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空村2

鸦气。

残缺补足之后，便是更上一层楼。

显而易见。

大荒罕见。

未曾听闻。

鸦气是祖血天赋。他身为妖时，尚且血脉薄弱鸦气残缺。

没妖会指望六百分之一的血脉能重现全盛期天生神圣。

血脉嘛。

将就着用。

谁能想到。

如今重来却是补足希望，甚至...更上一等！

大赢特赢。

至于忧虑。

今天遇到的水井。

事情并不简单。

妖族村落偶尔会有祖妖英魂护村。

但这个。

词条写的很清楚。

怨念。

这里。

是人类村庄。

有武者没多久，尚未消散的残存怨念。

这里，这个村庄，已经不安全了！

李庄生脚步加快几分。

脑海里念头飞转，百思不得其解。

这竟然是正儿八经的人类残存冤气凝聚的阴诡。

而不是英魂。

要知道。

这乱世天下，寻常妖类想生怨念都难毕竟每日你死我活惯了。

能生出怨念，它得有怨气啊！

要么大妖残魂，被坑的不甘的那种，

要么天生贵胄的高等妖族，受尽屈辱。

寻常杂血妖兽，或是血脉淡薄如他，根本没什么怨气。

晨间采光觅食，白日奔袭千里仓惶奔逃，夜炼月华，

妖在大荒，活着就算赢。

能修行？

赢！大赢特赢！

血脉记忆都很清楚。

这世界上生灵繁多，荒林巡猎既是觅食，也是送货上门，跑的掉多活一天，跑不掉正常。

杂血妖类一胎八十个都算少的，根本不稀奇，纵使群落生存的鸦族，也不会多看一眼被抓住的同类。

嘎了根本没什么怨气。

【鸦目·残缺】

如同辉光扫过眼前万物，

目力增强之下，李庄生警惕着周身一切，

一心二用，

李庄生一边赶路一边翻看原身记忆。

怨念体。

他之前在记忆里看到过，不多时就翻到了相关记忆。

除了十年前曾经亲眼目睹怨念实体被城里来的武者震散，

就是当日武者嘴里的惊诧之语。

‘一把火竟然烧出阴诡，这村子竟有这等数量的武者种子！’

人类这边他不清楚，看记忆里面大概能有个模糊概念。

这样的人类聚居村落出现这种怨念的几率显然并不大，

而且那个武者能肯定是大量“武者种子”烧死造成。

所谓的武者种子。

就是有习武天赋的人，

当时李庄生和妹妹还有一帮孩子因为没有天赋被留了下来。

其余的人都被接去了镇子。

是的，

李庄生原本没有习武天赋。当然，现在是有了。

很明显。

这井里怨念的来源只能是人类武者。

猜测让李庄生鸡皮疙瘩直冒起，炽热的烈日之下，竟是吓出一身冷汗。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可能”。

大量武者种子才能凑出来的一小点阴诡，和刚才那个烈日下的实体显然不在一个档次。

一个实力不弱的武者悄无声息死在井里。

毫无疑问。

必须离开，必须立刻离开！

李庄生挑着担子加快了步伐。

重修之事不容有失。

就是运气差了些...

原身恐怕此刻会大喊苍天不公，刚出虎穴又遇诡事。

李庄生不会。

此刻他心头没有半点怨念。

大荒没有公平可言，

昨夜一眠，

堪称鸦生巅峰睡眠。

人类睡觉睡得跟死猪一样他是真没想到的。他已经决定以后不睡了。

月华洗脑子的效果比人类脊髓液好。

完全可以做到夜里不睡。

或者说妖族大多如此。

没想到最残暴的人类。

睡觉居然会完全失去意识和警惕。

感叹物种差异，

大荒不公之处数之不尽，人类血脉竟然有如此残缺。

天纵血脉，生而神圣，纵横传说之中神明不死。那是只存在血脉记忆中的传说。即便拼尽全力，依然饮恨，才是大多数是生灵的归宿。

鸦生还没亲眼见过哪个妖的天赋，能有大荒里的碧眼蚺鱼牛逼

被人类灭族了。

被杂血妖类袭杀，还可能留点残魂。

人类抓去别说残魂，有没有真灵入轮回都悬。

经常等妖类打完架上去吞残魂碎肉的李庄生已经算没妖性。

被人叫做阴险的畜生也觉得还是太夸奖了。

即便是他。

看到人类生炼妖魂的操作都摇头。

残暴的虎妖尚且留阴魂作祟，

到了人类手里直接捏成资财。

人类之手段凶厉狠辣之极端变态，深深印在血脉记忆之中。

当然。

鸦有血脉天资，人有神朝仙族，万类霜天竞自由。

大荒之上。

修行为尊。

不过是各凭本事。

李庄生从未想过有轮到自己当人的一天。

既然当人了，自然要利用好人类的天赋。

他这一次，定然是要如同人类一般残暴。

只因残魂返修，真命已失，族祖之路已断。

幸得【鸦目】【寸光】这样奇诡的词条印刻。

他有信心倚仗这等奇遇再续修行路。

硬要说有什么其他优势。

他大概是不用度真身雷劫了。

人非人，鸦非鸦。

真身印下的真界印记不会消散。

虽已非鸦身，白夜之名已然刻下。

要重走伟力归于自身道。

凭力证，多走血脉。

如今不修血脉走人道。

注定要走出一条未曾听闻的道路。

毕竟阴灵想入圣，也不知会有多少劫数。

人的记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偏差，

李庄生利用自己妖生经验和凡人难以匹敌的耐心梳理起记忆里合理和不合理的地方。

李庄生脑海里，构思着各种谋划。

循着道路不一会就回到了药铺。

立刻就有了个初步的计划。

或者说某种冥冥中的轨迹。

“凡事皆有迹可循。”

“哎，你！”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身后跳脚的少女也在计划之中。

“咕隆咚。”

缸里的水瓢跳起。

李庄生快速躲开少女伸来手，沉默间水桶的水已经灌入缸中。

越是生气，

对他越有利。

人类，

真是奇怪的生物。

明明鸦族生下来。

觉醒了血脉天赋后就都有各自修行生死自负的共识。

魏嘉却是挂怀着他女儿的一生。

和原身记忆中的父母如出一辙。

李庄生想到了原身和妹妹之间的情感，好像也有些类似。

妹妹希望李庄生能免遭苦痛。即便带着死意也还在坚持。

装模作样强压身体求生本能。

李庄生原身上山采药，

明知村庄已经失去这边山林的控制力，亦然一往无前。

鸦有反哺之义，

原身的意愿和思绪李庄生是打算帮他完成的。

承了这人身，自然也承了这份因果。

血脉记忆里，这也算是一种极其高深的替命法门。

替换因果来规避必死命运，是某类神秘势力的主修道途。

等等。

李庄生突然感觉。

他好像抓到点什么。

一声急切的呼声门外传来打断了思绪。

“李庄生！我正愁上哪找你，正好！”

“快，你妹妹我已经接上车了。咱们快把这些药材堆上车厢。别问为什么！”

匆忙的身影冲过身侧。

一把掀开帘子的高大人影。

定睛看去，

不是药铺掌柜魏嘉又是谁？

中年人眼眶深陷，

一片漆黑，

一副长期熬夜的虚样。

魏嘉注意到什么回头赞许看了一眼李庄生，

随即抱起地上打包好的木箱，

却是一下没抱动。

李庄生眼中闪过丝复杂，

沉默着上前接过，转身看向门外。

除了顶上油布扎实，

到处漏风的牛车上李悠悠正舒缓的打着呼噜。

看来自己突破妖皇尊严，卑躬屈膝的给凡人打扫献殷勤的操作显得有些多余了。

无妨，

计划，对。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愣着干嘛，快装车！”

“咱们现在出发，去荒脚镇！”

“丫的那姓王的不打招呼就溜了！”

“我说怎么早上人都看不见一个，现在村子里就剩我们了！”

身后一只大手推了推身体，李庄生才反应过来。

脚步由慢到快，

将箱子摞在李悠悠草席旁边的车板子上麻绳系好，

李庄生动作越来越快。

意识到自己再动就是帮倒忙的魏嘉停手。

赞许的点了点头。

走到女儿跟前用手肘捅了捅自己的漏风棉袄。

“这小子吃了什么？你没把我的药塞给他吃吧！？”

“没有。”

魏无禁微微摇头，放下了那点告状的小心思。

“他早上凶得很。”

“我还以为是对我有意见，现在看应该是血莲副作用。”

副作用？

“这么猛吗？”

魏嘉泛起了嘀咕：

“我怎么不记得那鬼玩意有副作用...”

“而且这种疗伤药一般会消耗血气。他这架势不仅没亏空，眼力和手脚都快比得上武道入门的学徒了。”

少女闻言翻了翻白眼，

丝毫不给面子道：

“你这庸医记得明白还会来这村子开药铺？咱家会败成这模样？”

嗯？

庸医！？

“我可是...”

“痛”

手一抖。

听见什么敏感词汇的魏嘉痛的直叫唤，

本就稀疏的山羊胡又被他亲手拽下一根。

气急败坏的回头，

双眼骤然变得有些淡漠。

有某种神秘。

即将从中钻出。

突破重重伪装。

将完整的自身展开在世间。

魏嘉还是停住了。

眼中泛起的波澜在看见自己干女儿的瞬间变得柔软。

过往一切早已烟消云散，

兄弟的女儿。留着回去与他相认即可。

当下已经没了那份心气。

魏嘉只是溺爱笑道：

“乖女儿说的对，爹爹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