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死盯着卷宗上的那张监控截图:“凯斌,看看这是什么。”
“项链?”
“对。”他盯向那位警员:“还有呢。”
“没什么特别的啊...”
“这个项链是西太后品牌。”陈警官边说边查阅着资料。
“薇薇安·威斯特伍德......土星浮雕西太后黄铜项链...”
“土星图案的,重点在这。”陈警官心中升起一丝直觉,这件案子,一定与那位旧相识有关。
他琢磨着,思绪突然被一阵雷声打断。
“陈警官,外面下大雨了。”余凯斌作为他最得力的下属,自然放不过任何一次表现自己的机会:“陈警官,我送你。”
陈龙辉只是冷淡地回应:“我加班。”
“那这把黑伞给你,我先走了。”凯斌塞给他一把纯黑的的自动伞,随后便自己开车走了。
他站在公安厅门口的台阶上环顾了一下四周———已经是深夜,大雨把油柏马路压地更黑,模糊昏黄的路灯又将它照得油亮。(又下雨...这周第几次了。)
他从口袋掏出卡比龙,捻了一根抽了起来。
“呼......”(过去这么久,是该再会了。)
一根下去了解完天气大概的情况了,陈龙辉转身走回到办公室,趴在红木桌面上休息。最近压力大,几乎只要是一闭眼就开始做梦。
这次陈龙辉梦见自己一个人站在暴雨下,他的眼里噙着泪。而眼前就是那位思念已久的心上人,撑着黑伞正在向出走。看着雨渐渐淹没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影,他便着急地跑过去,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
(我在市里的比武大赛总是第一,无论长跑短跑都不是我的短板。可为什么,我在梦里追了无数次,那么大声地叫你,喊你,你都不肯驻足下来等我呢。)
“轰隆隆!———”
一声雷响让陈龙辉在梦中惊醒,他将左手衣袖向后褪了褪,露出一块旧的皮带机械表———十点四十五。
陈警官拉开百叶窗,外面黑鸦鸦的一片。窗户倒映出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冷白色的灯照出窗户上房间的倒影,房间严肃整齐的陈设与他变为一副压抑的画。
他稍加整理了一下案子相关的资料,又起身在镜子面前不折不扣地梳着头发,衣衫都整顺了以后他走出了公安厅。
外面雨已经停了,但雷还是持续响着。那把凯斌给的伞被他立放在墙角,就这样穿着黑色警服走出了门。谁知天公不作美,下车之后走到一半又下起了大雨。
陈龙辉在暴雨之下的屋檐静默着,(这个点,会有人开门吗。)他用衣袖抹去手表上的污渍。
“咚咚咚———”他先轻敲了三下门作为试探,随后他后撤回身子,这才看见有门铃。“叮铃——叮铃——”拉上的窗帘透出一点点蓝紫光。
陈龙辉刚打算抽支烟,门就嘎吱一声开了。
门内走出一个睡眼惺忪,身着黑色披肩紫色吊带包臀裙的女人。她眨巴眨巴眼睛,用纤纤玉手梳理起了齐臀的长发。语气缓慢又慵懒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陈龙辉先是闻到了那股熟悉又特殊的香气,后盯着她胸口的白水晶吊坠出了神。
她见这个陌生男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呆站着。身上穿着黑色的警服,已经全部被雨水浸得黑亮,头发以及衣角都在不停地滴落新的水滴。
女人的视线顺着水滴看向地面的棉麻地毯,上面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圆。心想就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将拉进了屋内:“进来说,皮鞋也湿透了吧。”
她蹲下身来,从玄走廊的柜子里拿出一双男式拖鞋:“喏,换了吧。”
陈龙辉这才回过神,反应迅速地脱下警服。半湿半透地扒着他的腹肌,他从寸衫左胸口上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皮夹。用左手熟练地摊开:“我是本市派出所的刑警。”
她听到这话愣住了,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观察起了这张证件照。
“警察...?”证件照上的他梳着三七分的港式背头,不苟言笑严肃的表情,浓粗的眉毛压着那双可以将人看穿的犀利眼睛。
“陈...龙...辉...”
“嗯。”
“出什么事了?陈警官。”
“我不是坏人,李小姐。”
(我说过我叫什么了吗?怎么知道我姓李的...)
“你怎么知道我姓李的?”
“你接待的一些客人叫你莉莉丝,所以猜到了。”
“莉莉丝...?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陈龙辉跟着走到茶几旁边,她拎了拎深灰色的坐垫:“陈警官坐。”
她的眼神游走在湿身的陈龙辉身上:“脱了吧,黏在身上怪难受的吧。”
陈龙辉摇摇头:“不用了。”
他仔细观察起了周围的陈设,刚刚窗外透出的紫光,原来是摆在窗台的紫水晶石柱。被装载在一个圆柱形的玻璃器皿中,底部有一圈小灯。折射出吸引人又神秘的酒红色光斑。(跟以前一样讲究...)沙发正前方有一台旧的精密机械时钟,窗外闷闷作响的雨声和指针转动时产生的滴答音合奏着。
“我听朋友说你这里酒水不错。”
“这样啊,我带你去吧台。”
李小姐从沙发上起身,向大厅最左侧的旋转楼梯走去。摇曳的头发像绸带一样披在她的身上:“第一次来吧。”
“嗯。”
陈龙辉边走边细致地数着步子,他眼前熟悉的旧人不认识自己了。
“这上面还挺大的。”他看了看吧台后的大酒柜,上面摆着各种各样基酒———金酒、伏特加、龙舌兰、朗姆、白兰地、威士忌。另一层还有一些烧酒和利口酒……
“是的,工作室是我的心血,我可花了不少心思在装潢上。”
“坐吧,陈警官。”她拉开吧台最左侧的长腿椅子。
“好...”陈龙辉有一些不自然地坐下了。
“可以知道你的出生日期吗,年月日。”
“还需要知道这个?”
“我是……时出生的。”
她很快就计算出陈龙辉的太阳星座———双鱼座。
“稍等...”她走向吧台后面,用调酒用具开始了调制。李星谕从吧台后的置物架上拿下琴酒,蓝橙力娇酒,紫罗兰利口酒。又从冰箱里拿出一颗柠檬和一个鸡蛋。
【基酒45ml,半盎司蓝橙力娇,三分之一盎司紫罗兰利口,半盎司柠檬汁,一个蛋清摇匀出绵密泡沫。再来一点蝶豆花冻块、和柠檬皮丝做装饰。】
“陈警官,你的酒水好了喔..”
李星谕把一杯梦幻的饮品摆在他面前。
“它是【理性泡沫】,我为你特别调制的。”
“陈警官是双鱼座,守护星有海王星。就像这杯美丽的酒一样,蓝色就像充满逻辑的理智,而浪漫又如易碎的泡沫。”
举起酒映在灯下,杯中的酒水璀璨如银河般。
陈龙辉用左手三指捏住杯柱摇晃着。“那些像星星的碎片点点是什么?”
“是可食用云母粉。”
“你做的酒很漂亮。”
可偏偏越是绮丽迷人,便越是勾起陈龙辉对于过去不好经历的回忆。
他下不去嘴,只是怔怔看着,又自说自话“舍不得。”
“怎么了?”李星谕洞察到了他的不安。
陈龙辉的嘴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了一句“没什么。”
当他意识到已经是下半夜了,便挑起话题喝起酒来。
“酒的口感很特殊呢,冷冽又带着甜美。”
“喜欢的话可以常来喝。”
“这么晚了,外面下着雨还来,陈警官,这杯当是我请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星谕小姐,你的店里平常只有你一人吗?”
“嗯。”
“那闲暇之余我来帮你分担点工作吧?”
“这怎么敢呢,陈警官?”
“那我会常来做客的……其实是最近有一个案子。嫌疑人被摄像头拍到经常在这条街巷出没。好像…还来光顾过你的门店,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李星谕听闻此言愣了几秒,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形象。匆匆走去档案室翻找着最近的客户资料。
“你要找的,是他吧?”
陈龙辉接过资料,仔细检索了起来。
“客户要求名字写成大写K,出生年份1984..”
“这些圈起来的词语和这个圆上的图案是什么?”
“是宇宙能量的符号化表达,这个是火星和冥王星,那个是太阳..”
“他档案的重点是什么?”
“下个月他行运盘的火星和许多凶星有刑冲相位,行星所到的宫位也不是很吉利。”
“结合其它盘我也分析过了,盘有足够的暴力犯罪动机。月亮土星四分相,心理层面上压抑了许多偏激的情绪。抽塔罗牌时出现的大牌女祭司逆位,不过并没有充足的准备。”
“在我跟他剖析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就借口离开了大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给钱了吗?”
“没有。”
“…”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款待。”
说罢便要向一楼走去,星谕小姐在这时突然扣住他手腕。“加一下联系方式吧,如果还找到有用的信息可以发送给你。”
“滴——”
到家后,陈龙辉独自走到公寓阳台抽烟,思绪随着烟雾弥漫散在空中。他并不放松,而是灵魂又在不受控制地游走。
火光湮灭在烟尽时,潮湿阴冷的雨让他打了个寒颤。陈龙辉蹲下身子,拥抱住了自己。湿的衬衣被他的体温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