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瞿小梅,出生在贵州一个偏远的侗寨里。从我有记忆起,贫穷就如影随形。家里没有兄弟,就我一个女孩,在这个重男轻女思想还比较严重的小山村里,我和家人没少受人欺负。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蝉在老槐树上扯着嗓子叫个不停。我蹲在自家院子里,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从戏里看来的图案,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用木头削成的小玩偶,那是爸爸赶集时特意给我带回来的。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嬉闹声,我抬头一看,是村里的几个男孩子。
“哟,瞧瞧这是谁啊?”带头的阿强叉着腰,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你一个人躲在这里玩破木头。”
我抱紧小玩偶,往后退了两步,小声说:“你们别过来,这是我的玩具。”
“你的?”阿强嗤笑一声,朝身后的伙伴们使了个眼色,“我们现在说它是我们的,它就是我们的。”说着,他大步上前,一把抢走了我手中的小玩偶。
我急得跳起来,伸手去抓:“还给我!快还给我!”
“就不还,能把我们怎么样?”阿强一边躲,一边把小玩偶抛向空中,其他男孩跟着哄笑。我跌跌撞撞地追着,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泥地里。膝盖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哈哈哈,没兄弟撑腰的野丫头,就这点本事?”阿强把小玩偶狠狠地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丑八怪,以后别在我们面前晃悠!”
我趴在泥地里,看着被踩得面目全非的小玩偶,哭得撕心裂肺。那几个男孩的笑声渐渐远去,可我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只剩下自己委屈的抽泣声。我挣扎着爬起来,浑身沾满了泥巴,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用脏兮兮的袖子擦着眼泪。我不明白,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女孩,就要被这样欺负?
妈妈回来看到我这副模样,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小梅,怎么又弄成这样?”
我抽噎着说:“阿强他们抢走了爸爸给我的小玩偶,还把它踩坏了……”
妈妈叹了口气,轻轻拍着我的背:“别哭了,妈妈知道你委屈。在这寨子里,咱们家没个男丁,日子是难了些。可你要记住,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得自己坚强起来。”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玩……”我哽咽着问。
“傻孩子,这世道就是这样。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等你长大了,离开这里,就不用受这些气了。”妈妈安慰道。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可还是躲不过那些恶意。阿强他们时不时就会来找茬,在我放学的路上扔石头,在我干活的时候嘲笑我。有一次,我在河边洗衣服,他们偷偷把我的洗衣盆推到河里,看着我着急地在岸边哭喊,他们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瞿小梅,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注定被人欺负!”阿强得意地喊道。
我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委屈和泪水似乎都要把我淹没。直到有一天,村里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要搭台唱侗戏了。消息一传开,整个寨子都沸腾了。
“小梅,听说了吗?后天就开唱啦!”隔壁的阿花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兴奋地说。
我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一定要去看!”
“当然是真的!这次听说来了个很有名的戏班子呢!”阿花说,“不过到时候人肯定特别多,咱们得早点去占位置。”
我连连点头:“嗯嗯,我要搬个小板凳,坐在最前面!”
阿花有些担忧地说:“可是阿强他们肯定也会去,要是在那里又欺负你怎么办?”
我握紧拳头说:“我才不怕他们!我一定要去看侗戏,谁也别想拦住我!”
阿花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笑了:“好,那我陪你一起去,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终于等到了开唱那天,天还没完全亮,我就搬着小板凳来到了戏台前。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等着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满心期待地望着还空荡荡的舞台。
“小丫头,这么早就来占座啦?”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头一看,是戏班子里的一位姐姐,她穿着戏服,脸上还没上妆,但眉眼间透着一股灵气。
我害羞地点点头:“是啊,我最喜欢侗戏了!”
“是吗?”姐姐在我旁边蹲下,“那你最喜欢侗戏里的什么呀?”
我想了想,说:“我喜欢那些漂亮的衣服,还有好听的唱腔。每次听戏,我都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欺负,没有嘲笑,只有美好的故事和勇敢的英雄。”
姐姐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看来你真是个小戏迷呢!等会儿戏开场了,你可要好好看,这些故事里啊,藏着好多道理呢。比如,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有勇气,就一定能战胜它。就像戏里的英雄们,他们也会遇到挫折,但从不放弃。”
我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姐姐,你是怎么成为演员的呀?学唱戏很难吧?”
姐姐回忆道:“难,当然难。我从小就跟着师傅学戏,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练功,压腿、下腰、吊嗓子,哪一样都不轻松。有时候练得太累了,我也想放弃,可一想到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听到观众的掌声,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你真的想唱戏吗?”
我用力地点头:“太想了!我以后也想唱戏,像你们一样!我想站在舞台上,把那些美好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让大家都能感受到侗戏的魅力。”
姐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不过唱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得吃很多苦呢。你不仅要学唱腔、身段,还要背很多台词,而且练功的时候会很疼,你确定能坚持下来吗?”
“我不怕苦!”我坚定地说,“只要能唱戏,再苦我都愿意!我受够了被人欺负,我要变得强大,就像戏里的英雄一样!”
姐姐看着我,眼中满是赞赏:“有志气!那你可要好好学习,把侗戏里的每一个角色都琢磨透,说不定以后真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侗戏演员呢。对了,你知道吗?每一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故事生动地展现给观众。”
我认真地听着,心里充满了憧憬。这时,锣鼓声响起,戏开场了。演员们穿着绚丽多彩的服饰,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舞台。那悠扬婉转的曲调一响起,我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舞台上,英雄们惩恶扬善,仙女们翩翩起舞,每一个角色都仿佛有了生命。我看得入了迷,之前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散场后,我还坐在原地,沉浸在戏里的情节中。那位姐姐又走了过来:“怎么样,小丫头,今天的戏好看吗?”
我激动地说:“太好看了!每一个故事都让我着迷,我感觉自己好像跟着角色们经历了一场冒险。姐姐,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把这么精彩的故事带给大家!”
姐姐笑着说:“只要你坚持梦想,努力学习,一定可以的。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还可以教你一些唱戏的小技巧呢。”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姐姐!”我兴奋地说。
从那以后,侗戏就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每当我被欺负,或是觉得委屈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戏里那些勇敢的角色,想起演员们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那颗热爱侗戏的种子,在我心底生根发芽,给我带来了无尽的力量,让我在黯淡无光的童年里,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光。我开始偷偷地模仿戏里演员的唱腔和身段,在自家院子里练习。虽然没有人指导,但我乐在其中,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改变命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