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刺史千金!”
苏晨认真审视了一番李如梦,心下有些明悟,李书墨为何会让其跟随了。
女子之身,能有这般透彻的认知,若说没有李书墨的刻意教导,苏晨可不相信。
“请,请殿下治罪。”
被苏晨盯的心下发慌,自觉失言的李如梦,当即便是一脸惶恐的跪了下来。
“我问你答,何罪之有。”
简单安抚李如梦两句后,苏晨见其小脸上惶恐之情不减,干脆转移话题。
“你知道虎州离碎玉关,有多远吗?”
“虎州?”
李如梦小脸上的惶恐之情稍减,认真想了想,道:“回殿下,应该不超过百里。”
“原来如此!”
苏晨冷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李如梦愣了愣,不明所以:“殿下,怎么了?”
“我怀疑太子在虎州安插了私军,人数至少在万人以上。”
什,什么?!!
李如梦大惊失色:“那,那虎州就在南疆,属于点下你的封地,太子在殿下你的封地里……安插私军?”
天啊!!
我,我,我都听到了什么?!!
我,我会不会被灭口啊??!!
心下好一阵惶恐惊疑,李如梦只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虎州离碎玉关最近,若是东窗事发,他就能命私军逃出碎玉关占山为王,坐等时机!”
“到时候所有私军都跑光了,死无对证,谁又能证明那些私军是他的?”
“又万一,他真掩盖不住了,还能带领这一万私军向南远逃,投奔南蛮呢?”
“亦或者,那私军是出现在的我封地上的,他难道就不能诬告,是我豢养私军吗?”
这一夜,他已经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
得到的结果就是,太子之所以将私军安插在虎州,那便是因为虎州离碎玉关最近,进可攻退可守。
出了关,天高皇帝远,能奈他何?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我在南蛮当质子三年,那时的他估计就已经想好了,要把我赶去虎州。”
“等他哪天真的要举兵谋反之时,顺手还能把我宰了!”
“我这个弟弟,还真是心机叵测啊!”
李如梦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些皇子之间的斗争,还真是叫人胆战心惊啊。
“所以我到虎州之后,必须得第一时间拔掉这眼中钉,驱逐出碎玉关,断其臂腕!”
苏晨意味深长道。
“现在,摆驾刺史府!”
一个时辰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出现在城中,直奔那刺史府而去!
而路上的行人见了他们,则像是见了鬼一般,老远都就躲开了。
骑在马上的苏晨十分不解,对李如梦说道:“他们好像很怕我们?”
李如梦哭笑不得:“殿下,在这世道,兵可比匪可怕多了,兵,可是专吃老百姓的!”
苏晨表情阴郁,不再说话。
而就在此时,一阵孩童笑声从街角传来。
几个豆蔻小童嘻嘻哈哈的狂奔而出,其中一个小丫头迎头就朝着,苏晨的马匹撞来。
“吁!”
苏晨及时呵斥,才束缚住了马匹,没被惊到。
再一看那小丫头,已经跌坐在地,楚楚可怜,欲哭不哭。
张云起当即上前呵斥:“混账!你敢惊了殿下马驾?”
周遭百姓也是看得瑟瑟发抖,纷纷对那小丫头投去怜悯的目光,仿佛她已经是个死人。
却无人敢上前说话。
敢惊扰官老爷的车驾,挨顿鞭子都是轻的,搞不好小命都没了。
可这小丫头也就五六岁,哪怕挨顿鞭子估计也活不成了吧?
那小丫头本来还欲哭不哭,被这么一吼便彻底嚎啕大哭起来。
本来想下马去扶的苏晨,顿时脸就绿了。
“滚一边儿去!”
苏晨怒斥道。
“听到没有?还不快滚一边儿去!”
张云起跟着呵斥道。
“我让你滚一边去!”
“嗯?啊?”
张云起直接就懵了。
但在苏晨那愤怒的鄙视下,还是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头:“是……”
然后向后走去。
等苏晨翻身下马的时候,那小丫头的母亲便是从远处,哭喊着狂奔而来。
噗通一声,便跪在苏晨的脚下。
“小女惊扰了官老爷的车驾,还请官老爷恕罪,恕罪!”
“死丫头,你还有脸哭?还不快给官老爷磕头,你要害死我们啊!”
那民妇抓起自己女儿的脖子,就使劲的往地上砸。
磕得砰砰作响,没一会儿就头破血流。
她的心在滴血,但她知道不得不如此,否则她们活不成啊!
“住手!”
苏晨脸色难看的呵斥一句。
岂料,听到他这一声呵斥,那民妇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磕得更厉害了。
语无伦次的嚎着:“官老爷饶命,官老爷饶命!”
苏晨噔噔噔后退数步,六神无主。
这到底得被欺害成什么样,才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得不像人?
赵印啊赵印,我真是杀你一百次都不够啊!
如今这民妇的模样,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有什么区别?
原来人和狗一样,都是可以驯的啊!
苏晨脸色阴沉的上前,一把拽住民妇的手,将那已经满脸鲜血的女孩一把夺了过来。
搂在怀中。
“官老爷,放过我们吧,别杀我女儿,要杀就杀我,我一命抵一命!”
那民妇还在凄厉的哭着。
李如梦适当的走上前去,将她搀扶起来:“大姐,无需忧心,殿下不会伤害你女儿的,他是好人。”
“好人?”
民妇愣愣的站起身来,却是半信半疑。
这官家的人,哪有什么好人啊?
可苏晨却不管她怎么想,只是笑着看向那怯生生,盯着自己的女娃。
“磕疼了吗?”
小丫头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使劲摇头。
奶声奶气道:“是我不好,惊了官老爷的马,我,我该死!”
“官老爷别为难我娘,我娘对我,可好了。”
苏晨正色道:“不说傻话,什么死不死的,我又不吃人。”
旋即,他便回头对陈虎道:“陈虎,取我金疮药来!”
“是。”
早已了解殿下秉性的陈虎,乐呵呵的朝着后方马车走去。
金疮药?
周遭顿时响起了阵阵骚乱。
那些百姓虽然没见过,可也听说过,那金疮药可是价值连城的。
如今战乱频发,外伤药需求激增,那金疮药据说已经卖到了三两一盒了。
用在他们这些贱民身上,会不会太奢侈了啊?
不是,这官老爷咋不太对劲啊?
还是说他在演戏?
有可能,这些官老爷全都是刚来时都装的好好的,过些日子就开始欺男霸女了。
“忍着点,有些疼,上了药就好了。”
苏晨柔声安慰道,将那金疮药均匀的,洒在小丫头额头的伤口上。
边撒还边喃喃自语:“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不能破了相,破了相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而那民妇则已经僵在一旁,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官家人,什么时候把他们这些穷苦老百姓,当人看了?!
而陈虎等人看了,一个个都眼眶发红。
这才是他们该侍奉的主子,该一统天下的仁君!
他们,仿佛又看了昔日天下太平,君民一心的大秦!
就连那张云起,也有所动容。
身处朝堂,见过太多尔虞我诈的他,对于苏晨这类皇室贵胄总有一种戒心,或者刻板印象。
哪怕皇室偶有垂怜,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但眼下这个大皇子,说实话,他真的看不透!
贵为千金之躯,能恕这些贱民无罪,便已是仁至义尽了。
怎么还会下马搀扶,主动上药?
图什么?
说实话,所谓的爱民如子这四个字,张云起是不敢将之与大魏皇室联系到一起。
“好了,去找妈妈吧,以后小心点,不要乱跑!”
苏晨放下小丫头,拍着她的肩膀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