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是瞬间的解脱,而是永恒无尽的折磨。
萧玄夜——这个被强行塞进他意识的名字,连同那浩瀚如星海又沉重如太古山峦的三星斗圣之力,一起成为了他的牢笼。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粘稠到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凝固的血液,死死包裹着他。每一次试图凝聚一丝斗气,都像在撕裂自己的灵魂,那无处不在的封印之力,冰冷、恶毒,带着魂族特有的阴秽气息,化作亿万根无形的尖针,狠狠扎进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深入骨髓,侵蚀斗晶。
痛!无法形容的痛楚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知觉。萧博!那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恐惧,在意识深处疯狂燃烧。是那个卑鄙的背叛者,用整个萧族倾覆的代价,布下了这个万魂蚀骨封印,将他这位萧族硕果仅存的三星斗圣,钉死在这片永恒的虚无里,成为滋养封印的养料,成为魂族野心的踏脚石!
不!不能这样!咆哮在他灵魂深处炸开,震得这无边的黑暗似乎也颤抖了一下。一股源于生命最本源的、比封印更古老、更暴烈的力量,如同沉睡万载的火山,在他残破的躯体内轰然苏醒。
斗晶!那颗悬浮在气海丹田深处、原本璀璨如星辰、象征着三星斗圣无上伟力的核心,此刻光芒黯淡,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这是他的力量之源,也是他的生命之核。燃烧它,就是燃烧自己的根基,自己的寿元,自己的未来!
但,还有未来吗?
在这永恒的封印中腐朽?成为魂天帝功勋碑上一抹可悲的注脚?让萧族最后的火种无声熄灭?
“魂天帝——!!!”
一声来自灵魂深渊的、无声的狂吼撕裂了寂静。萧玄夜残存的意识凝聚成最决绝的意志之火,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撞向了自己布满裂痕的斗晶!
嗡——!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吞噬了一切。那是一种超越肉身、凌驾灵魂的终极湮灭感。整个气海丹田仿佛被投入了太阳核心,璀璨到极致的光芒猛地爆发出来,将无边无际的黑暗硬生生撕开一道刺眼的裂口!光芒所过之处,那粘稠如实质、带着魂族特有恶臭的封印之力,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发出“嗤嗤”的、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剧烈地沸腾、扭曲、消融!
“给我——开!!!”
燃烧的斗气迸发出最后、最狂暴的力量。萧玄夜感觉自己像一颗被点燃的星辰,用尽最后的光和热,朝着那道被撕开的裂缝,决绝地撞了过去!
轰隆!!!
现实世界的壁垒被狂暴地撕裂!不再是无声的挣扎,而是惊天动地的巨响!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挣脱束缚的亿万狂龙,咆哮着从封印裂口喷薄而出!大地在脚下剧烈震颤,仿佛承受不住这破封而出的伟力,发出痛苦的呻吟。坚硬无比、构成封印基石的黑色魂石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无声地化为齑粉,被狂暴的能量风暴卷走。
萧玄夜残破的身体,像一颗被巨力狠狠掷出的流星,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余波,从崩塌的封印中心激射而出!他最后模糊的感知,是扑面而来的、带着草木腥气和自由味道的山风,以及身体在虚空中无法控制地翻滚、坠落时,那令人绝望的失重感。
黑暗,再次温柔而冰冷地拥抱了他。这一次,是彻底的虚无。
……
魔兽山脉深处,参天古木的枝叶交织成浓密的穹顶,将正午的阳光筛成一片片细碎的光斑,慵懒地洒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草木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魔兽的腥臊。
一行穿着米特尔家族统一护卫服饰的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林间。他们神情警惕,武器出鞘,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幽暗的树丛和嶙峋的怪石,护卫着队伍中央那个最耀眼的存在。
雅妃。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水红色长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曼妙曲线。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优雅而不失干练的发髻,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她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韵律感,绣着金线的精致鞋跟踏在厚厚的腐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那双勾魂摄魄的妩媚眼眸,此刻正带着一种冷静的审视,扫过林间的一草一木,仿佛在评估着它们的潜在价值。
“小姐,前方山谷地形复杂,恐有高阶魔兽潜伏,是否绕行?”护卫队长,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斗师,低声请示,语气恭敬。
雅妃停下脚步,红唇微启,声音慵懒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绕行要多耗半日。家族在青山镇的几处新矿脉,矿石品质和运输路线,我必须亲自确认。加快速度,谨慎些便是。”她指尖轻轻拂过腰间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米特尔家族核心成员的标志。
就在这时,一阵异常的风毫无征兆地卷过林间。这风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和硫磺般的刺鼻气味,与山林间原本的气息格格不入。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飞起。
“警戒!”刀疤队长瞳孔一缩,厉声喝道,瞬间拔刀出鞘,斗气涌动。所有护卫立刻收缩阵型,将雅妃护在核心,武器对准了风吹来的方向——一片被巨大山岩和茂密藤蔓遮挡的陡峭崖壁下方。
风很快平息,那股燥热刺鼻的气味却萦绕不散。
雅妃秀眉微蹙,美眸中掠过一丝商人特有的精明和谨慎。“去看看。”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命令。
两个身手矫健的护卫立刻握紧武器,小心翼翼地拨开垂落的、足有手臂粗的墨绿色藤蔓,朝那片崖壁下的阴影处探去。
“小姐!”其中一个护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愕和颤抖传来,“这里有个人!天……他……”
雅妃的心微微一沉。在这魔兽山脉深处,出现“人”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麻烦。她示意护卫们保持警戒,自己则迈开步子,在刀疤队长的贴身护卫下,走了过去。
藤蔓被彻底拨开,崖壁下方一片狼藉的景象暴露在眼前。仿佛被无形的巨犁狠狠犁过一遍,大片的树木被拦腰折断,焦黑的断口处还冒着缕缕青烟。地面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深坑,坑底和边缘的泥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化状态,在碎光斑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焦糊味和奇异能量的气息,令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而在深坑边缘,一个身影静静地伏在那里。
那是一个男人。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勉强能看出原本是某种质地极好、绣着复杂暗金色纹路的深色衣料,此刻却被巨大的力量撕裂,沾满了黑褐色的泥污和已经凝固发黑的血痂。他露出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恐怖伤痕,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尤其是他的后背,一道巨大的、仿佛被灼热巨爪撕裂的伤口,皮肉翻卷焦黑,触目惊心。他的脸朝下埋在腐叶里,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头沾满血污和泥土的黑发凌乱地散开。气息微弱得近乎断绝,如果不是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刀疤队长上前一步,用刀鞘谨慎地碰了碰那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他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颈侧,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小姐,还有一口气,但…离死不远了。全身经脉寸断,骨头碎了大半,斗气…完全感觉不到,废人一个。这伤…太诡异了,不像魔兽,也不像寻常斗技所致。”他语气凝重,带着一丝对未知力量的忌惮。
周围的护卫们看着那具惨不忍睹的躯体,眼神中也充满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造成这种伤势的力量,绝非他们能够想象。
雅妃没有说话。她那双妩媚的眸子此刻异常明亮,锐利如刀,紧紧地锁定在那人身上残破的衣料上。那暗金色的纹路,即便沾满血污泥泞,依旧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尊贵。那绝非加玛帝国,甚至西北大陆任何已知势力常见的样式。衣料的质地,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以她浸淫拍卖行业多年的毒辣眼光,也能看出其不凡——那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对斗气有着天然亲和与防御力的顶级云蚕天锦,一寸的价值就足以在帝都买下一座豪宅!还有他腰间,那根几乎断裂、却依旧闪烁着微弱星辰般光泽的腰带扣……那分明是星辰秘银!
她的心,在胸腔里重重地跳了一下。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本能的、属于顶级商人的嗅觉——这具残破躯体背后所代表的潜在价值!一个穿着如此价值连城、风格古老衣饰的人,出现在魔兽山脉深处,身受如此诡异重伤……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蕴藏着难以估量信息乃至财富的谜团!
投资。一个清晰的字眼瞬间闪过雅妃的脑海。风险巨大,但潜在的回报……可能超乎想象!米特尔家族需要新的机遇,而她雅妃,从不缺乏在刀尖上跳舞的胆魄。
“把他带上。”雅妃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打破了林间的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小姐?”刀疤队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此人来历不明,伤势诡异,恐怕……”
“我说,带上。”雅妃侧过脸,目光落在队长脸上。那眼神依旧妩媚,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湖面,透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压力。“用担架,动作轻点。给他喂一颗家族秘制的‘护心丹’,吊住命。”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刀疤队长把剩下的话咽回去的弧度,“他这件衣服的料子,值得我赌这一把。回帝都。”
护卫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敢违抗命令。两人迅速砍下树枝和坚韧的藤蔓,飞快地制作了一副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触碰那些可怕的伤口,将那个仿佛一碰就会彻底碎裂的男人抬了上去。有人取出一枚散发着温润药香的蜡丸,捏碎后小心地将里面碧绿色的丹药塞入男人毫无血色的唇间,用清水小心地送服下去。
雅妃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能量冲击出的恐怖深坑和周围焦黑狼藉的环境,美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转过身,水红色的裙摆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抵达最近的补给点。这个人,不能死在我们手上。”她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带着商人特有的冷静与冷酷。
一行人再次启程,气氛却比来时更加凝重。担架上那个气息奄奄、谜团重重的男人,像一个不祥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唯有雅妃,步伐依旧沉稳,只是那双望向帝都方向的妩媚眼眸深处,燃烧着一种名为野心和算计的火焰。
……
米特尔家族在帝都的府邸深处,一间专门用来安置贵客或重要伤员的静室内,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各种名贵药材熬煮后的苦涩、清冽、甚至带着奇异腥甜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沉重的氛围。
萧玄夜感觉自己像是沉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之海深处。意识如同碎裂的琉璃,散落各处,无法拼凑。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偶尔,会有一些破碎而灼热的画面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粘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封印、璀璨却布满裂痕的斗晶、魂天帝那张模糊却带着刻骨恶意的脸、还有最后那撕裂一切的狂暴光芒……但这些画面转瞬即逝,只留下更深的疲惫和一片空茫。
身体的感知在一点点回归,最先袭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每一寸筋骨都被碾碎过,又被粗糙地重新拼接起来。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尤其是后背那道贯穿的伤口,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
他艰难地想要睁开眼,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喉咙里干得冒火,只能发出几声微弱模糊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气音。
“唔……”
细微的呻吟似乎惊动了旁边的人。
“醒了?别乱动。”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很特别,带着一种慵懒的、仿佛能撩拨心弦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扬,像带着小钩子。语气很平静,甚至有些公事公办的冷淡,却奇异地穿透了他意识中的混沌。
紧接着,一股微凉、带着奇异药香的液体凑近了他的唇边。本能的求生欲让他下意识地张开干裂的嘴唇,贪婪地汲取着那微凉的甘霖。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这短暂的清醒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沉重的黑暗再次温柔地覆盖下来,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又一次沉入无底的深渊。只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那抹慵懒而磁性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空茫的意识里留下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
时间在昏沉与短暂的清醒中混沌地流逝。萧玄夜感觉自己像个旁观者,被困在这具残破不堪的躯壳里。每一次从黑暗中挣扎着浮起一点意识,身体那无处不在的剧痛就更加清晰地啃噬着他。他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恭敬的“小姐”、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药碗轻碰的叮当声、还有那个独特的、慵懒又带着距离感的声音,总是在关键时响起,简短地指挥着。
“换药。”
“温度高了。”
“这味血莲精,加一钱。”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经常在。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冷静、审视、带着一种评估物品价值的锐利感,落在他身上。没有怜悯,没有温情,只有一种近乎苛刻的观察。
痛楚如同跗骨之蛆。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尖叫,尤其是后背那道巨大的伤口,每一次敷药时那深入骨髓的灼痛和冰冷,都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痉挛,意识在剧痛的边缘疯狂闪烁。他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压抑着野兽般的低吼,额头上冷汗瞬间浸湿了枕巾。
“忍不了?”那个慵懒的声音就在近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一只微凉的手,带着薄薄的茧子,稳稳地按住了他因为剧痛而本能想要蜷缩的肩膀。那力道并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感,奇异地没有引发更多的疼痛,反而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强行压制了他失控的痉挛。
“想活命,就给我挺住。”声音依旧平淡,却像冰冷的钢针刺破了他混沌的痛苦,“这点痛都受不住,也配穿那身料子?”言语间,带着一丝刻薄的审视。
那微凉手掌的触感和这近乎冷酷的话语,形成一种奇异的矛盾。剧痛依旧撕扯着神经,但那只手带来的稳定和那话语中冰冷的现实,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几欲崩溃的狂乱,将他硬生生地钉回了现实的痛苦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剧痛似乎在无数次的煎熬中变得有些麻木。他终于积蓄起一丝微弱的力量,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光线有些刺眼。他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奢华的房间。紫檀木的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意境悠远的山水画,空气中弥漫着药香和一种淡雅的熏香味道。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转动干涩的眼珠,目光最终落在床边不远处。
一道水红色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身姿曼妙,曲线玲珑,仅仅一个背影,便透着一股动人心魄的风情。她微微低着头,似乎正在翻阅一本厚厚的账簿,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划过。乌黑的秀发挽着优雅的发髻,露出天鹅般优美的颈项。阳光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玉雕。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那身影缓缓地转过身来。
一张足以令星辰失色的容颜撞入萧玄夜的眼帘。肌肤胜雪,眉如远黛,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仿佛蕴着千言万语,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琼鼻秀挺,红唇饱满,唇角天生微微上扬,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株在暗夜中盛放的妖娆曼陀罗,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却又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掌控一切的气场。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审视,一丝了然,还有那种他已然有些熟悉的、评估价值般的冷静。
“醒了?”红唇轻启,那慵懒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上好的丝绸滑过心尖,却依旧带着那种挥之不去的距离感,“比预想的早了两天,看来米特尔家的药,还算管用。”
萧玄夜张了张嘴,喉咙里火烧火燎,只能发出嘶哑难辨的气音:“……
你……是……谁?”
女人,或者说,雅妃——他混沌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这个名字——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洞悉的玩味。
“我是谁?”她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妩媚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狼狈——苍白、虚弱、缠满绷带,像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这问题,或许该问问你自己。”
她微微俯身,靠近了一些,一股混合着顶级熏香和药味的独特气息萦绕而来。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他空茫的双眼,直抵灵魂深处。
“告诉我,”她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却又冰冷如霜,“你是谁?为何穿着早已绝迹的云蚕天锦?又为何……会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扔在魔兽山脉那个连斗王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她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掠过他残破衣袖边缘那暗金色的古老纹路,动作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萧玄夜空荡荡的脑海里轰然炸响。剧痛似乎在这一刻都暂时退却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茫然。
记忆呢?过去呢?力量呢?那个燃烧斗晶冲破黑暗封印的决绝身影呢?魂天帝那张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脸呢?三星斗圣那浩瀚如海的力量呢?
全都没有了!只有一片空白!一片被剧痛和药味充斥的、令人绝望的空白!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度的茫然和一丝无法抑制的恐惧而剧烈收缩。他徒劳地张开嘴,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画面,一个声音的碎片。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回响,像一口枯井。
“……我……”他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不知道……”
雅妃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纯粹的不似作伪的茫然和恐惧,看着他因为用力思考而额头暴起的青筋和再次渗出的冷汗。那双妩媚的眸子深处,评估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思量所取代。
“不知道?”她轻声重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她直起身,水红色的裙摆如水波般荡漾开。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躺在自己奢华静室中、来历成谜、力量尽失、记忆空白的男人。
房间内一时只剩下他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窗外,帝都的天空高远而晴朗,几缕浮云悠闲地飘过。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无声地移动着。时间,在这间弥漫着药香与无声博弈的静室里,悄然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