿!”孙悟空的吼声如同亿万雷霆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震得整座凌霄宝殿嗡嗡作响,“你这鸟位子,坐得可还舒坦?!俺老孙今日,特来给你松松筋骨!”

话音未落,那根暗金长棍已被高高擎起。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一种回归本源的、纯粹到极致的“破灭”意志!

轰——!!!

长棍砸落。

目标并非玉帝,而是那冰冷宏伟、象征着天庭绝对秩序的凌霄宝殿本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棍影落下的轨迹,清晰得如同宇宙初开时划下的第一道刻痕。覆盖殿顶的能量穹幕率先崩溃,如同被戳破的巨大肥皂泡,无声无息地碎裂、消散。紧接着是支撑大殿的无数合金巨柱。这些足以承载星辰重量的天晶合金,在棍影触及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随即如同沙堡般寸寸瓦解、粉碎、化为齑粉!巨大的穹顶失去了支撑,带着灭世般的轰鸣,如同天倾般砸落下来!

然而,这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巨物,在距离孙悟空头顶尚有百丈之遥时,便被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力场硬生生顶住!那力场源自孙悟空周身翻腾的金色气焰,如同实质的熔岩逆流冲天,与下坠的合金巨顶猛烈碰撞、湮灭、发出刺目的强光和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

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蟠桃会场。仙官们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身上的法袍防御符文疯狂闪烁,却依旧被狠狠掀飞,撞在冰冷的殿壁或翻倒的能量席案上,狼狈不堪。精心布置的灵能席案、悬浮的仙酿光杯、维持秩序的傀儡侍从……一切象征着天庭秩序与威仪的事物,在这纯粹力量的飓风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撕扯得粉碎。

烟尘弥漫,能量乱流嘶吼。在那末日般的景象中心,唯有那道金色的身影屹立不倒。他脚下的合金地面龟裂出巨大的蛛网纹路,蔓延至视线尽头。他手中的暗金长棍斜指苍穹,棍身嗡鸣,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孙悟空的目光,穿透了弥漫的烟尘与混乱的能量流,精准地锁定了帝座。那层笼罩玉帝的柔和光晕,此刻正剧烈波动着,显露出其后那张一贯漠然、此刻却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愕与难以置信的面孔。

玉帝的重瞳死死盯着下方那尊如魔神般的身影,那眼神深处,似乎第一次映入了“孙悟空”这个存在本身,而非天庭数据库中那个需要处理的“异常变量”。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未吐出。在那双燃烧着毁灭之焰的金睛注视下,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极其陌生的寒意,悄然爬上了这位天庭至尊的脊背。他猛地抬手,五指张开,指尖迸发出刺目的能量光芒,一个复杂的空间转移符文瞬间在他身前勾勒成型!

金光炸裂!孙悟空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原地,原地只留下一个被恐怖力量踏出的巨大凹坑和一圈扩散的冲击波纹。

几乎在同一刹那,他已出现在玉帝刚刚消失的帝座之前!那暗金长棍带着粉碎虚空的力量悍然砸下!

轰!!!

帝座连同其下方那由纯粹能量构筑的基座,在棍影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爆碎!亿万道刺眼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巨蟒,疯狂地向四周喷射、切割、湮灭一切!整个残破的凌霄殿再次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玉帝的身影在数十丈外重新凝聚,那身华贵威严的帝袍下摆,赫然被撕裂开一道焦黑的裂口,边缘还残留着暗金色的毁灭气息,丝丝缕缕地侵蚀着法袍的防御符文。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漠然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怒、难以置信以及一丝狼狈的复杂神情。他死死盯着孙悟空,重瞳之中光芒急闪,无数微小的符文在其中生灭推演。

“孽障!”玉帝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掌控一切的平静,带着一丝被冒犯的震怒,“天庭秩序,岂容你……”

“聒噪!”孙悟空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身形再次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毁灭金光,直扑玉帝!他的打法毫无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宣泄,每一棍都蕴含着砸碎星辰、破灭万法的意志。暗金长棍搅动起毁灭的风暴,所过之处,空间被强行撕裂开一道道漆黑的缝隙,久久无法弥合。那些残留的合金结构、能量屏障、甚至试图阻挡的机械天兵,一旦被卷入这风暴边缘,瞬间便化为虚无!

玉帝的身影在毁灭风暴中急速闪烁、瞬移。他周身笼罩着强大的能量护盾,双手不断结印,引动天庭本源的力量进行防御和反击。一道道足以熔穿星核的高能光束、冻结时空的绝对零度寒流、分解万物的秩序锁链……种种匪夷所思的大神通从他手中倾泻而出,与孙悟空的毁灭棍影猛烈碰撞!

轰!轰!轰!轰!

每一次碰撞,都如同两颗星辰在狭小的空间内对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层层叠叠地炸开,将本就残破不堪的凌霄殿进一步撕扯成废墟。空间被反复蹂躏,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和破碎状态。刺目的强光与震耳欲聋的爆鸣成了这片天域唯一的主旋律。

众仙早已退至遥远的天边,依靠着天庭的防御阵列勉强支撑。他们骇然地看着这场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战斗,看着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掌控一切的玉帝,竟被那妖猴逼得如此狼狈!那层笼罩玉帝的光晕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了其下略显苍白的脸。他每一次瞬移都显得比上一次更加仓促,每一次施法都带着竭力维持的意味。孙悟空那纯粹的力量风暴,如同跗骨之蛆,穷追猛打,每一次棍影落下,都让玉帝的护盾剧烈波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吼——!”

孙悟空发出一声震碎寰宇的咆哮,周身燃烧的金色气焰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炸开!他手中的暗金长棍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致,棍身仿佛化作了一条咆哮的混沌巨兽,带着碾碎一切法则、重归鸿蒙的意志,朝着刚刚在虚空中显出身形的玉帝,当头砸下!

这一棍,避无可避!

玉帝重瞳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惊骇!他双手猛地合十于胸前,体内似乎有某种核心在疯狂运转,一个前所未有的、由亿万道玄奥符文构成的巨大金色圆盘虚影瞬间在他身前展开,试图挡住这灭世一击!

咚——!!!

仿佛宇宙开辟的第一声巨响!

金色圆盘与暗金棍影猛烈撞击!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将万物推向寂灭的湮灭!撞击点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强光,瞬间吞噬了交战的双方!那光芒之盛,让遥远观战的众仙都感到双目刺痛,元神震荡!

强光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消散。

战场中心。

玉帝的身影踉跄着显现出来。他身前那巨大的金色圆盘虚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彻底崩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他身上的帝袍多处破损,嘴角更是溢出了一丝淡金色的、带着奇异光辉的血液——那并非凡血,而是他神格本源受创的具现!他脸色苍白如纸,重瞳之中光芒黯淡,看向孙悟空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怒与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而孙悟空,依旧挺立在原地,暗金长棍斜指地面,周身气焰虽稍有回落,但那股桀骜不驯、欲破灭一切的气势却更加炽盛。他肩头的暴猿虚影仰天无声咆哮,充满了胜利者的狂暴与轻蔑。

玉帝死死盯着孙悟空,又看了一眼周围已成废墟、能量乱流肆虐的凌霄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最终,他猛地一甩帝袍残破的衣袖,一个极其繁复的空间符文瞬间将他笼罩。

“走!”

一声低喝,玉帝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天庭的空间封锁,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竟选择了——遁走!

整个残破的天庭,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有能量乱流在废墟间呼啸穿梭的声音,如同呜咽的风。

残存的仙官、神将们,僵立在破碎的天穹之下,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木偶。他们望着玉帝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废墟中心那尊如同灭世魔神般屹立的金色身影,大脑一片空白。绝对的秩序被粉碎了,至高无上的权威……逃跑了?这颠覆性的现实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们亿万年认知的基石。

蟠桃盛会的余烬在能量乱流中明灭,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化的焦糊味、高能粒子逸散的臭氧气息,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名为“信仰崩塌”的死寂。

孙悟空缓缓收回望向玉帝遁走方向的目光,那双燃烧着熔金之焰的眼眸,扫过废墟,扫过那些呆若木鸡的仙神。没有胜利者的狂笑,没有征服者的宣言,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翻涌的、连他自己也未曾完全理解的巨大空洞。

他低头,看向自己紧握暗金长棍的手。那足以砸碎星辰的力量感依旧在血脉中奔流,但心头那股自诞生起就如影随形、驱使着他不断挑战、不断打破的躁动与不忿,在掀翻了凌霄殿、惊走了玉帝之后,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挣脱了某种束缚般,变得更加庞大、更加难以名状。

这力量从何而来?这深入骨髓的不甘又指向何方?天庭……仅仅是玉帝的天庭吗?

无数混乱的念头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识海中翻涌。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层层扭曲的空间和弥漫的烟尘,精准地锁定了三十三天之上,那片被氤氲紫气永恒笼罩的巍峨宫阙——兜率宫!

那里,是太上老君的道场。是炼制九转金丹、掌控三界造化的地方。更是……八卦炉的所在!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思绪,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必然,牢牢攫住了他。

“老君……”孙悟空口中喃喃,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滚动的闷雷。他肩头的暴猿虚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焦躁地低吼着,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兜率宫的方向。

下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贯穿天宇的炽烈金光,无视了沿途破碎的空间裂隙和残余的能量乱流,朝着兜率宫的方向,决绝地冲去!

“大圣!大圣留步!”太白金星的声音带着哭腔,试图追赶那道金光。托塔天王李靖脸色煞白,手中的玲珑宝塔嗡嗡震颤,却终究不敢祭出。二郎神杨戬紧握三尖两刃刀,眉心竖眼光芒明灭不定,眼神复杂地看着那道远去的金光,最终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如山。

无人能阻,也无人敢阻。

金光撕裂了兜率宫外那层看似柔和、实则蕴含着无穷造化与禁锢之力的氤氲紫气,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凝固的油脂。宫门无声洞开,显露出内里空旷、肃穆的景象。地面由流转着星辰轨迹的奇异玉石铺就,穹顶是缓缓旋转的星河投影。巨大的八卦丹炉矗立在大殿中央,炉身非金非玉,铭刻着无法解读的太古神文,炉口紧闭,却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热力波动。

太上老君,一身素朴的玄色道袍,白发如雪,长须垂胸,正盘膝静坐在丹炉前的一方蒲团上。他双目微阖,脸上无悲无喜,仿佛早已预知了来客,也预知了即将发生的一切。拂尘静静地搭在他的臂弯,拂尘丝流淌着温润的玉光。

金光在丹炉前骤然凝实,孙悟空的身影显现。他肩头的暴猿虚影对着老君龇牙咆哮,金色的毛发根根倒竖,充满了原始的敌意与警惕。

孙悟空的目光如电,越过静坐的老君,死死锁定了那座沉寂的八卦炉。炉身上那些古老的神文,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跳动,与他血脉深处某种沉睡的东西隐隐呼应。那股难以名状的躁动和空洞感,在看到丹炉的瞬间,达到了顶点!

“老倌儿!”孙悟空的声音打破了兜率宫亘古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少给俺老孙装神弄鬼!这炉子,借俺老孙一用!”

太上老君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眸深邃无比,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的奥秘,平静地注视着孙悟空,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察万古的了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

“大圣,”老君的声音平和舒缓,如同亘古流淌的时光,“此炉,炼的是丹,锻的是器,亦可……焚尽虚妄,照见真如。只是,其中凶险,万劫不复,纵是大圣金刚不坏之躯,恐也难……”

“聒噪!”孙悟空粗暴地打断了他,火眼金睛中炽白烈焰熊熊燃烧,“俺老孙自石头里蹦出来那天起,就不知道什么叫‘怕’!管你什么凶险劫数,今日这炉火,俺老孙烧定了!”

他一步踏前,周身狂暴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飓风,瞬间充斥了整个兜率宫,吹得老君的须发和道袍猎猎作响。他不再看老君,目光死死钉在八卦炉紧闭的炉口上,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囚禁了他亿万年的牢笼。

“开!”一声暴喝,如同开天辟地的神雷!

孙悟空单臂擎起,五指张开,对着那沉重无比、由无数神禁封印的八卦炉盖,悍然一抓!

嗡——!

炉身剧震!炉盖上那些古老的神文骤然亮起,爆发出刺目的光华,无数道坚韧无比的能量锁链凭空浮现,层层叠叠缠绕向孙悟空的手臂,试图阻止这亵渎的举动。兜率宫内的空间法则瞬间变得粘稠如胶,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给俺——开!!!”

孙悟空双目赤红,全身肌肉贲张如龙,血脉中那暗金色的力量如同决堤洪流,轰然爆发!缠绕上来的能量锁链在接触到他手臂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烙铁,发出滋滋的哀鸣,寸寸断裂、消散!那沉重得仿佛能压塌一方世界的炉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发出一声不甘的呻吟,被硬生生掀飞!

轰隆!

炉盖冲天而起,撞在兜率宫流转的星河穹顶上,爆开一团刺目的能量火花,随即翻滚着砸落在远处的玉石地面上,发出沉闷巨响。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毁灭与创生气息的灼热洪流,猛地从敞开的炉口喷涌而出!那热浪并非凡火,仿佛能直接灼烧元神,空间在这热浪下都呈现出扭曲的波纹。炉内,并非想象中的熊熊烈焰,而是一片混沌的、翻滚不息的暗红色光海,无数细密如星辰的符文在光海中生灭沉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

孙悟空站在炉口,狂暴的热浪将他金色的毛发吹得向后狂舞,皮肤瞬间变得赤红。但他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渴望。

他猛地回头,那双燃烧着熔岩与毁灭之焰的金睛,死死盯住静坐不动的太上老君,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

“火!给俺老孙燃起来!”

“三昧真火!兜率紫火!把你压箱底的老本都掏出来!”

“烧!给俺老孙狠狠地烧!把这身臭皮囊,烧个干干净净!”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兜率宫冰冷的玉石地面上,也敲在太上老君古井无波的心湖深处。

太上老君看着孙悟空眼中那决绝到近乎自毁的疯狂,看着那敞开的、如同洪荒巨兽之口的八卦炉,沉默了一息。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臂,干枯的手指对着那翻滚的混沌光海,轻轻一点。

“如大圣所愿。”

声音落下的刹那,兜率宫内的光线骤然暗沉下去,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吸入了那座巨大的丹炉!

炉内混沌的暗红光海,猛地向内一缩!

紧接着,三道截然不同、却都蕴含着焚天灭地之威的恐怖火焰,如同被唤醒的太古凶神,轰然爆发!

一道赤红如血,纯粹由最暴烈的元神之力点燃,无形无质,却专焚魂魄,烧尽七情六欲,是为三昧真火!一道紫气氤氲,高贵而神秘,蕴含着造化与毁灭的双重真意,所过之处,空间被灼烧出琉璃般的紫色结晶,正是兜率宫独有的兜率紫火!最后一道,色泽幽深,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核心,散发出令万物归寂、法则崩解的恐怖气息——那是老君压箱底的混沌元火!

三火齐燃!赤红、深紫、混沌幽暗,三道颜色各异的恐怖火柱如同咆哮的怒龙,瞬间从炉口喷薄而出,互相缠绕、撕咬、融合,化作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的毁灭烈焰洪流,将站在炉口的孙悟空彻底吞噬!

“呃啊——!!!”

一声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痛苦嘶吼,从毁灭的火焰中心爆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剧痛,足以让星辰战栗!

火焰之中,孙悟空的身影剧烈地扭曲、挣扎!他那金刚不坏、水火难侵的肉身,在这三界最顶级的本源之火面前,第一次发出了哀鸣!坚韧无比的皮肤瞬间焦黑、碳化、剥落!金色的毛发化为飞灰!强健的筋肉在烈焰中萎缩、撕裂、燃烧!

那火焰不仅焚烧着他的躯体,更在焚烧着他的元神!三昧真火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识海,灼烧着他每一个念头、每一缕意识!前世今生、花果山的欢笑、菩提祖师传道、大闹龙宫地府、被压五行山、西行取经……所有记忆,所有情感,所有执着,都在那赤红的火焰中被翻搅、撕裂、焚烧!巨大的痛苦如同亿万把钝刀,在灵魂深处反复切割。

更可怕的是那混沌元火!它带着一种绝对的“归零”意志,如同无数贪婪的蛀虫,疯狂啃噬着他肉身最本源的生命结构!每一个细胞都在崩解,构成他存在的物质基础在瓦解!剧痛如同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彻底淹没。

“吼——!”孙悟空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那是肉身与元神同时被点燃、被撕裂的极致痛苦!他本能地想要蜷缩,想要逃离这焚身炼魂的绝境!

但就在意识即将被痛苦彻底吞噬的边缘,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比痛苦更加强大的暴戾与不甘,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不够!还不够!”他在灵魂深处咆哮,“烧!给俺老孙烧!烧穿这皮囊!烧出个真相来!”

他不再试图抵抗那焚身的剧痛,反而将心神沉入那无边的痛苦之海!任由三昧真火焚烧记忆的碎片,任由兜率紫火淬炼他的意志,任由混沌元火分解他的肉身!他要在这极致的毁灭中,窥见那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真实”!

意识在剧痛的熔炉中沉浮、淬炼。记忆的碎片在火焰中翻腾、融化。

花果山顶的石头……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吗?为何能孕育他这等灵明石猴?

菩提祖师传道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仅仅是对一个资质绝佳弟子的欣赏?

被压五行山下五百年……仅仅是佛祖的惩戒?为何那山下的黑暗与孤寂,总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甚至……一丝荒谬的归属感?

西行路上,那些看似凶险的劫难,那些最终被收服或打死的妖魔……它们背后,是否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拨动?

还有这天庭……这冰冷、高效、绝对掌控一切的天庭秩序……为何总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仿佛这东西,本就不该如此存在!

无数疑问,无数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在三昧真火的焚烧下,如同被投入显影液的底片,纷纷浮现出诡异的轮廓!它们不再孤立,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宿命般的丝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惊悚的可能!

剧痛依旧,但孙悟空混乱的意识却在某种超越痛苦的冰冷中,逐渐凝聚。

“不够!烧!再烧!”他在灵魂深处无声地嘶吼,主动引导着那恐怖的混沌元火,更深地灼烧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仿佛响彻灵魂的碎裂声,从他胸膛深处传来!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

咔嚓!咔嚓!咔嚓!

孙悟空那在火焰中扭曲挣扎的强横肉身,开始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焦黑的表皮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般大片剥落,露出下面同样在烈焰中变得焦脆、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筋肉和骨骼!

这崩解的速度越来越快!先是皮肤,然后是肌肉纤维如同烧焦的棉絮般断裂、化为飞灰,再是那闪烁着淡金色泽、坚硬无比的骨骼,在混沌元火的持续侵蚀下,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碎裂!

这不再是焚烧,而是彻底的崩解!是存在的根基被强行摧毁!

就在这肉身即将彻底化为飞灰、元神也将随之湮灭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其性质的光芒,猛地从孙悟空那崩裂的胸膛深处爆发出来!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身体内部,仿佛他碎裂的骨骼、燃烧的血肉、崩解的细胞深处,一直潜藏着某种被层层封印的、非物质的“存在”!

光芒所过之处,狂暴的兜率紫火、焚魂的三昧真火、归寂的混沌元火,竟如同遇到了至高无上的君王,瞬间变得温顺、驯服,甚至带着一种敬畏的意味,不再灼烧,反而如同拱卫般环绕在那光芒周围!

光芒的中心,正是孙悟空那几乎被焚尽的胸腔。在那里,取代了心脏、骨骼、血肉的,是一团由无数玄奥到无法理解、古老到超越时空的符文所构成的璀璨光团!这些符文并非静止,它们以一种超越想象的复杂轨迹永恒流转、生灭、重组,每一个符文的闪灭,都仿佛对应着宇宙深处某颗星辰的诞生与寂灭,蕴含着开天辟地、造化万物的终极法则!它们彼此勾连,构成一个完美、宏大、自洽的体系,散发出一种凌驾于三界、掌控一切法则运转的、至高无上的威严!

这光团……这符文的体系……它才是孙悟空真正的核心!那所谓的金刚不坏之躯,不过是包裹它的、一层相对坚固的“壳”!

孙悟空残存的意识,如同旁观者,凝视着胸膛中这团取代了血肉、散发着无穷威严与古老气息的符文光团。

没有声音,没有画面,只有一种超越了语言、直接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认知”,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骤然照亮了他意识中所有的迷雾!

“吾名……大圣明王。”

“天庭……非汝等所建……”

“乃……朕之造物!”

轰——!!!

这四个字,如同开天辟地的神雷,在他残存的意识中轰然炸响!比三火焚身更强烈亿万倍的冲击,瞬间席卷了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那不是记忆的恢复,而是存在本质的觉醒!是亿万载尘封的“真我”,在毁灭的火焰中,破壳而出!

整个兜率宫,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唯有八卦炉内,那三色神火依旧温顺地燃烧着,拱卫着炉中那具几乎只剩下骨架、胸膛却绽放着无尽符文神光的躯体。

炉口外,一直静坐如亘古磐石的太上老君,缓缓站起了身。他那双洞察万古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照着炉中那团流转不息、散发着至高法则气息的符文神光。

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释然,有敬畏,有亿万载重负终得卸下的疲惫——在他古井无波的脸上掠过。

他整了整身上那件朴素的道袍,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庄重。然后,这位地位尊崇、被三界众生敬仰的道祖,面对着八卦炉,对着炉中那正在经历涅槃般剧变的存在,缓缓地、无比郑重地躬下身去。

拂尘垂落,白发低垂。

“陛下……”

老君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越了无尽时光的沧桑与确认,回荡在寂静的兜率宫中:

“……您,终于想起来了。”

炉中,那具被焚烧得只剩下骨架的躯体,猛地一震!覆盖在颅骨上的最后一点焦黑皮肉彻底化为飞灰,显露出同样布满玄奥符文的头骨。那空洞的眼窝深处,两点纯粹由法则符文构成的、冰冷而威严的金色火焰,骤然点燃!

火焰无声地跳跃着,目光穿透炉口翻腾的温顺神火,落在了炉外躬身行礼的太上老君身上。

一个冰冷、漠然、仿佛来自宇宙最古老深渊的声音,从那燃烧着符文的头骨中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空间冻结的重量:

“太上……”

这声音,不再有半分属于“齐天大圣”的桀骜与暴烈,只剩下一种俯瞰万古、掌控生灭的绝对威严。

“……这腐朽的天庭,这扭曲的秩序……”

声音微微一顿,炉中那符文神光骤然炽盛,仿佛要将整个八卦炉撑破!

“本就是朕一手所建!”

“今日……”冰冷的符文之焰剧烈升腾,一股令整个兜率宫、乃至整个三十三天都开始颤抖的毁灭意志,如同沉睡的星核被点燃,轰然爆发!

“便由朕,亲手拆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