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国际舞台的召唤

剪辑室里的空气，粘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那句“国际版”之后，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完了。

姚佳的大脑只剩下这两个字。

张艺华，是活着的传奇，是规矩本身。

他一句话，就能让一部电影胎死腹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在中国电影这片深海里泛起。

还谈什么威尼斯？柏林？

那不过是溺水之人，最后一口呛进肺里的幻觉。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姚佳的私人手机，像一条受惊的蛇，突兀地在桌面上疯狂震动。

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海外号码。

催命的电话，终于来了。

她麻木地划开接听，甚至懒得看来电归属地。

电话那头，一个口音浓重、语速快得像机关枪的男人，正用英语说着什么。

姚佳的瞳孔没有焦距，只是本能地听着。

可几个破碎的单词，像是带着火星的针，扎进了她混沌的意识里。

“Venice……”

“Competition……”

“Official……”

她猛地一个激灵，仿佛被浸入冰水，浑身的血液瞬间倒流回心脏！

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甚至没听清对方后面说了什么，只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用嘶哑的声音挤出几个单词。

“Yes…I am producer…Jia Yao.”

“Okay…I will check my email…Thank you…”

挂断电话，她像个提线木偶，动作僵硬地扑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

指尖冰凉，输错两次密码，才终于点开了邮箱。

一封新邮件，静静地躺在那里。

发件人的名字，像一道圣光，几乎灼伤了她的眼睛。

Mostra Internazionale d'Arte Cinematografica di Venezia.

威尼斯国际电影节。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了。

用尽全身力气，点开邮件。

金色的雄狮徽标，带着无与伦比的艺术威严，撞入她的眼帘。

下面那行优雅的官方字体，每一个字母，都像烙铁一样，烙在她的灵魂深处。

「Official Invitation: 75th Venice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 Main Competition」

（官方邀请函：第75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轰隆！

大脑一片空白。

那根在风中苦苦支撑的烟灰，终于承受不住，簌簌落下。

姚佳猛地回头，视线穿过迷蒙的空气，死死锁住那个自始至终都靠在椅背上的男人。

周成。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看着剪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轻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窗外一场与他无关的骤雨。

仿佛他那句“我的电影，要去它该去的地方了”，根本不是一句赌气的疯话。

而是一道，不可违逆的神谕。

“威尼斯……”

姚佳的嘴唇在哆嗦，发出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我们……入围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破音的狂喜。

“主、竞、赛、单、元！”

话音未落，她另一部工作手机，像被激怒的公牛，用最尖锐的铃声嘶吼起来。

屏幕上，是那个刚刚还把他们踩进泥里的名字——王总。

姚佳看了一眼周成，深吸一口气，那张惨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一种嗜血的红晕，眼神重新变得像淬了毒的刀。

她接通电话，狠狠按下了免提键。

“姚佳！你他妈是想死吗！我告诉你，违约金……”

王总的咆哮，被扩音器放得格外刺耳。

姚佳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冰冷而轻蔑，像女王在俯视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王总，声音小点，别吓到我身边这位要去威尼斯走红毯的导演。”

“……”

电话那头，咆哮声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五秒。

随即，王总那完全变了调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和惊疑，小心翼翼地传来。

“威……威尼斯？你说的是……那个威尼斯？”

“不然呢？”姚佳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难不成是威尼斯水上乐园吗？”

“不！不是！可是张艺华导演他不是说……”

“哦，张导啊，”姚佳慢条斯理地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每个字都吐得又轻又狠，“他老人家，大概还在巴黎的米其林餐厅里，为他那部‘过审无忧’的《远山》庆祝吧。”

“而我们，要去抢他梦寐以求的金狮了。”

“对了，王总。”

姚佳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愉悦。

“关于那个《都市甜心2》。”

“周导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他的电影。”

“不给蠢货投资。”

啪。

她挂断了电话。

整个世界，前所未有的清净。

与此同时，国内所有的媒体、论坛、社交平台，像被同时引爆了无数个炸药包，彻底疯了！

《归途》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

一小时前，全网还在为《归途》票房惨败哀叹，为周成这个“昙花一现”的天才惋惜。

一小时后，风向以一种近乎暴力的方式，一百八十度逆转！

那些昨天还在嘲讽周成“文艺病发作、不知市场死活”的影评人，连夜删帖，通宵赶稿，用尽毕生所学，从拉片角度论证《归途》是“华语电影的惊天一笔，拥有直击灵魂的现实主义力量”。

张艺华的《远山》？

那个票房破亿的巨无霸，在“威尼斯主竞赛”这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面前，瞬间像个穿着貂皮、戴着大金链子的土财主。

票房再高，你也是在家门口自嗨。

人家，已经拿着请柬，要去世界最顶级的艺术殿堂，和全球大师掰手腕了！

京城最顶级的会所，一场庆功宴办得声势浩大。

姚佳一身红色战袍，穿梭在觥筹交错之间，她就是全场的女王。

宴会的主角，周成和苏清月，却躲在露台的角落。

“我的经纪人，”苏清月看着杯中摇曳的香槟，声音很轻，“刚刚又来了电话。”

“好莱坞那边，制片人愿意为我等。”

“他们说，我是女主角的第一人选。”

这是一个能让任何女演员疯狂的承诺。

周成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苏清去月忽然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燃着一簇从未有过的火苗。

“周成，我一直以为，我的山巅在好莱坞。”

“现在我明白了。”

“我的山巅，在能让我连同灵魂一起燃烧的作品里。”

说完，她放下酒杯，在全场或惊愕或好奇的目光中，走上了中央的小舞台，拿起了话筒。

“谢谢大家今晚能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有种魔力，瞬间让喧嚣的现场安静了下来。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赌上一切，去拍一部没人看好的《归途》。”

她的目光，穿越人群，精准地落在周成身上，灼热而坚定。

“因为我相信我的导演。”

“我相信他能带我看到的风景，是好莱坞给不了的。”

“所以，我刚刚拒绝了那份邀约。”

她深吸一口气，举起话筒，像是在宣誓。

“威尼斯，我会陪他一起去。”

“不是去当花瓶，不是去蹭红毯。”

她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掷地有声。

“我们，是去拿奖的。”

全场死寂一秒，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闪光灯。

这已经不是绯闻！

这是最疯狂的告白！

这是一个顶级女演员，将自己的前途、声誉、乃至整个职业生涯，当做赌注，押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舆论彻底核爆！

“给我锁死！这他妈是什么神仙CP！一起去威尼斯封神！”

“我哭了！这才是真正的战友情！真正的艺术家！为了艺术，她放弃了好莱坞！”

而更大的惊喜，接踵而至。

威尼斯的消息公布次日，柏林和戛纳，两大顶级电影节的选片主席，几乎是同时通过私人渠道联系了姚佳。

他们都只有一个意思：如果《归途》愿意，他们也敞开主竞赛的大门！

三大，全都想要他！

周成这个名字，一夜之间，成了国际影坛最神秘，也最炙手可可热的传说。

临行前的最后一晚。

周成和苏清月，站在酒店的顶楼天台。

脚下，是京城连绵如星海的灯火。

夜风猎猎，吹起苏清月的长发，她侧过脸，轻声问：

“要踏上真正的世界舞台了，你……紧张吗？”

周成笑了笑，目光望向无尽的夜色，声音很淡。

“为什么要紧张？”

“那可是威尼斯。”

“在我眼里，”周成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它和横店的摄影棚，没有任何区别。”

“都只是战场而已。”

苏清月愣住了。

随即，她也笑了。

笑得释然而明亮。

是啊。

对这个男人来说，无论是被千夫所指的深渊，还是被万众瞩目的殿堂，都只是他一路向上，征服的无数个战场之一。

而她，何其有幸。

能成为他身边，第一个，也是最义无反顾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