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镜中浮世录?急速启程

第二日辰时三刻,鎏金云纹诏书再度降临郡主府,宣诏太监尖利的嗓音刺破晨雾:“九日后完婚,即刻启程!”廊下悬挂的百子千孙宫灯无风自动,灯罩上的金线绣着的并蒂莲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仿佛预示着这场婚事的仓促与不祥。

卯时未到,郡主府已然喧天沸地。三十六名绣娘捧着金线蜀锦冲进闺房,为首嬷嬷手中的翡翠镯子撞得叮当响:“郡主快些起身!嫁衣要在卯正三刻前穿妥!”烟紫被七手八脚扶上雕花梳妆台,铜镜里映出的却是母亲红肿的双眼。

母亲颤巍巍地走到女儿身后,亲自为她梳理发鬓。往日灵巧的手此刻却止不住地发抖,每一根发丝的缠绕,都似在诉说着不舍。“我的儿啊,”母亲声音哽咽,将一枚贴身佩戴的玉佛塞进烟紫手中,“这玉佛伴了我大半辈子,如今你带着它,就像母亲在你身边。”泪水滴落在烟紫的嫁衣上,晕开小小的水渍,宛如未干的思念。

父亲站在房门口,背着手,眉头紧锁。他望着女儿披上的嫁衣,那上面金域皇室的螭龙图腾刺得他双眼生疼。作为一家之长,他深知这桩婚事是帝王的制衡手段,可面对皇权,却只能咽下所有不满。“谢主隆恩!”他对着诏书的方向深深一拜,声音低沉而沙哑,其中夹杂着不甘与无奈。转身看向女儿时,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却又很快被现实的沉重掩盖。

紫燕身着十二章纹翟衣,在三十六名宫娥的簇拥下,踩着缀满东珠的金累丝步摇,以三拜九叩之礼踏入太极殿。殿内沉香缭绕,六十四盏蟠龙烛台将穹顶二十八星宿图照得熠熠生辉,十二根盘龙金柱上镶嵌的夜明珠,随着礼乐节奏明灭闪烁。“臣女紫燕,叩谢陛下隆恩!”她以额触地,双手捧着刻满凤纹的玉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鸿胪寺卿高声唱喏,赞礼官鱼贯而出,将象征皇家恩典的九锡之物依次陈列:鎏金鸾凤冠上的三百六十片翠羽无风自动,鲛绡织就的霞帔铺展时竟浮现出九霄云图,那盛着合卺酒的夜光杯,在烛火下流转着幽蓝光晕。

金域皇帝端坐九龙高台,冕旒垂落的十二串白玉珠帘后,日月山河衮服上的金线流云似在翻滚。当紫燕第五次行稽首大礼时,聚灵塔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塔身符文与嫁衣螭龙图腾同时迸发紫光,在殿内交织成权力的罗网。“愿郡主早生贵子,为侯府也为金域开枝散叶。”皇帝的声音混着编钟乐声,冰冷得如同腊月寒冰,而阶下跪着的满朝文武,此刻皆化作这场婚姻献祭的无声见证者。

巳时,送亲仪仗如一条金色巨蟒蜿蜒出城门。八抬珍珠鸾凤轿由身披银甲的侍卫抬着,轿帘用十二层鲛绡叠成,每一层都绣着不同的婚典纹样,最里层的暗纹却是金域皇室的螭龙图腾。仪仗前后,三百六十名宫娥举着会自行旋转的琉璃宫灯,灯油是用南海鲛人泪炼制,燃烧时发出类似孩童呜咽的声响。

烟紫隔着鲛绡望着母亲渐渐远去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忽见街边老槐树上栖息的乌鸦竟有三只眼睛,它们盯着送亲队伍,喙中不断吐出写满符咒的黄纸,落在地上瞬间化作燃烧的灰烬。这诡异的景象让她下意识攥紧裙摆,却触到嫁衣夹层里藏着的诗集——那是昨夜她偷偷塞进去的,扉页上“愿化清风逐明月”的字迹被冷汗晕开。

行至朱雀大街,文武百官送行。场面之盛,不可言语

暮色再次降临时,烟紫终于在轿中支撑不住,靠在软枕上闭上眼。嫁衣的金线硌得皮肤生疼,她却在恍惚间看见侯梦将勋在诗会上饮酒的模样,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句“诗酒趁年华”。轿外风声呼啸,而她心中某处,却仍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倔强燃烧,在这盛大又荒诞的送亲仪式里,固执地摇曳着对未知的期待。而此时的郡主府中,母亲瘫坐在女儿的闺房内,望着空荡荡的梳妆台泣不成声;父亲则独自坐在书房,望着墙上的族谱,长叹一声,提笔写下谢恩表,笔尖的墨汁晕染开来,似他心中无尽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