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双娃下山偶遇亲爹

京城，皇宫

肃穆的宫墙隔绝了尘世喧嚣，却锁不住帝王深埋心底的寻觅。

五年了。整整五年，萧珩的案头不知堆积了多少份关于寻人的密报，从京城近郊的城镇村落，蔓延至州府道县，甚至远赴江南、塞北。

画像画师耗尽笔力，描述的话语几经修改，但关于那个神秘女子的踪迹，始终如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也无。只有她遗落的那枚吊坠，成了唯一的凭证，触手生温的材质上刻着古朴而神秘的纹路，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萧珩的指腹缓缓摩挲过冰凉的金属，那微凸的纹路仿佛刻进了心里，带起一片深沉的钝痛与无尽的疑问。他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莺歌燕语从未断绝，却无一能填补心底那块因不知名而愈发空旷的荒凉。

她们是名门闺秀，是政治棋局上的点缀，唯独没有一个是那晚惊鸿一瞥后，便让他魂牵梦萦、甚至留下不可磨灭印记的月光。

心头烦闷堆积如山，宫墙内的呼吸都显得滞涩。萧珩决定微服出宫，既是想透透气，更想亲耳听听这繁华京都之下的真实声响，看看他那治理下的百姓生活。

他只带了最信任的侍卫统领张翼，换了身寻常富贵人家的锦袍，悄然融入了市井的喧腾。

他走过吆喝叫卖的菜贩肉案，掠过香料铺子升腾的辛香与绸缎庄的五彩斑斓。

他仔细观察着路人脸上的神色，倾听商贩与顾客的讨价还价，试图从这些碎片中拼凑出民生的图景。

就在他准备拐入一条相对清幽的巷子时，目光被前方一个小小的、异常显眼的景象攫住了。

人群的缝隙里，两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紧紧牵着手，在人流边缘茫然四顾。

男孩身着洗得发白但整洁的靛蓝小褂，小眉头微微蹙着，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超乎年龄的沉稳和警惕，像个缩小的将军在侦查敌情。

女孩则是一身褪色的浅粉衣裙，发髻被扯得有些松散，几缕乌发垂在粉雕玉琢的腮边，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不安分地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吸引萧珩的，并非只是那份惹人怜爱的幼童天真。而是那张脸——尤其是那男孩的轮廓与眉眼，简直就是他自己幼时画像的鲜活翻版！那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角，特别是那双眼睛，那份深邃沉稳的神韵，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劈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上，激起了滔天巨浪！

女孩的眉眼虽柔和些，但那鼻梁的弧度、微扬的下颌，以及眼眸深处那份属于萧家血脉的傲然灵性，都让他瞬间窒息。

“你们两个小孩，怎么独自在这里？”萧珩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的驱动，几步跨上前去，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不顾衣袍沾上尘土，蹲在了两个孩子面前，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试图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家里人呢？”

念辰和念曦被这突然靠近的陌生人吓了一跳。念辰下意识地将妹妹往身后护了护，小脸绷得更紧。

念曦却从哥哥身后探出头来，仰着圆润的小脸，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衣裳华贵、气宇轩昂的叔叔。她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却也带着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胆气：“叔叔，你住在京城里，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吧？我们想找爹爹！

你知道哪里有很大很大的房子吗？比我们见过的所有房子都大，里面住着好多人，站得像树林一样笔直的人也有！”

念曦的描述童稚而模糊，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萧珩的心脏深处！“找爹爹”、“很大很大的房子”——他的皇宫！他的心狂跳起来！

“你们的爹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萧珩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他紧紧盯着这两个孩子，目光贪婪地扫过他们脸上每一处与他相似的细节，最终落在了念辰一直紧紧攥在胸前的小拳头上。

那拳头缝隙里，似乎露出了一抹金属的光泽。

念辰看着这位叔叔异常专注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他并无恶意，才谨慎地开口，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却比妹妹沉稳得多：“叔叔，我们不知道爹爹叫什么。只记得娘亲说，爹爹住在京城……一个很大很大的屋子里……”

他努力回忆着母亲的描述，“娘说爹爹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顿了顿，伸出一直紧握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一枚小巧却样式奇特的吊坠躺在孩子的掌心，在集市嘈杂的光影里闪烁着内敛的光泽。

“娘说，这个是爹爹的东西。爹爹看见这个，一定……一定就能认出我们。”

那一刻，萧珩脑中一片轰鸣！仿佛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枚静静躺在孩子小手中的吊坠！

那形状，那纹路，那冰冷熟悉的触感……正是他日夜摩挲、随身佩戴了整整五年的那个！是那晚月色下女子遗落的唯一信物！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击着他！

眼前这两个孩子是铁证！酷似他的容貌，再加上这独一无二的吊坠！

一个不可置信却又无法否定的答案如同闪电般照亮了他五年来的困惑——这是他的孩子！是那个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巨大的震撼与难以言喻的激荡几乎让他眼前发黑。

“你们的娘……”萧珩的声音因极致的激动和急迫而显得有些喑哑，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步，手无意识地想要抓住孩子的手腕，又怕吓到他们硬生生顿在半空，“你们娘叫什么名字？她现在……在哪里？”他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等待了太久的名字。

念曦觉得这位叔叔的表情又急切又有点吓人，但她本就胆子大，而且找到了“线索”正得意着，便抢在哥哥前面，脆生生地回答，甚至带着点偷偷做大事成功后的炫耀：“我娘叫林玥！她在山上采药草呢！我们是……是偷偷溜下来，专门来找爹爹的！”

林——玥——！

这两个字清晰地传入耳中，如同天籁，又似一道惊雷彻底炸开了五年来蒙在心头的重重迷雾！那个连容貌都模糊不清却刻骨铭心的女子，有了名字！他的寻找终于不再是盲目的执着，有了方向，有了根！

更意想不到的是，她竟在那样未知的境遇里，为他孕育了一双如此珍贵的儿女！龙凤胎！是上天赐予他这五年煎熬后最大的补偿与惊喜！

萧珩蹲在那里，看着眼前两张写满懵懂却奇异地烙印着他血脉印记的小脸，看着那枚终于寻获主人的吊坠，巨大的喜悦与更深的疑惑

他们是怎么长大的？

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交织成复杂而汹涌的浪潮，几乎将他淹没。那夜月下，朦胧记忆中的惊鸿一瞥，此刻终于变得具体而珍贵，而这份珍贵，又带来了无法想象的双倍馈赠。

张翼站在稍远处，敏锐地察觉到了主子的异样——那从未在帝王脸上出现过的失控情绪，那几乎要跪下去的姿势，以及那两个幼童与主子惊人相似的面容。

他心中巨震，手已悄然按在了剑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同时为这意想不到的偶遇做好了接应的准备。集市的热闹还在继续，喧嚣依旧，但在这个小小的角落，命运的齿轮已经因为一对龙凤胎的出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转动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