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伞落惊鸿,栗破杀局
- 废物三公子,身后站着满宗老祖
- 冰融心不化
- 6705字
- 2025-06-05 12:10:56
“云深不知处”那扇隔绝了尘世喧嚣与血腥腐朽的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墨香、血腥以及那几声突兀狼狈的咳嗽彻底封存。
沈天慈重新撑开东吴伞。暗青色的伞面在墨云巷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沉静的光泽,将巷子里终年不散的阴冷潮气无声排开。他沿着来时的湿滑石径向外走去,步履依旧从容,仿佛刚才在那昏暗大堂内目睹的血腥爆裂与听闻的诡异谶语,不过是拂过伞面的一缕微风。
巷口,尘世的喧嚣夹杂着午后燥热的风浪般涌来。他收了伞,伞骨星芒隐没,只余一把寻常暗青长柄伞提在手中。目光平静地扫过主街上依旧汹涌的人潮车马,辨明方向,向着城南行去。
炎煌城南,相较于城西的清冷与主街的繁嚣,又是另一番景象。街道依旧宽阔,但建筑明显少了些商肆的浮华,多了些深宅大院的气派与书卷文墨的沉淀。空气里脂粉与食物香气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晒干的草药味、隐隐的松墨香,以及一种沉淀下来的、属于权力与学问的厚重气息。行人衣着也更为体面,步履间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
转过两条长街,一座临水的三层木楼出现在眼前。楼体古雅,飞檐斗拱,檐角悬挂着几串风铎,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空灵的叮当声。楼前一面杏黄酒旗迎风招展,上书三个墨迹淋漓的大字:“听松楼”。
楼前临着一条不宽的河道,几株垂柳拂水。正值午后,楼内人声鼎沸,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夹杂着文士的吟哦与歌伎的婉转清唱,一派风雅闲适。
沈天慈步入楼内。喧嚣声浪夹杂着酒气、茶香、脂粉味扑面而来。一楼大堂几乎坐满,多是些高谈阔论的文士商贾。他目不斜视,沿着雕花的木质楼梯拾级而上,直上三楼。
三楼是雅间区域,明显清静了许多。楼道铺着厚实的暗红色地毯,两侧雅间门扉紧闭,只闻隐约的丝竹声。沈天慈走到临河一侧最深处的一间雅间外,门上悬着一块小小的木牌,刻着“松涛”二字。
他抬手,指节在门扉上叩响,三声,轻重缓急与叩击“云深不知处”木门时一般无二。
门内静默一息,随即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却温和的声音:“请进。”
沈天慈推门而入。
雅间不大,陈设却极为雅致。临河是一排雕花木窗,此刻半开着,河风带着水汽和垂柳的清新拂入。窗边一张紫檀小几,几上设一精巧的红泥小炉,炉上架着一把墨色砂铫,水汽氤氲,茶香袅袅。几旁两张藤编圈椅,其中一张上,端坐着一个中年文士。
此人约莫四十许年纪,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身着半旧不新的藏青儒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他眉宇间带着书卷浸润出的儒雅,眼神温润平和,如同古井无波,然而在那平和深处,却仿佛蕴藏着阅尽世事的通达与洞察秋毫的沉静。他手中正握着一卷泛黄的书册,见沈天慈进来,便随手将书卷置于几上,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三公子来了。”中年文士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舒缓,“坐。茶刚好。”
此人正是“云深不知处”真正的执掌者,或者说,是它在炎煌城明面上的化身——墨松先生。其真实身份,乃纵横家一脉隐于尘世的巨擘,亦是沈天慈此行的引路人之一。
沈天慈微微颔首,在另一张圈椅上坐下。东吴伞随意地靠在椅边。他将手中那枚冰冷滑腻的“蚀骨令”取出,轻轻置于紫檀小几上。
墨松先生的目光在那枚盘绕着毒蛇符号的令牌上停留片刻,温润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随即又恢复平和。他提起砂铫,将沸水注入两个白瓷茶盏中。碧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沉浮,茶香愈发清冽。
“黑水殿的‘蚀骨令’…”墨松先生将一盏茶推至沈天慈面前,声音依旧温和,“看来下山的路,并不太平。”
沈天慈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冷的面容。他并未接话,只是平静地啜了一口清茶,目光投向窗外流淌的河水与摇曳的垂柳。
“东西取到了?”墨松先生也端起自己那杯茶,状似随意地问道。
沈天慈放下茶盏,声音平淡无波:“‘伞开星落时,劫自归墟来’。”
墨松先生端着茶盏的手,在空中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瞬。温润平和的眼底,仿佛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荡开一圈深沉的涟漪。那涟漪之下,是凝重、是了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宿命感。他缓缓将茶盏送至唇边,深深呷了一口,似乎要用那滚烫的茶水平复心绪。
“归墟…”他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滑的盏沿上轻轻摩挲,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那地方…终究是绕不开的命结。”他抬眼,目光落在沈天慈身上,温润中带着穿透力,“黑水殿的爪牙出现在山门外,又在你刚入城时接连出手…恐怕不仅仅是觊觎你身上的东西那么简单。这‘蚀骨令’,更像是在探路,在确认某些…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是否发生。”
沈天慈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河面上一只白鹭掠过,点起一圈涟漪。他修长的手指在紫檀几面上,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敲击了两下。那节奏,如同在拨动无形的琴弦,又似在推演着某种玄机。
“炎煌盛会,黑水异动,归墟之谶…”墨松先生的声音带着一种棋手落子前的沉吟,“这帝都的水,比预想的还要浑。三公子,你此刻入局,时机微妙,却也凶险万分。”
“局已开,落子无悔。”沈天慈终于开口,声音清朗依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平静。他收回目光,看向墨松先生,“‘天衍残卷·卷三’,未能得见。”
墨松先生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云深’的规矩,便是如此。机缘未至,强求无益。那卷轴…自有其命数。”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当务之急,是理清眼前的乱局。黑水殿既已出手,便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行事,向来如跗骨之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尤其…”他顿了顿,眼神若有深意地扫过沈天慈,“尤其在他们确认了某些猜测之后。”
雅间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红泥小炉上砂铫里茶水轻微的沸腾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丝竹与河水声。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无形的凝重。
就在这时!
“笃、笃笃笃!”
一阵急促而略显轻浮的敲门声,打破了雅间的寂静。
不待里面回应,雅间的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跑堂短褂、满脸堆笑的年轻伙计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托着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托盘,盘上放着一个硕大的、油光发亮的黄皮纸包。
“墨先生安好!”伙计声音洪亮,带着市井特有的热络,“楼下来了一位贵客,说是您的老友,特意让小的给您送样东西上来!是城南老刘头铺子里刚出炉的、顶顶新鲜的糖炒栗子!还热乎着呢!”他一边说,一边将那沉甸甸的纸包放在小几空处,一股混合着焦糖甜香和栗子烘烤气息的浓郁香味顿时在雅间内弥漫开来,冲淡了茶香。
墨松先生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随即被温和掩饰:“哦?哪位老友?怎不亲自上来?”
伙计挠挠头,赔笑道:“那位爷没说名号,只放下东西就走了,走得还挺急。就说是…是您后山的老友让捎来的,让您尝尝鲜!”
“后山…老友?”墨松先生眼中那丝温和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像是惊愕,又像是无奈,甚至还带着点哭笑不得。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天慈。
沈天慈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个硕大的、油光发亮的栗子纸包上。纸包捆扎得有些歪歪扭扭,露出的栗子个个饱满滚圆,壳上沾着晶莹的糖砂,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这香气…与那日断崖之上,老杂役涕泪横流时絮叨的“后山栗子管够”,竟隐隐重合。
他平静无波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微澜。握着茶盏的手指,指腹在温热的瓷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知道了。放下吧。”墨松先生挥挥手,语气恢复了平常。
“好嘞!您二位慢用!”伙计放下东西,麻利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雅间内再次安静下来。那包糖炒栗子散发着浓郁的热气和甜香,霸道地占据了一方空间,与清雅的茶香形成奇异的交织。
墨松先生看着那纸包,又看看沈天慈,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尴尬意味的叹息。他伸手,解开纸包上那根有些歪扭的麻绳。
就在纸包被打开,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栗子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沈天慈靠在椅边的东吴伞,伞柄深处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这一次,不再是伞骨星芒的警示,而是整把伞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活物,从最核心的阴沉木柄到最外延的伞骨尖端,都在发出一种源自本能的、极度危险的嗡鸣!伞骨上所有沉寂的星点,在同一刹那疯狂地、毫无保留地炽亮起来!刺目的光芒穿透暗青色的伞面,将整个雅间映照得一片惨白!一股沛然莫御、带着毁灭气息的恐怖波动,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轰然爆发!
杀机!前所未有、凝聚到极致、带着必死意志的绝杀之机!
目标,并非墨松先生!
而是沈天慈!
三道身影,如同三道撕裂虚空的黑色闪电,毫无征兆地、从三个截然不同的方位同时显现!他们的出现,仿佛直接挤开了空间本身,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正前方,雅间那扇临河的雕花木窗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一道身影裹挟着冰冷刺骨的寒流,如同来自九幽的冰风暴,直扑沈天慈面门!那人全身笼罩在贴身的漆黑皮甲中,脸上覆盖着惨白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人类情感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眼睛。他手中并无兵刃,只是并指如刀,指尖凝聚着一点幽蓝到发黑的极致寒芒,所过之处,空气冻结,木屑化为冰晶簌簌掉落!直刺沈天慈眉心!【寒魄】
左侧,坚实的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扭曲如蛇的黑影从中滑出!此人身材矮小佝偻,动作却快如鬼魅,手中两把细长弯曲、闪烁着淬毒绿芒的匕首,无声无息地带出两道阴狠刁钻的弧线,一道抹向沈天慈咽喉,一道直刺他肋下要害!匕首带起的腥风,带着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剧毒!【蛇牙】
右侧,沈天慈身后的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扭曲!一个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凭空出现,全身覆盖着厚重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漆黑重甲,头盔下只露出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他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抡起一只覆盖着狰狞金属尖刺的巨拳,带着碾碎山岳般的恐怖力量与刺耳的破空尖啸,朝着沈天慈的后心,毫无保留地轰然砸下!【重山】
三位一体!寒冰封魂!毒牙噬命!重山碎骨!这是黑水殿最核心、最致命的刺杀组合——【三绝杀】!他们的配合早已臻至化境,气机完美锁定,攻击覆盖沈天慈所有闪避空间,时机拿捏在墨松先生解开栗子纸包、心神被那突兀的“后山老友”分去一丝的刹那!快!准!狠!绝!务求一击必杀!
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整个雅间淹没!空气凝固,时间仿佛停滞!红泥小炉上的火苗被骤然压灭,砂铫中的茶水瞬间冻结!墨松先生温润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儒雅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怒交加的骇然!他搭在几上的手指下意识地就要抬起,周身无形的气机瞬间变得凌厉如剑!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沈天慈!
在东吴伞发出疯狂嗡鸣、星芒爆闪的同一刹那!沈天慈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三道撕裂空间的死亡之影!他端坐的身形没有丝毫晃动,依旧保持着端茶的姿态。唯一动的,是他握伞的右手!
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猛地一抖!动作幅度极小,却蕴含了千锤百炼的精准与爆发!
“唰——!”
靠在椅边的东吴伞,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瞬间弹起,旋开!
暗青色的伞面在炽亮星芒的映衬下,如同骤然展开的夜幕!伞骨上所有星点在这一刻彻底燃烧起来!不再是流淌的轨迹,而是疯狂地喷射出刺目的星光!无数道细密的星光如同暴雨般从伞骨上迸射而出,瞬间在沈天慈身周交织、旋转、坍缩,形成一片直径不过三尺、却璀璨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微型星域漩涡!
这片漩涡急速旋转着,内部充斥着狂暴到极致的牵引、扭曲、撕扯之力!它并非简单的防御光罩,而是一片由纯粹毁灭星光构成的、吞噬一切的死亡风暴!
三绝杀的攻击,几乎同时轰入这片微型星域漩涡!
嗤——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鸣瞬间炸响!
寒魄指尖那点幽蓝到发黑的极致寒芒,在触及星域漩涡的瞬间,如同投入熔炉的冰晶,发出刺耳的尖啸与剧烈的能量湮灭!恐怖的寒气被狂暴的星力瞬间撕碎、蒸发!他那覆盖着惨白面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
蛇牙那两把淬毒匕首划出的阴毒弧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绞肉机!匕首尖端绿芒疯狂闪烁、哀鸣,随即寸寸崩裂!匕首本体在高速旋转、切割一切的星光中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他那佝偻的身影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被恐怖的吸力拉扯得剧烈扭曲!
重山那只足以轰碎山岳的巨拳,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砸入星域漩涡!拳锋上覆盖的金属尖刺与狂暴星力疯狂碰撞,发出密集如暴雨的爆鸣!尖刺瞬间被磨平、崩碎!他那魁梧如铁塔的身躯猛地一震,猩红眼瞳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凶光,重甲下的手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砸中的不是光幕,而是一颗高速旋转的、由星辰组成的金刚石!
星域漩涡疯狂旋转、吞噬、湮灭着三股足以瞬间灭杀任何灵海境强者的恐怖力量!刺目的星光与爆裂的能量乱流充斥了整个雅间!木质的墙壁、地板、天花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揉捏撕扯,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桌上的紫檀小几、红泥炉、茶盏、书籍,连同那包油光发亮的糖炒栗子,都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化为齑粉!
沈天慈端坐于这毁灭风暴的中心,月白的锦袍在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发丝狂舞。他的脸色微微苍白了一瞬,握着伞柄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石,青筋隐现,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东吴伞在疯狂地震颤嗡鸣,伞骨上的星芒如同燃烧般炽烈!
三绝杀的力量太强!配合太完美!微型星域漩涡虽然神异,强行吞噬这三股力量也达到了极限!漩涡的边缘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旋转的速度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迟滞!就在这迟滞出现的刹那!
寒魄、蛇牙、重山三人眼中同时爆发出野兽般的决绝与疯狂!他们不顾一切地催动着残存的力量,甚至不惜燃烧本命精血,将攻击的锋锐与力量再次推向巅峰!三道攻击如同三条濒死的毒龙,死死咬住星域漩涡那瞬间的破绽,狂暴的能量即将穿透星光,触及沈天慈的本体!
墨松先生眼中厉芒爆射,搭在几上的手指猛地抬起,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虚空的青芒即将迸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咻——!”
一道极其轻微、却快得连残影都看不到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窗外射入!
目标,并非三绝杀中的任何一人!
而是…那包在能量乱流边缘、刚刚被墨松先生解开、油光发亮、散发着焦糖甜香的糖炒栗子!
一枚圆滚滚、金黄油亮、裹着晶莹糖砂的栗子,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以超越思维极限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入了三绝杀力量与星域漩涡碰撞最激烈、也是能量最混乱狂暴的那个核心点!
噗!
一声轻响。
那枚看似普通的糖炒栗子,在接触到那足以撕裂精金、湮灭神魂的狂暴能量乱流的瞬间,非但没有化为齑粉,其表面那层晶莹的糖砂反而骤然亮起一层极其柔和、却坚韧到匪夷所思的金色光晕!
这层光晕如同一个完美的、无形的气泡,瞬间将那枚栗子包裹!
轰——!!!
栗子内部,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沉睡万载的雄浑力量,被这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引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
只有一股沛然莫御、却又凝练到极致的、如同太古山岳般沉重浩瀚的纯阳之力,以那枚栗子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是如此纯粹!如此磅礴!如此…不讲道理!
它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金色瀑布,又如同沉睡地脉的怒吼!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近乎法则层面的威严,蛮横无比地灌入那狂暴混乱的能量核心!
三绝杀那原本死死咬住星域漩涡破绽、即将爆发的最后力量,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蛮横到不讲理的纯阳之力如同巨锤砸豆腐般,瞬间冲垮!碾碎!
“呃啊!”
“噗!”
“咔嚓!”
三声短促而凄厉的闷哼几乎同时响起!
寒魄指尖的幽蓝寒芒彻底熄灭,覆盖面具的脸瞬间涨红如血,随即变得惨白如纸,一口带着冰渣的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布满裂纹的墙壁上!
蛇牙那两把淬毒匕首“咔嚓”一声彻底崩断!他佝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掌狠狠拍中,骨骼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口中喷出的鲜血带着墨绿色的毒雾,重重砸在地上!
重山那只覆盖重甲的巨拳,连同整条手臂,发出令人心悸的骨裂声!覆盖手臂的重甲寸寸龟裂、崩飞!他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狂退数步,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木质地板,猩红的眼瞳中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头盔下溢出粘稠的鲜血!
而那枚引发这一切的糖炒栗子,在爆发出那股恐怖的纯阳之力后,无声无息地化为一小撮金色的粉末,飘散在能量乱流之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焦糖炒栗子的甜香,与满室的狼藉和血腥格格不入。
微型星域漩涡失去了外部压力,光芒瞬间收敛,恢复成暗青色的伞面,只是伞骨上流转的星芒明显黯淡了许多。沈天慈依旧端坐在圈椅上,握着伞柄的手臂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极其细微的血迹。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雅间,扫过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三绝杀,最后,落在那飘散的金色粉末上。
墨松先生抬起的指尖,那点凝练的青芒悄然散去。他看着那飘散的粉末,又看看窗外空无一人的河面与垂柳,脸上的惊怒早已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有后怕,有骇然,更多的是一种哭笑不得、又带着深深敬畏的古怪表情。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极其无奈、又仿佛带着点自嘲的轻叹。
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木质结构不堪重负发出的细微呻吟声,以及河风从破碎的窗口灌入的呜咽。
沈天慈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那丝血迹。他的目光平静地转向墨松先生,声音带着一丝激战后难以掩饰的微哑,却依旧清冷:
“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