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多天以前3

深夜,五彩镇。

远离镇中心的山区小路上,一辆老旧的货车正在颠簸前行。

货车的车厢里载满生猪,这批生猪正是从黄财通过关系从Y国非法调运来的。

因为长时间颠簸和拥挤脏乱的环境,车上生猪已经无精打采。

黄财调整后视镜时,山坳里飘来的雾气越来越浓。

货厢里传来生猪的闷哼,声音低沉烦躁。

“黄老板,你到哪儿了?”对讲机突然沙沙作响,梁行的声音传来。

黄财不耐烦地按着对讲机,“马上到了,这几天下雨,路不好走。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老规矩,从后门进来。”

货车转过一处山坳,一座老旧地屠宰场出现眼前。

“梁老板,货到了。”黄财一边拿着对讲机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货车后厢传来铁链拖拽声,黄财听见梁行特有的沙哑笑声:“后门没锁,自己推。”

屠宰场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合拢,黄财的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气。

屠宰场内地光线比外面好了很多。

“检疫证明呢?”梁行用杀猪刀挑开篷布,观察生猪状况。

黄财咽了口唾沫,从驾驶座底下摸出铁盒,里面是一摞盖章地检疫证明和猪耳标。

梁行嗤笑出声,“黄老板,您这本事通天呢!这种时候还能搞到。这猪耳标看着像黑市上的货,检疫证明是真的,你哪里弄得?”

“林木,我表叔。”黄财炫耀地说。

梁行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原来如此!你跟他还有这层关系,以前瞒得挺紧啊。”

梁行再次检查生猪情况,问:“最近非洲猪瘟流行,你确定这批猪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黄财用棍子使劲地敲打车上地一头生猪,猪发出凄惨地叫声,“听听这声音,活蹦乱跳的,肯定没问题。而且这次非洲猪瘟只传猪不传人,咱们根本不用担心。”

梁行作为屠宰场的老板,已经提前支走无关人员,只留下两个心腹。

生猪的惨叫撕裂了雨夜的寂静。

雨渐停,浓雾起。凌晨四点的屠宰场隐藏在浓雾中,像一具锈蚀的钢铁巨兽。

梁行裹着油渍斑驳的皮围裙,踩着血水走向一号屠宰车间。他习惯性地用拇指抹过不锈钢操作台,指尖沾着的暗红血渍。

“场长,这批货刚过地磅,比上次重了八十斤。”心腹小张向梁行报告情况,几十头生猪在铁栅栏里哼哼唧唧。梁行的目光扫过猪群,落在第三栏那头花白母猪身上。它后颈处的淋巴结肿得像塞了颗鹅卵石,皮肤下隐约可见蛛网状的淤血纹路。

“这头单独关。“梁行用铁钩敲了敲栅栏,金属碰撞声让母猪应激地抽搐起来。

流水线启动的嗡鸣声中,梁行握紧了电击枪。当探针刺入母猪耳后的瞬间,他嗅到了异常的焦糊味。往常电流通过时肌肉会规律性痉挛,但这头猪的皮肤只是微微抽搐,伤口渗出的血液在铁板上拖出蜿蜒的暗红溪流,迟迟不肯凝固。

“停机!“梁行突然喝道。

正在褪毛的蒸汽管道发出刺耳的泄压声,小张手里的喷枪差点掉进滚烫的褪毛池。

梁行蹲下身,医用镊子挑开猪颈部的创口,皮下组织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

“去把检测箱拿来。”梁行的声音让小张瞬间紧张起来。他记得三年前非洲猪瘟爆发时,当时整个屠宰场被封锁了一个多月,消毒水的气味至今还记忆犹新。

当小张抱着铝制检测箱跑回来时,梁行已经剖开了母猪的脖颈。暗红色淋巴液顺着解剖刀滴落,在水泥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潭。

“场长,这头不会是感染了非洲猪瘟的病猪吧?”小张紧张地问。

“若是瘟猪,我饶不了姓黄的那小子,干这个活儿,得另加钱。”梁行表情愤愤。

小张从检测箱里拿出检测非洲猪瘟病毒的试纸条,这是前段时间上面分发下来的,目的是让屠宰场及时发现病猪,帮助解决疫情扩散问题。据说这种试纸条检测又快又准。

试纸条递到梁行手里,猪血滴在试纸条上,几分钟后,试纸条上只有一条杠出现。

这说明这只病母猪没有感染非洲猪瘟。

小张面露喜色,“不是非洲猪瘟,那不用担心了。”

“错!”梁行面色严肃,“不是非洲猪瘟,那可能是其他更严重的病。”

小张顺势说:“所以要加钱?”

梁行拍拍小张,满意地笑道:“孺子可教!把黄财叫进来。”

黄财以前也做过宰猪的行当,那时走街串户帮人杀猪,收点辛苦费。后来,政策变化,除自宰自食外不可私自屠宰生猪,黄财收入锐减,他头脑灵活,发现倒卖生猪比宰猪赚钱的行当,后来越做越大,就变成如今的生猪贩子黄老板。

做了生猪贩子之后,黄财就不愿再接触直接宰杀生猪这种事了,又脏又累,哪有直接数钱舒服。

所以,当小张出来跟他说让他进屠宰车间时,他心里是拒绝的,但小张转述梁行的话,“要是不进去,这活儿就不接了。”

为了这批猪,还有以后的买卖,黄财点头答应,进去之前还从车里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塞进怀里。

屠宰车间内,黄财看到一头被宰杀的死猪悬在横梁上,梁行正踩在血水中间,手里捏着一个试纸条,面色阴沉。

“梁场长,您叫我过来是为了?”黄财试探地问。

“你过来看看。”梁行指着死猪,示意黄财靠近。

黄财靠近观察死猪,刀口处地皮肉不是健康颜色。

黄财陪着笑,“看着也不像非洲猪瘟啊,这试纸条显示是什么?”

“试纸条显示的确不是非洲猪瘟。”梁行话锋一转,“所以也许是其他更严重地疾病,也可能会传染人。”

黄财心里气急,但面上依然保持笑意,“哪有那么多能传染人的病,我这一路护送这些猪过来,一点事都没有。”

黄财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的牛皮纸信封带给梁行,“梁哥,您辛苦辛苦。我那儿还有干净的宠物猪,明天给您送家里,给小孩子养着玩。”

梁行摸着信封的厚度,语气变了,“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你先到外边等着吧,天亮前能搞定。”

黄财离开屠宰车间,站在院子里的货车旁抽烟,抽完一根烟,烟头扔地上用脚捻灭,嘴里嘀咕,“这个姓梁的,坐地起价,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