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郡的一破落废墟中,潮湿的风吹过,苔花安份地守着墙角,用它绒软的绿,在废墟上绣出春天的密语。
那是五岁的薄姬,瘦小的她蜷缩在发霉的破席上,看着沉睡中的弟弟,听着屋外孩童们嬉笑的声音。
墙角的蜘蛛早已结了四层网了,漏雨的屋顶把她的破衣裳泡得发臭,这是她们“临时的家“。
“私生女!野种!“
一群孩子冲进来嘲骂她。
她猛然用小身板护住了自己的弟弟,一块陶土块砸在了她的背上,她弱小无助的身子只是抖了一下,没爹娘照看的小薄姬注定是要被欺负的。
几个孩童举着树枝向她围了过来,其中,一男孩揪起她枯黄的头发,嘲笑道:“你娘就是没人要的贱妇!“
小簿姬并没有反驳,可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无辜的打转着,却始终没让它流出来。
她打不过这群坏孩子的,争辩和反抗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她只能默默地等待着母亲回来。
“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她是个傻子吗?”
“喂!骂你呢?你脑子有问题吗?”
“你怎么不生气?”
“是我打了你,来,来追我呀!”
“你是哑巴吗?”
“不会真是哑巴吧?”
“我看她是脑子有问题!”
“真无趣!”
“不好玩!”
“她太不好玩了,咱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去玩吧?”
“好!无聊死了,走!”
这群欺人为乐的坏孩子终于走了!
深夜里,簿母回来了,她用凉水帮小簿姬冲洗伤口,指尖抚过她后背青紫的淤痕,乖巧的小簿姬只是抖了一下,并没有喊痛。
簿母哽咽着说道:“小苔儿,都淤青了,肯定很痛吧?”
小簿姬摇摇头,并用小手轻轻地帮簿母擦掉脸上的泪水。
“阿母不哭,苔儿不痛!”
“等阿母攒够了盘缠...我们就回去魏国...“
秦末战乱,簿母本是魏国宗室之女,她与己有家室的簿父私通,没名没份,还生下了可怜的小簿姬和弟弟簿昭,年幼的她们,不仅没家,还不幸丧父。所以,被迫无奈的她们要逃到薄母的娘家去。
瓦檐垂落锈,苔花正踮起月光在生长。
次日清晨,小簿姬在一米铺的后院,小薄姬蹲在泔水桶旁,认真地把丢弃的菜叶仔细地洗干净。
此时,老板娘发现了她。
小簿姬可怜兮兮地望着老板娘,问道:“婶子,您这里要人吗?我会喂鸡、扫院子,还会…。“
“不行,你…太小了!”
“别看我小,但我很能干的。”
老板娘上下打量着她,一身打着补丁的衣裳,出于同情,她还是答应了。
就这样,懂事的小薄姬开始会赚钱了,她白天在米铺做杂役,夜里踩着月光跑回破瓦堆。
回到“家”,她还会帮干家务,当她把掺着烂菜叶的米粥端到母亲面前时,在碗底还沉着几颗偷藏的糙米呢。
簿母捧着破碗,泣不成声!
她指着墙角的草垫,泪光闪闪地说道:“孩子,你跟着阿母受苦了!等阿母再攒些碎银,就能买块油布挡雨了。“
又是个下雨的夜晚,在暴雨倾盆的夜里,破屋终于塌了半边。
听着雷声轰鸣,簿母紧张地抱起了弟弟,并说道:“昭儿,别怕!别怕!”
从小被吓大的小簿姬就算没有温暖的怀抱,她依然那么地坚强和乖巧。
只见她自行躺在了草堆上,她自己准备睡去了。
薄母抱着弟弟,轻松地走到了小薄姬的身旁来。
她不管女儿是否己入睡,她抱怨地说道:“咱们女人啊!还是要找个好的归宿,爱情算个什么东西啊?”
小薄姬虽然闭着双眼,但她并没有真的睡着。
“阿母年轻时,满脑子都是甜蜜的爱情,天真的以为,只要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可现实呢?爱情在生活的重压下,是那么地脆弱。女人呀,还是要找个好郎君。他不一定要多爱你,但一定要有能力给你安稳的生活。你呀,可别再走阿母的老路了,长大后,要找个强大的男人依靠,改写命运。”
薄母轻抚小薄姬的秀发,说道:“好孩子,我们过几日就可以回魏国了,那里有母亲的亲人,我们很快会好起来的!”
薄母的话,小薄姬都听进去了。
这是个战火纷飞、动荡不安的时代。
薄母深知,如果继续留在原地,等待她们的是无尽的深渊。
她必须狠下心来,带着年幼的薄姬姐弟踏上了前往魏国的逃亡之路。
次日清晨,她们带着简单的竹李,刚踏出那“家门”,一股彻骨的寒意便如影随形。
天,阴沉沉地,好像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薄母魏媪抱着小薄昭,薄姬的小手提着包裹,那双小手因为恐惧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薄姬的小脸也被寒风吹得红扑扑地,她的眼中满是对未知前路的恐惧和迷茫!
路上,孤儿寡母的她们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崎岖的小道艰难前行着。
道路两旁的大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并发出诡异的“沙沙”声,犹如无数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在窥视着她们。
薄母魏媪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拉着小薄姬姐弟躲进路边的草丛中。
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从她们的藏身之处呼啸而过,战马蹄声如雷,震得连地面都在颤抖着。
小薄姬吓得紧紧抱住魏媪的手臂,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魏媪只能轻轻地安抚着她的秀发。
其实,魏媪的心跳却也快得好像要跳出嗓子眼似的。
饥饿如影随形,时刻折磨着她们孤儿寡母。
然而,她们身上没有多少干粮,只能靠采摘路边的野菜和野果充饥。那些野菜野果又酸又涩,但在饥饿面前,这些都成了难得的美味。
正当她们吃得津津有味时,突然,身后窜出几只野狗,并对着她们狂吼着,十分可怕!
魏媪护着薄昭,小薄姬却拿起一根干树枝,她试图驱赶着野狗,保护母亲和弟弟。
“扔掉!别逞强!”魏媪对小薄姬说道。
血肉之躯,怎能与野兽相争?
小薄姬心痛地扔掉了手中才咬了一口的果子。
这饥荒的岁月,难道连肉食动物也吃素了?
野狗们不是看中野果,它们是想吃人!
幸好!有一江湖壮士,他带着两个孩路过此地。
啪啪啪!
他几下功夫,便救下了她们母女三人。
小薄姬看到了,原来,男丁真的很重要!
缘份真好,他们结伴而行!
路,还很长,很长!
没有温暖的床铺,也没有遮风挡雨的房屋,她们几人只能在荒郊野外,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着歇脚!
男壮士的儿子比薄姬大几岁的样子,他身体健壮,人还很热情。
他先向文静内向的小薄姬问好:“喂!您好!我叫凌云,你叫什么名字啊?”
被欺负惯了的小薄姬,她小声地答道:“薄苔!”
“你…怕我?”
薄姬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说话这么小声的?”
薄姬指着凌云手上的血迹,并向他递来了一块破手绢,说道:“凌云哥哥,给你,擦擦吧!”
小女孩是被吓到了吧?刚才凌云和他父亲可是杀了好几只野狗呢?
壮汉的另一个孩子凌玲,她拿着一块烤好的肉,向她们走过来了。
凌玲神气地说道:“我哥,他厉害吧!他刚才干掉了两只野狗。这肉呀,有他的功劳呢!”
薄姬客气地向他们行礼致谢地说道:“谢谢你们!”
凌玲嘲笑胆小畏缩的小薄姬,她笑着说道:“别怕!我哥是粗鲁了些,但他从不欺负弱小,更不会吃了你。”
凌云其实是个小暖男,他递给小薄姬一块狗肉,并说道:“吃吧!你这小身板,要多吃点!”
薄姬看着凌云,并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便从凌云手中接过了那块狗肉。
凌云也开心地笑了!因为,在他的心底,眼前的小薄姬是那么地纯真,那么地善良!
两小无猜,年幼时的感情是那么地纯真,那么地刻骨铭心!
黑夜里,寒风如刀子般割在她们的脸上。
薄母魏媪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破衣,紧紧地裹在弟弟薄昭的身上,而小薄姬也冻得浑身在发抖,可魏媪她却无法顾及小薄姬。
凌云没睡着,他向小薄姬走了过来,并脱掉他的一件外套,他轻轻地披在了小薄姬的身上,给她一些温暖,并关切地说道:“别冻着了!”
这是小薄姬第一次感受到男子的温情,她没有拒绝,又是微微地一笑,并说道:“谢谢!”
天会亮,路会分岔,可惜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己!
未来的命运,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