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当众对峙·慌而不乱

执法堂内，玄铁铺就的地面反射着幽冷的光，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带着一股铁锈与陈旧符纸混合的沉闷气味。苏晚晚立于堂中，脊背挺直如松，目光平静地扫过阶下那位正掩面低泣、肩头微颤的林清雪。指尖在宽大的袖管内，无意识地抚摸着雪球冰凉滑顺的皮毛，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感。这朵精心培育的白莲花，在被押解至执法堂的最后一刻，竟骤然翻供，声称自己只是一时糊涂受人胁迫，反咬一口说是苏晚晚逼迫她交出龙涎草，甚至煞有介事地亮出一枚布满裂痕的玉佩，作为“被苏晚晚打伤推倒”的铁证。

“晚晚师妹……”林清雪抬起一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泪珠悬在长长的睫毛上，欲落不落，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与控诉，“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那日分明是你见宝起意，强夺龙涎草不成，恼羞成怒将我推倒在地！这玉佩上的裂痕，便是你行凶的罪证！”她纤纤玉指颤抖着指向玉佩上那刺眼的蛛网状裂纹。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放大，如同无数只嗡鸣的飞虫。外门弟子们的目光在苏晚晚和林清雪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惊疑、审视，以及更多投向苏晚晚的鄙夷与不信任。毕竟在他们根深蒂固的印象里，这位曾背负着“下药师尊”污名的师妹，其品行的可信度，远不及素有“柔弱善良”美名的林师姐。

一片质疑的嘈杂中，苏晚晚却蓦地发出一声极轻、却清晰无比的嗤笑。

“呵……”那笑声像冰棱敲击玉磬，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眸光锐利如电，直刺林清雪，“师姐所谓的‘铁证’，就是这枚……恰巧掉落在假山旁，又恰巧被你自己慌乱中一脚踩裂的玉佩？”

林清雪脸上那泫然欲泣的哀婉瞬间凝固，血色“唰”地褪尽，失声道：“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

“我喷人？”苏晚晚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踏碎了林清雪强撑的镇定，她周身气场陡盛，逼视着对方，“那好，敢问师姐，你说我抢草推你，当时可有第三人在场见证？”

“我……我当时心慌意乱，又被你推得头晕眼花，哪里……哪里还顾得上看旁人！”林清雪眼神闪烁不定，避开苏晚晚的直视，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慌乱。

“哦？头晕眼花？”苏晚晚拖长了尾音，那腔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那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我记得师姐当时可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灵力紊乱、丹田滞涩，急需静养，连走路都需人搀扶。怎么偏偏在我离开片刻去丹药房的功夫，师姐就能‘恰好’恢复精神，不仅自己行动无碍，还能‘精准’地带着执法师兄们，直奔那藏匿龙涎草的假山？更能在那之后，‘神机妙算’地‘恰好’在主殿后窗下，‘捡到’那株被‘我丢弃’的龙涎草？这一连串的‘巧合’，师姐不觉得……太过行云流水了吗？”

一连串逻辑严密、步步紧逼的反问，如同无形的锁链，将林清雪牢牢捆缚。她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煞白转为铁青，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苏晚晚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林清雪’剧烈‘慌乱’、‘心虚’情绪波动，能量点+300！当前余额：6690点。**

>**深度扫描发现：目标人物‘林清雪’右侧袖口内缘，残留微弱空间术法波动痕迹，能量频谱特征与主殿后窗下方残留的异常能量峰值高度吻合！判定为同一源！”**

果然有猫腻！苏晚晚心头雪亮，如同拨云见日。她不再看失魂落魄的林清雪，而是霍然转身，面向高坐堂上的执法长老，声音清朗，掷地有声：“长老明鉴！林清雪口口声声指控弟子抢夺、伤人，却拿不出任何实质人证；所谓物证玉佩，其裂痕形态更符合重物踩踏所致，而非击打推搡造成！而最无法解释的疑点在于——她如何能如此精准地‘发现’龙涎草的藏匿与丢弃地点？除非……”

“除非什么？”执法长老目光如电，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晚晚话语中的关键，沉声追问。

“除非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她精心设计、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苏晚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执法堂，“她先是假意示好，将龙涎草交予弟子‘保管’，随后寻机调开弟子去取药。趁弟子离开的短暂间隙，她利用某种空间转移类术法，将龙涎草从假山处瞬间挪移至主殿后窗下！紧接着，她便带着不明真相的执法师兄们，‘恰逢其时’地‘发现’了假山处的所谓‘抢夺现场’，最后再‘顺理成章’地‘找到’被‘丢弃’在主殿附近的龙涎草，完成对弟子的构陷！而她袖口内残留的空间术法波动，与主殿后窗下的能量痕迹完全一致——这就是她施展术法、移花接木、栽赃嫁祸的最有力铁证！”

“你……你胡说！我没有！你血口喷人！”林清雪如遭雷击，浑身剧颤，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右侧袖口，眼神中的慌乱彻底变成了惊恐，尖利的叫声带着破音。

“有没有，一验便知！”苏晚晚神情平静无波，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灼灼的光，“恳请长老即刻命人查验林清雪袖口残留灵力波动，并与主殿后窗下的能量残留进行比对！真相，就在这能量痕迹之中！”

执法长老面色凝重，眼中精光闪烁。他不再犹豫，大手一挥，对身旁两名气息沉稳、目光锐利的执法弟子沉声道：“查！”

“不！长老！她诬陷我！”林清雪尖叫着想要后退躲避，却被两名执法弟子闪电般上前，一左一右牢牢钳制住双臂。她拼命挣扎，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其中一名执法弟子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探查灵光，精准地点向林清雪死死捂住的右侧袖口内缘。

片刻的死寂后，那执法弟子收回手指，神色肃然，对着执法长老躬身抱拳，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执法堂：“回禀长老！经查，林清雪右侧袖口内缘，确有异常空间术法波动残留！其能量特征与主殿后窗下提取到的残留能量，完全吻合，系同源同种之术法所致！”

“哗——！！！”

满堂哗然！如同沸油中滴入了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方才还对林清雪抱有同情、对苏晚晚投以鄙夷目光的弟子们，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最终化为被愚弄的愤怒和深深的厌恶，如同利箭般射向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林清雪。

“还有一点，林师姐。”苏晚晚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抖如筛糠的林清雪，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洞穿一切的笑意，“你口口声声说这龙涎草是献予师尊的。可巧得很，我记得这株草的年份药性，恰好是炼制筑基丹的一味主药。而萧逸大师兄……似乎正卡在筑基期的瓶颈上，寸步难进？不知此事，与大师兄……有没有那么一丝半缕的干系呢？”

“住口！”听到“萧逸”二字，林清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爆发出凄厉的尖叫，“与大师兄无关！你不要在这里胡乱攀咬旁人！他根本不知情！”这剧烈的反应，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苏晚晚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眼底的冷意却更深了，“我只是随口一问，师姐何必如此激动失态？倒像是……不打自招了。”心中已是了然：果然，萧逸这只老狐狸，绝对脱不了干系！

“叮！检测到大量围观弟子‘极度震惊’、‘强烈鄙夷’、‘被欺骗愤怒’情绪爆发，能量点+800！当前余额：7490点！**

检测到特殊人物‘凌清寒’（位置：执法堂入口阴影处）产生‘认可’、‘微许赞赏’情绪波动，能量点+500！当前余额：7990点！”**

系统提示音带来丰厚的能量点收获。苏晚晚心中微喜，几乎是下意识地，目光穿透人群，望向了执法堂那高大的门洞阴影处——

不知何时，一道霜白的身影已悄然静立在那里。凌清寒身姿挺拔如孤峰寒松，宽大的袍袖在微风中纹丝不动，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清冷。他深邃的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正落在苏晚晚身上，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极淡、却不容错辨的审视与……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

执法长老重重地咳了一声，蕴含着灵力的声音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如同实质的重锤，最终落在面如死灰的林清雪身上，宣判如同金铁交鸣：

“证据确凿，林清雪构陷同门，手段阴险卑劣，其心可诛！即刻起，废去其凝气七层修为，打回凝气三层！罚入思过崖寒冰洞，面壁三年，非令不得出！押下去！”

“不——！长老！师尊！饶了我！饶了我啊！”林清雪发出凄厉绝望的哭嚎，如同濒死的野兽，却被执法弟子毫不留情地用禁言符封住了嘴，如同拖拽破麻袋一般，在无数道鄙夷唾弃的目光中，拖出了执法堂。

看着那消失在门口、象征着算计与恶毒的身影，苏晚晚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升起一股沉甸甸的警惕。林清雪这枚棋子是折了，但背后那只真正的、城府深沉的老狐狸——萧逸，恐怕……就要亲自下场了。

“苏师侄。”执法长老的目光转向苏晚晚，语气较之前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此番你能临危不乱，抽丝剥茧，以智破局，洗刷己身冤屈，实属难得。这枚‘清心丹’，赐予你，助你稳固心神，涤除尘扰。”一枚散发着清凉药香的玉瓶被执法弟子送到苏晚晚面前。

“弟子谢长老明察，谢长老赐药。”苏晚晚双手接过玉瓶，恭敬地躬身行礼。

踏出执法堂厚重的大门，外界炽烈的阳光瞬间刺入眼帘。苏晚晚微微眯了眯眼。门口，已不见那道霜白的身影，只有明心安静地等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见她出来，明心快步上前，递上一个触手冰凉、隐有丝丝锐利灵气流转的精致玉瓶：“剑尊命我将此物交予苏师妹。剑尊言，此乃‘聚灵散’，于师妹当前修炼，或有些许裨益。”

苏晚晚接过玉瓶，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却奇异地让她心头微暖。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清寒峰的方向，只觉得那终年不散的凛冽山风，此刻拂过面颊，似乎都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她低头，轻轻抚摸着袖管里雪球那探出的小脑袋，感受着它冰凉的鼻尖蹭着自己的手指，唇边漾开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看来，咱们暂时能过几天清静日子了？不过……”笑意微敛，眼神复归锐利，“风浪平息之时，往往是暗流涌动之始。雪球，接下来，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雪球低低地“呜”了一声，冰蓝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尾巴尖轻轻甩动，仿佛在无声地应和。

而在远处曲折回廊的深深阴影里，一道挺拔却透着阴鸷气息的身影静立着。萧逸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锁定着苏晚晚逐渐远去的背影。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碾碎了身旁廊柱上垂下的一根细嫩桃枝，翠绿的汁液染红了他的指腹，如同新鲜的血迹。

“苏晚晚……”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阴冷得可怕，“倒真是小觑了你。看来，不亲自出手……是不行了。”

正与明心并肩而行的苏晚晚，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爬上后颈。她倏然回头，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扫向那片阴影笼罩的回廊——

廊柱寂寂，空无一人，只有破碎的桃枝嫩叶，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

苏晚晚秀眉微蹙，收回目光，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她知道，与林清雪的小打小闹结束了。

真正的硬仗……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