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台底部的地道入口比苏雅想象的还要隐蔽。方岩拨开一片看似普通的灌木丛,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边缘刻着与星陨台表面相似的蜂窝状纹路,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光泽。
“快进去。“方岩警惕地环顾四周,“影门的巡逻队很快会到。“
老烟斗背着昏迷的张焱走在中间,苏雅断后。踏入洞口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灵脉视觉自动开启,眼前的景象令她呼吸一滞——整个地道内壁布满了与星陨台内部相似的金色符文,但这些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蚕食。
“封印在崩溃...“她轻声说。
方岩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能看到符文?“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眉头紧锁,“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按这个速度,最多三天,封印就会完全失效。“
地道向下倾斜,越走越深。每隔十几米,墙上就嵌着一盏青铜灯,灯芯早已熄灭,灯身上雕刻着复杂的星图。苏雅注意到,每经过一盏灯,张焱左眼的银光就会微弱地闪烁一下,仿佛在呼应什么。
“这些灯...“她忍不住问。
“引魂灯。“方岩解释,“按照北斗七星方位排列,直通地底祭坛。当年张良设计这条密道时,用它们来指引守护者。“
老烟斗突然停下脚步:“等等。“他侧耳倾听,“有声音。“
众人屏息静气。果然,从地道深处传来一种奇特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巨大的金属物体在震动。与此同时,张焱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左眼的银光骤然增强,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不好!“方岩脸色大变,“'星君'在尝试共鸣!快走!“
四人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向下冲去。随着深入,地道的温度急剧升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灼烧的气味。苏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奇怪的预感突然袭来——三秒后,地道会有一个向右的急转弯,那里...
“小心右边!“她大喊。
话音刚落,地道果然向右急转,而转弯处的石壁正在崩塌!方岩反应极快,双手结印,一道金光从他掌心射出,暂时稳住了崩塌的石块。
“你怎么知道?“老烟斗惊讶地问。
苏雅自己也愣住了:“我...看到了。“她无法解释这种突如其来的预知能力,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前面还有危险,大约五十米后...“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地道如同活物般扭曲起来,金色符文大片剥落。张焱突然从老烟斗背上挣脱,悬浮在半空中,银光从他左眼喷薄而出,在面前形成一道光幕。
光幕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七盏青铜灯环绕着一个圆形祭坛,祭坛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正在缓慢旋转。漩涡周围,七个模糊的人影跪成一圈,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
“祭坛...“张焱的声音变得陌生而空洞,“我的...归宿...“
“抓紧他!“方岩厉声道,“他在被召唤!“
苏雅冲上前,一把抓住张焱的手腕。接触的瞬间,无数画面如洪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一个与张焱长相相同、穿着古老服饰的男子站在祭坛中央...」
「他双手插入胸口,鲜血顺着七条沟槽流向青铜灯...」
「“以吾血脉为引,封此界门千年...“」
这些画面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苏雅几乎要松手,但她咬紧牙关,死死抓住不放。与此同时,她感到张焱的意识在挣扎,试图摆脱“星君“的控制。
“张焱!“她大喊,“我看到了!祭坛的秘密!你必须醒过来!“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张焱右眼的黑色瞳孔短暂地恢复了清明。他艰难地转头看向苏雅,嘴唇颤抖着:“帮...我...“
方岩迅速从怀中取出《封魔录》,快速翻到某一页:“苏雅,继续和他保持接触!我需要你引导他看到祭坛的真实用途!“
苏雅点头,双手紧握张焱的手。更多的画面闪现:
「祭坛下方并非秦始皇的陵墓,而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
「裂缝中隐约可见无数星辰,以及一个模糊的银色身影...」
「那个与张焱长相相同的男子转身面对裂缝,眼中流下血泪...」
“不...!“张焱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左眼的银光剧烈闪烁,“那不是...长生...是陷阱!“
方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想起来了!“
老烟斗帮忙按住张焱的肩膀:“想起什么?“
“徐福当年发现的真相。“方岩快速解释,“秦始皇以为骊山下藏着长生秘密,实则是通往异界的裂缝。'星君'许诺的长生不老,不过是引诱人类打开通道的诱饵!“
地道再次剧烈震动,更多石块从顶部掉落。方岩抬头看了看:“没时间了,必须尽快到达祭坛!“
四人继续向下奔去,张焱时而清醒时而恍惚,但不再悬浮空中。苏雅扶着他的一侧,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绷紧,仿佛在与体内的另一个意识进行无声的搏斗。
“坚持住,“她低声说,“就快到了。“
终于,地道尽头出现了一扇青铜大门。门上雕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每颗星的位置都对应一个凹槽。方岩迅速从怀中取出七枚不同形状的玉片,依次嵌入凹槽。
“方家世代守护的钥匙,“他解释道,“只有血脉纯正的后裔才能使用。“
随着最后一块玉片嵌入,青铜门无声地滑开,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与苏雅在光幕中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七盏青铜灯环绕着中央祭坛,祭坛上的黑色漩涡比影像中更加清晰,已经扩张到直径两米左右。
“糟了,“方岩面色铁青,“通道已经开始形成!“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坛周围确实跪着七个人影——但那是七具干尸,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保持着祈祷的姿势。他们的身体已经风干,却诡异地没有腐烂。
“历代守护者,“老烟斗低声说,“自愿在此坐化,以魂镇魔。“
苏雅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张焱也会...?“
她的话被张焱突然的动作打断。他挣脱搀扶,踉跄着走向祭坛,左眼的银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漩涡。漩涡的旋转速度立刻加快,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银色身影正在其中成形。
“来不及了!“方岩大喊,“必须立刻启动封魔大阵!“
他快速展开《封魔录》,念出一段晦涩的咒文。七盏青铜灯同时亮起微弱的火光,但很快又暗淡下去。方岩额头渗出冷汗:“不行!只有特定血脉才能完全激活!“
苏雅突然明白了:“张焱!他的血脉!“
她冲向祭坛,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张焱已经站在祭坛边缘,左眼完全被银光占据,右手缓缓抬起,似乎要触碰漩涡。
“张焱!不要!“苏雅绝望地大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焱的身体突然僵住,右眼的黑色瞳孔剧烈收缩:“不...!“他的声音恢复了部分自我,“我看到了...真相!“
他猛地转身,面对苏雅和方岩:“帮我...固定住...身体!“
方岩立刻会意,从袖中甩出七根金线,缠绕在张焱的四肢和躯干上。老烟斗则迅速在周围布下符阵。苏雅不顾危险,再次冲向祭坛,这次成功抓住了张焱的手。
接触的瞬间,两人的意识仿佛短暂交融。苏雅看到了张焱意识深处的景象——一个银白色的巨大身影被无数金色锁链束缚,正在奋力挣扎。而张焱的灵魂站在锁链中央,双手紧握两条主要锁链,阻止它们断裂。
“苏...雅...“张焱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我体内...有'星君'的碎片...必须...用祭坛...重新封印...“
“怎么做?“她急切地问。
“七盏灯...我的血...你的能力...“张焱的意识断断续续,“看到...未来三秒...关键...“
苏雅突然明白了:“我可以预知启动仪式的正确时机!“
张焱的意识传来一丝赞许:“对...方岩会...引导...“
现实世界中,方岩已经按照《封魔录》的指示,调整了七盏青铜灯的位置。老烟斗则用朱砂在地上画出复杂的阵图。
“苏雅,“方岩严肃地说,“我需要你在关键时刻告诉我下一步。张焱的血脉会响应祭坛,但时机必须分秒不差。“
方岩从怀中取出一把青铜匕首,刀身上刻满了与星陨台相似的符文。他谨慎地将匕首递给苏雅:“只有你能做这件事。用它在张焱左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引导他的血依次滴入七盏灯。“
苏雅接过匕首,触感冰凉而沉重。当她握住刀柄时,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三秒后,张焱的左眼会爆发强光,那时是下刀的最佳时机。
“准备,“她低声说,“三、二、一...现在!“
就在张焱左眼银光大盛的瞬间,苏雅迅速在他掌心划下一刀。鲜血涌出,却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带着金色光泽的暗红液体。更奇怪的是,血液没有立即滴落,而是在伤口处凝聚成一颗珍珠大小的血珠,悬浮在掌心上方。
“第一盏!“方岩指向正北方向的青铜灯。
苏雅引导张焱的手移向那盏灯。当血珠接触到灯芯的瞬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灯内的火焰剧烈燃烧,颜色由黄转青。祭坛上的黑色漩涡似乎受到了刺激,旋转速度略微减缓。
“有效!“老烟斗兴奋地说,“继续!“
接下来的五盏灯,苏雅都凭借突然闪现的未来画面,精准把握了下血的时机。每激活一盏灯,祭坛上的漩涡就减弱一分,而张焱左眼的银光也随之暗淡。但与此同时,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最后一盏!“方岩指向天枢位的主灯。
苏雅正要引导张焱的手移过去,突然看到他左眼的银光剧烈闪烁,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愚蠢的人类!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张焱的身体猛地一震,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苏雅的手腕。千钧一发之际,苏雅预见到了这一动作,提前闪避,同时毫不犹豫地将最后一滴血珠按在了主灯灯芯上。
七盏灯同时大亮,七道光柱在祭坛上方交汇,形成一个金色的北斗七星图案。图案缓缓下压,将黑色漩涡牢牢禁锢。漩涡中的银色身影发出无声的尖叫,逐渐模糊消散。
“成功了!“方岩长舒一口气。
但苏雅的预知能力却在这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画面——三秒后,已经看似平静的祭坛会突然爆发反噬!
“后退!“她大喊,同时扑向张焱,想把他拉开。
迟了一步。祭坛中央的金光突然变成刺目的银白色,一道能量波呈环形扩散,将所有人都掀翻在地。苏雅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强行侵入了她的意识。模糊中,她看到张焱悬浮在祭坛上方,七道光束连接着他的身体和七盏灯。
最可怕的是,他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银白色,而右眼也开始逐渐被银光侵蚀。
“不...!“方岩挣扎着爬起来,“反噬!'星君'在利用血脉连接反向控制他!“
苏雅不顾头痛欲裂,爬向祭坛:“怎么阻止?“
方岩快速翻阅《封魔录》:“只有...切断他与灯的联系!但那样做...“
老烟斗已经明白了后果:“祭坛会失控!漩涡将重新形成!“
苏雅看向悬浮在空中的张焱。尽管双眼正在被银光占据,他的嘴角却微微抽动,似乎在努力传达什么。凭借新获得的能力,苏雅集中精神,尝试读取他的意图。
一幅画面直接投射到她脑海中:
「张焱站在意识深处,面前是无数断裂的金色锁链...」
「他转身看向苏雅,露出决绝的微笑...」
「“必须完全切断...我会用最后的力量暂时稳定封印...“」
苏雅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他要牺牲自己!“
“不行!“方岩厉声道,“如果他被完全控制,'星君'会利用他的身体直接打开通道!“
祭坛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七盏灯的火焰开始不稳定地跳动。苏雅陷入两难——听从张焱的意愿意味着可能永远失去他;而如果按方岩所说,又找不到其他方法...
就在这危急关头,她突然注意到张焱脖子上挂着的玉牌正在发光。那个简单的“张“字在灵脉视觉下,竟然是由无数微缩的金色符文组成!
“玉牌!“她大喊,“方岩,那是什么?“
方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中闪过震惊:“封魔符印!真正的钥匙!“他急切地说,“苏雅,你必须把玉牌放在祭坛中央!“
苏雅没有犹豫,冲向悬浮的张焱。能量场如同千万根针刺痛她的皮肤,但她咬牙忍住,伸手抓住玉牌。就在她触碰玉牌的瞬间,一股温暖的力量流遍全身,眼前的银光中突然出现一条清晰的道路。
她沿着这条“路“艰难前行,终于来到张焱身边。当她把玉牌从张焱脖子上取下时,他的眼睛短暂恢复了清明:
“苏雅...“真实的声音,不再是那个陌生的回音,“对不起...“
“别说话,“她哽咽着,“我们会救你的。“
玉牌在她手中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皮肤。苏雅转身冲向祭坛中央,那里有一个与玉牌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当她将玉牌按入凹槽的瞬间,整个祭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
七盏灯的火焰同时熄灭,连接张焱的光束断裂。他如同断线木偶般从空中坠落,被老烟斗和方岩接住。与此同时,祭坛上的黑色漩涡急速收缩,最终化为一点,消失不见。
寂静。
苏雅瘫坐在祭坛边,浑身脱力。方岩检查着张焱的状况:“他还活着,但...“
“但什么?“苏雅紧张地问。
方岩轻轻翻开张焱的眼皮:“'星君'的碎片没有被完全清除。它只是暂时休眠了。“他严肃地看着苏雅,“一旦它再次苏醒,会比这次更凶猛。“
老烟斗检查了一下七盏灯:“祭坛的封印暂时稳定了,但最多维持三个月。到那时...“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苏雅看向昏迷的张焱,他平静的面容上隐约透着一丝释然。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这一次,没有记忆碎片涌入,只有真实的体温。
“我们会找到办法的,“她轻声说,既是对张焱,也是对自己,“无论如何。“
方岩收起《封魔录》,神情复杂地看着两人:“现在,我们需要尽快离开。祭坛的波动一定引起了影门的注意。“
老烟斗背起张焱:“回西安?“
“不,“方岩摇头,“去洛阳。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他看向苏雅,“你也一起来。你的能力...很关键。“
苏雅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古老的祭坛。七盏青铜灯静静矗立,仿佛两千年来从未被触动过。但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当“星君“再次苏醒时,战斗才真正开始。
苏雅点头,紧握张焱的手不放。她能感觉到两个意识在他体内激烈争夺,而张焱的自我正在节节败退。
“开始吧,“她坚定地说,“我会引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