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丝血气

慢慢回过身来，便看到一位白面佩剑差役眼神灼灼地打量自己。

他脚踩黑缎面精工百纳布鞋，身悬龙纹玉佩，唇红齿白，英武不凡，就是那眼神里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在下正是秦长青，敢问阁下是？”

秦长青搜肠刮肚，确认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秦长远。”

对方下巴微抬，吐出三个字。

“原是同族，秦家嫡传五公子。”

忽然，秦长青想起这个名字，声音瞬间冷了几个度，如同淬了冰，

“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当街杀害同族，按我秦氏族规，当受三刀六洞酷刑，流干鲜血而亡！

秦长青，你可知罪？”

秦长远温和面色忽然生出一抹讥诮的弧度，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本以为这泥腿子无依无靠，捏死他如同捏死蚂蚁，谁知竟让他过了考核，还当街杀了秦云兴。

害得家族付出额外代价才把他塞进衙门，平白落了嫡脉几分面子。

不过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插上翅膀也不过是蚊虫，做不得插翅飞虎。

今天就用这“宗族大义”的帽子，先把他压服。

“嚯！好大一顶帽子！

秦五公子，大燕律法好像没有规定，只能虎魔帮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杀害差役，不许差役还手。”

秦长青扛着长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还是说，秦家族规，凌驾于国法之上？”

“你……”

秦长远被怼得面皮一白，脆弱的“面子”挂不住了，白皙的脸皮微微抽搐。

“奉劝五公子，”

秦长青扛着刀，径直走向练力的石锁，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下次想扣人帽子，先打听清楚前因后果。免得没台阶，给你下。”

他看也不看秦长远瞬间铁青的脸，心中冷笑。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小爷面前呲牙？

怼不死你！

净房差役并非每日都有“活计”，空闲时大都练刀、举石锁，强健体魄来抵御妖魔凶煞之气的侵蚀。

趁着无人注意，秦长青走到角落，单手抓起十石强弓。

弓身入手沉重，他深吸一口气，腰马合一，手臂筋肉坟起——

“嗡！”

弓弦应声而开，如满月！

连开二十次，方才力竭！

这臂力，在行伍里，已是气血关什长的水准！

到了用餐时间，差役门三五成群聚拢在一起。

秦长青发现在代管事毛毅的带头作用下，被新老差役给排斥了。

他愣是没发现，如何得罪了这位‘上官’。

他也不在意，领了一大碗糙米饭，一尖盆肉菜，在无人角落大快朵颐起来。

皮肉关尽头，他饭量剧增，普通饭菜哪怕是一天五餐，也会很快感受到饥饿。

肉身如同一座贪婪的熔炉，疯狂榨取着食物中的每一分能量。

“得搞钱，吃肉！”

秦长青一边狂吃，一边感慨了一番。

用餐之余，他支棱着耳朵听那群二代们吹牛显摆，希望能探听到些许有用消息。

“今个儿下职，勾栏听曲儿，让神秘的月荷姑娘吹箫，去一去这一身班味儿。”

“呸！你小子毛都没长齐，血气未生，元阳未固，敢破身？

你爹我亲哥，打不死你个小畜生。”

“你懂个锤子，月荷姑娘琴箫双绝，可借助音律洗涤精气神，让人强肾固源，诞生气血。

平日里，百金难求一曲。”

“我听说，县外匪寇和城内邪教，都盯上月荷姑娘了……若非知县大老爷庇佑……

咱们能进衙门，家里不知使了多少银子，知县大老爷惹不得。”

“咱们只是正常听曲儿，招惹人家干嘛？”

……

“呸，纸醉金迷。”

秦长青暗骂一句，若有银子……

小爷倒是略通音律，可与姑娘探讨下音律之道，但只想去修行突破气血关。

跟这群只知享受的狗屁二代，有本质区别。

接下来的半旬，秦长青没有遇事不决笑问春风的需求，自然也没有春风不语勾栏听曲的必要。

银子啊……

当然，在毛毅有意识的分配下，也没有领到什么轻快的活儿。

在他手里处决的不是妖，就是魔，连个俏丽少妇影儿都没有见到。

难不成，女人不犯罪？

或许，是轮不到自己。

日子虽平淡，但惊喜总在不经意间。

最有意思的是，一头富户家的公狗妖。

以妖法令主母夜间化为母狗，还生了狗杂种。

后事情败露，母狗及狗杂种被烧杀，公狗妖被擒缚身净房，处以极刑以明正典刑。

斩杀公狗妖，献祭100年寿命，秦长青获得了肝肾神鼻通。

“肝肾神鼻通？不是神通，只是加强嗅觉了天赋，可与肝肾有何关联？”

秦长青百思不得其解，然后神鼻通随心念所开，期冀能品味一番内衙女眷的咸淡……深浅。

一时间十米距离内，众人汗腥、脚臭、体湿邪淤等细弱气息纠缠在一起，犹如变态辣椒精轰击在最敏感的鼻区。

“阿嚏……”

“咳咳……”

涕泪横流，弯腰俯身，直立不起。

就在这“生不如死”的瞬间，一股温润的精气自他肝肾深处汩汩涌出！

如同清泉流过干涸的河床，迅速抚平了鼻腔的创伤。

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泰感，仿佛整个人的“根本”都被滋养了一番！

“这……神鼻通竟然滋养肝肾，固本培源。”

恢复如常，秦长青便喜出望外。

忽然想起中医古籍上所言，喷嚏不断……属肾虚……

肝肾同源，肝亏而肾亦损，肾亏而肝亦无不虚，肝血肾精相互滋生精血，属人之根本。

武道修行，精血足，则气壮！

不等他从这意外之喜中回神，体内近日积蓄的养分，竟被这股新生的精血迅速吸收、转化！

“滋……”

仿佛某种无形的屏障被打破！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气”，自精血中诞生，顺着血液流窜四肢百骸！

所过之处，如同浸泡在温热的药浴之中，过往十八年身体的细微亏空被快速填补！

当这丝“气”流窜至双臂——

嗡！

一股沛然的力量感油然而生。

原本十石的臂力，竟隐隐提升到了十二石。

再开那十石强弓，五十次亦不觉疲惫。

气力，气力，原来说的是血气混合力量，两者凝炼如一。

“这样，就生出第一丝血气……”

秦长青顿时生出，时来天地皆同力的畅爽感。

气血关修行的第一个节点，便是十丝成线，血液沉重凝练，此时力逾奔马。

第二个节点，十线成缕，烈日下行走无汗，可头定蒸腾雾气，达到了气壮如牛，搏杀一个时辰不倦的境界。

气血关尽头，便是十缕成束，气血运转时隐有水声，可搏杀半日不知疲累，届时割腕验血，血液呈珠链状滴落，落地不散如水珠。

心里哼着歌儿，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手起刀落一剜，狗宝儿应声而落，紧接着狗肾，狗腰……

分门别类处理好。

迎着门外刺眼的阳光，他踏出净房。

目光扫过门外那一张张或看戏、或失望的脸。

呵，又是这群等着看小爷笑话的。

次次盼着小爷死在里头，次次都失望而归。

倒是你们，让小爷这手艺越发纯熟了，保证可让你们，走得毫无痛苦。

“嗡……”

忽然，一阵钟鸣响起。

钟声一响，必有人亡！

净房差役方才的闲适荡然无存，面色一凝，瞪圆眼珠子，挎刀盯紧了净房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