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残片共鸣,命运齿轮开始转动

青铜碎片在穹顶下旋转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颤。

苏阮阮被陆昱护在身后,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烧,像是有团火要从锁骨下窜出来。

她低头一摸,脖颈间那枚常年贴着皮肤的羊脂玉佩正发烫,原本温润的玉面浮起细密纹路——那是她从小到大只当是父母遗物的旧物,此刻竟与半空的青铜碎片泛起同频的金光。

“阮阮姐的玉佩!“青璃儿的尾巴在窗台上拍出水花,她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发间鲤鳞银饰随着妖力翻涌簌簌作响。

三百年妖修的直觉让她后颈绒毛倒竖,爪子不受控地探出半寸,又慌忙蜷回指腹——方才装无辜时蹭过苏阮阮手背的触感还在,她可不能吓到这个总给她塞桂花糕的人类姐姐。

“那是归墟令的共鸣。“顾萱攥着储物袋的手青筋暴起,方才裂开的袋口还飘着几缕炼器粉尘。

她望着悬浮的碎片,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攥着半块火纹铜片说的“因果“,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把“血债“二字喊出口。

指尖摸到腰间挂着的铁锤,这是她十二岁时第一次成功锻造的法器,此刻竟也在微微发烫,像是在催促她做点什么。

“小心!“谢砚之的断水剑嗡鸣着出鞘,带起一阵罡风。

众人这才发现碎片区下方不知何时浮起暗金色纹路,像条活过来的巨蟒正盘绕着吞噬光线——那是归墟阵法!

剑修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他方才全力斩向阵眼的一击竟如泥牛入海,连剑刃都泛起细密裂纹。“狗日的上古阵法。“他低咒一声,余光瞥见苏阮阮被陆昱护着后退,喉结滚动,到底没把“过来我这边“说出口。

裴昭的广袖被涟漪掀起,他手忙脚乱去按怀里的话本,却见那本《上古奇阵录》自己翻到了某页,泛黄纸页上“归墟锁魂阵“五个朱砂字刺得他眼皮直跳。“原来如此!“他突然挺直腰板,指尖点着书页,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此阵需以五行站位破之!

我、我是天命者,我来指挥!“说着拽住最近的萧烬霆的衣袖,“苍梧宗少宗主,你属金,去东北角!“

萧烬霆任他拽着,眼尾微垂。

他能感觉到裴昭掌心的汗浸透了自己的广袖,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场中各人——云鹤澜的珍珠串碎成星芒,正绕着她腕间流转;晏迟的纸伞半合,伞骨上的灰雾若有似无地缠着青铜碎片;陆昱还攥着苏阮阮的手,指节发白却不肯松开。“好。“他应得温和,脚步却精准地停在裴昭指定的位置——当年父亲被叛徒刺死前,也是这样任人指挥着“护好宗门“,可最后...他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袖中藏着的苍梧令微微发烫。

“都闭嘴!“顾萱突然大喝一声,她蹲在阵法边缘,用铁锤敲了敲地面。

方才被谢砚之斩断的阵眼处露出半截青铜榫卯,“这破阵的核心不是站位,是能量循环!“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刻刀,刀尖蘸了点自己的血——炼器师的血能引动灵脉,这是师父教的。“青璃儿!“她回头喊,“用你的幻术把那些试图补阵的灵气引到东边那根柱子!“

青璃儿歪了歪头,发间银饰叮铃作响。

她望着顾萱眼里的灼灼光芒,突然笑出小虎牙:“好呀~“话音未落,妖力如涟漪般荡开,厅中原本乱窜的灵气竟真顺着她指尖的方向,像被线牵着似的涌向东侧蟠龙柱。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鱼尾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眼瞳泛起鲤妖特有的金斑——这是她最擅长的“引灵幻“,从前在妖界,她就是用这招骗过大山君的灵珠。

阵法光芒骤暗。

顾萱趁机用刻刀在榫卯上刻下最后一道纹路,血珠顺着刀痕渗进青铜,发出“滋啦“轻响。“成了!“她抹了把额角的汗,却在抬头时撞进谢砚之的目光——剑修正抱着断剑站在她身后,剑尖还滴着被阵法反弹的血,见她看过来,立刻别过脸轻咳:“算你有点用。“

“阮阮姐,你的玉佩...“陆昱的声音发颤。

苏阮阮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松开了他的手,此刻正攥着发烫的玉佩,指腹被玉纹硌得发红。

她望着半空逐渐稳定的青铜碎片,突然想起听风楼老账房说过的话:“老板娘,您这玉佩的纹路,和百年前那场大战里,那位...那位白袍上仙的玉佩好像。“

“看天上!“云鹤澜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抬头,却见原本被阵法扭曲的夜空里,星辰正以诡异的轨迹移动。

鲛族少女闭目仰首,珍珠串在她颈间发出细碎清响,唇瓣微张,像是在吟诵什么古老咒语——那是只有鲛族大祭司才会的“星轨辞“,能推演天命的歌谣。

青铜碎片的嗡鸣渐渐平息,却在众人心中激起更深的涟漪。

顾萱的铁锤还在发烫,谢砚之的断剑还在滴血,苏阮阮的玉佩还贴着心口,而云鹤澜的吟唱,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正将这场由归墟令引发的风波,推向更不可测的深渊。

云鹤澜的吟唱渐入高腔,珠串在她颈间炸成细碎的银光。

鲛族少女的眼尾泛起淡蓝鳞纹,那是星轨辞引动血脉之力的征兆。

月光突然变得粘稠如银浆,顺着她扬起的下颌倾泻而下,原本被阵法搅得东倒西歪的众人只觉脚下一稳——月华裹着海腥味的灵气渗入骨髓,连谢砚之胸口那道被阵法反弹的剑伤都开始结痂。

“阮阮姐!“青璃儿突然尖叫。

苏阮阮这才惊觉身侧的陆昱正踉跄着往她怀里倒,他后背的青衫洇开暗红,像是朵正在绽放的石榴花。

方才被阵法震碎的房梁砸下时,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公子竟用脊背替她扛住了那截烧焦的木梁。

“疼么?“苏阮阮的手指抖得握不住他的手腕。

陆昱却笑得清浅,指腹蹭过她发间沾着的木屑:“你、你方才攥玉佩的样子...像小时候在巷子里被野狗追,也是这样拼命护着怀里的糖人。“他额角的冷汗滴在她手背,烫得苏阮阮眼眶发酸——原来他早看出她总把脆弱藏在八面玲珑的笑里,原来他记得她最狼狈的模样。

“顾萱!“谢砚之的断剑“当啷“坠地。

炼器师正蹲在陆昱身侧,铁锤在掌心转了个花,刃面泛起暖黄的炼器光:“凡人的伤我治不了,但能止个血。“她故意把语气放得凶巴巴,却悄悄把陆昱的手塞进苏阮阮掌心,“按着别松。“

阵法突然发出垂死的哀鸣。

顾萱刻在青铜榫卯上的血纹突然泛起金光,与苏阮阮颈间的玉佩遥相呼应。

半空的青铜碎片“咻“地坠下,精准落进她摊开的掌心。

那温度烫得她倒抽冷气,却像有根线牵着她的魂,让她舍不得松开。

“你们不过是棋子罢了。“

清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方才还站在门首观战的清虚道君已退到台阶下。

他的道袍在夜风中翻卷如鹤羽,拂尘尾端的玉坠闪着幽光:“九曜归墟令...从来不是谁能握在手里的东西。“话音未落,他足尖一点,化作一道青芒消失在夜色里,只余下几片被罡风卷碎的银杏叶,落在苏阮阮脚边。

裴昭的话本“啪“地合上。

他盯着空无一人的台阶,后知后觉拽住萧烬霆的袖子:“他、他方才根本没动手!

原来仙首大人早就算准我们能破阵?“萧烬霆垂眸望着自己袖中发烫的苍梧令,喉结动了动——父亲临终前也是这样,用“护好宗门“的名义把他推上风口浪尖,而所谓的“长辈“,永远在幕后拨弄棋盘。

晏迟的纸伞“刷“地收拢。

他望着苏阮阮掌心的碎片,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伞骨上的灰雾却缠得更紧:“有趣。“这两个字说得轻,却让云鹤澜的珍珠串突然炸响一颗。

鲛族少女猛地睁眼,星轨辞的余韵还在耳畔轰鸣:“星象...乱了。

原本该指向归墟的轨迹,现在全缠在阮阮姐身上。“

苏阮阮低头看向掌心。

青铜碎片表面的锈迹正在剥落,露出内里刻着星图的暗金纹路。

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碎片中心缓缓浮现一行血字——“归墟重聚,命途逆转“。

那血色红得刺眼,像要渗进她的皮肤里,与玉佩下的心跳同频共振。

“当——“

远处突然传来钟声。

清越的音波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而落,众人同时转头望向声源方向——青丘城最北端的浮屠寺,百年前那场大战后就再没响过的古钟,此刻正缓缓摇晃,铜身映着月光,泛着诡异的青黑。

“阮阮姐?“青璃儿的尾巴在裙摆下不安地摆动。

她发间的鲤鳞银饰突然开始发烫,那是妖界祖祠才有的警示。

少女摸着发烫的银饰,想起昨日在青丘密林里,那只总偷她桂花糕的小狐妖塞给她的兽皮卷——“姐姐,这是我在树洞最深处找到的,上面画着会发光的鳞片!“

夜风卷起满地狼藉,将陆昱的血味、顾萱的炼器粉尘、云鹤澜的海腥味,混着归墟令的金属气息,卷向未知的远方。

苏阮阮攥紧碎片,能清晰感觉到掌心的血字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谢砚之弯腰捡起断剑,指尖触到剑刃上新生的裂纹,突然想起师父说过“剑有灵,伤主人“;萧烬霆摸出苍梧令,发现原本刻着“护道“的铭文,不知何时多了道极细的裂痕;晏迟的纸伞重新撑开,灰雾里隐约映出某个女人的轮廓,与苏阮阮有七分相似;裴昭的话本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不知何时用朱砂写了句“天命者,局中人“。

而青璃儿摸着发间发烫的银饰,悄悄把藏在袖中的半块兽皮图攥得更紧。

她望着苏阮阮掌心的碎片,突然想起妖界老山君临死前的话:“鲤族的鳞片,从来都不是为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