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肖恩确定他布尔身份的，是那对儿弯曲巨大的牛角。
牛角是布尔的特征，比蒙并不是顶着一颗动物脑袋的人形生物，而是长着一副和人类一般无二的面孔，仅仅保留一点种族特征而已。
据说人类也曾是比蒙的一员，是芒克族猴人，只不过现如今人类并不承认这一点。
但肖恩却注意到，与这身板不符的，是他眼中的清澈与憨厚，完全是一个壮汉应该有的眼神。
在布尔身边站着的，是一个精瘦的男子，他留着经典的莫西干发型，身材瘦削修长；脸也和身材比例一样，典型的长长大马脸。
从发型上看，应该是豪斯无疑。
那么，彼尔呢？
“老大。”卡洛笑呵呵地走上前，给肖恩介绍道：“这三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兄弟，这个布尔叫哈罗德；这个长得又高又瘦的是西蒙……等等，瓦洛佳呢？”
“这儿呢。”一道憨憨厚厚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胖乎乎的小胖墩儿从哈罗德的腰间挤了过来。
这他妈是彼尔？
肖恩本以为卡洛所说的彼尔会是一个和哈罗德差不多高壮的汉子，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小胖墩。
不过他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只是在卡洛介绍后，微笑着和每一个人颔首致意。
“这是弗拉基米尔，我们都叫他瓦洛佳。”卡洛给肖恩介绍道，“别看他是彼尔，其实他是彼尔下的小熊猫分支。”
哦，怪不得这么迷你呢。
随后，卡洛转头看向三人。
“这就是我和你们常说的肖恩·帕托瓦先生。”
“老大！”三个汉子齐刷刷地喊道。
肖恩伸出手，和他们每个人都握了握。
在来的路上，卡洛已经和他讲述了这三个小伙子的困境。
在这样一个时代，每个比蒙活着都很不容易。
这操蛋的世道饿得嗷嗷叫，咔嚓一口，连比蒙带骨头嚼得嘎嘣直响。
别看哈罗德今年才二十岁，可他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父亲了。
这些孩子也不都是他的，其中两个是他和老婆的孩子，另外的几个，都是他哥哥的孩子。
他的哥哥嫂子因为一场席卷整个柯尼斯堡下城区的瘟疫失去了生命，留下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哈罗德这样的人并不可能坐视这些孩子饿死，或者被扔到孤儿院任其自生自灭，他索性就担下照顾这些孩子的重任。
在仓库中，他这样的壮劳力，一天也只能拿八个铜币——比卡洛只多了两个，却要干三四倍的活。
他不敢和工头争辩，因为他生怕失去这个工作，万一断了经济来源，老婆和孩子们可就要饿死了。
而那个叫西蒙的豪斯，其实本来是在城卫军任职的，因为意外受伤，他再也拉不动弓弦，于是就被踢出了军队。
他和哈罗德的情况恰恰相反，作为一个单身狗他并不需要养孩子，但家中有许多干不了活的老豪斯们需要他养活。
比蒙的军队中并没有退休金这一说，豪斯们虽然盛产神射手，但当他们拉不动弓弦的那一刻，就只能被动退伍，出去自谋出路了。
至于弗拉基米尔，卡洛并不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但经过相处，卡洛知道弗拉基米尔是个可靠的人。
卡洛适时给肖恩递上一张椅子，不出意外，那椅子腿上也有耗子啃出来的波浪线。
在上面按了按，确认结实后，肖恩坐在椅子上。
“卡洛和我说过你们，”他的目光在每个人的面上扫过，“他和我说，你们是他的朋友，他很信得过你们。”
“相信卡洛已经把具体的细节都和你们讲过了，”他再次说，“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把那些该死的食盐全部卖掉。”
“好的，老大！”卡洛捶着胸脯重复道：“把那些该死的食盐全部卖掉！”
肖恩笑了笑，他承认被卡洛给逗笑了。
“当然。”肖恩又说，“我需要你们保证，不会透露出食盐的来源。”
“放心吧，老大。”卡洛郑重地说，“我们已经和战神起过誓了！”
肖恩看向其他三人，那三人也忙不迭地点头。
他当然知道，走私食盐这件事情不可能密不透风，就算他们几人不透露，也瞒不住有心人的眼睛。
但他需要尽可能地争取时间，完成初步的积累，让他有足够的缓冲空间。
“老大！”哈罗德这个憨厚的布尔瓮声瓮气地说，“我会用生命保住这个秘密的！”
“不。”肖恩伸出一根手指，“相比保守这个秘密，我更希望你们好好活着。”
说罢，他翘起二郎腿，再次开口：“我手上暂时还有一百二十磅食盐的存货，这些你们四人一人分三十磅出去卖——还是当初我给卡洛的价钱，我不问你们卖多少，每磅食盐我只抽三个银币的本钱，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卡洛、弗拉基米尔和西蒙眼睛都有些红了，他们忙不迭地点头，却只有哈罗德面现难色。
“怎么了？哈罗德？”肖恩挑眉问。
“老大，我……”哈罗德低着头，蒲扇似的大手揉搓着牛角说：“您知道的，我的嘴有点不太灵光，这三十磅食盐，我……要不，我还是别……我怕卖不出去这么多食盐，让您亏钱……”
肖恩有些意外，这个布尔真的憨厚得可以。
明明家中有那么多张嘴嗷嗷待哺，但还是毅然拒绝银币的诱惑，选择以实相告。
他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明白了，那就这样……这一百二十磅，除了哈罗德外的每个人分四十磅，至于哈罗德，我有另外的安排……放心，不会亏待你。”
一听肖恩的话，哈罗德抬起头，眼睛都亮了。
肖恩打算给哈罗德安排搬运食盐和熬盐的工作，这种体力活，让布尔这种大力铁牛来做，最合适不过了。
另外，他打算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上一套房子，用来熬制食盐，也可以当做聚会分账的地点。
“明天上午，卡洛。”肖恩抬起头对卡洛说道，“你带着他们到施内德杂货店前集合，我会把食盐交给你们，另外，还有一些新的事情交代给你们。”
“明白，老大！”四人一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