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病不简单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掠过操场,红色跑道被晒得发烫。岑知许站在香樟树下,看着各班同学往登记台涌,手里的笔记本被捏出浅浅的折痕。温砚然忽然从背后递来一瓶冰镇汽水,瓶身的水珠沾在她手背上,凉得她瑟缩了一下。

“报个项目?”他靠在树干上,汽水在手里转了半圈,“刚看你盯着报名表看了三分钟。”

岑知许把汽水往旁边推了推:“我跑不动,上次体测八百米都差点不及格。”

“那正好练一练。”温砚然弯腰捡起片落叶,在她笔记本上划了道弧线,“你看,八百米就两圈,跑完我请你去校外那家冰室,芋圆烧仙草加双份奶盖。”他说话时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好像只要他说了,这件事就该成。

登记台前挤着不少人,张沫沫正踮着脚往表格上写字,看见他们过来立刻挥手:“岑岑!快来!我刚报了八百米,咱们能做个伴!”肖齐举着刚填好的表挤出来,运动服的袖子卷到胳膊肘:“我报了一百米和跳远,到时候跑完就去给你们加油。”

岑知许还在犹豫,就见温砚然拿起笔,在男子三千米那栏落下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他侧头看她:“试试?跑不动了我在跑道边陪你走。”

登记台的老师在催后面的人,她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在“女子八百米”那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有点歪,像她此刻的心跳。

“哟,岑知许也报啦?”林夏抱着一摞宣传单走过来,发梢沾着片桂花,“我报了跳高,刚去看了场地,垫子软乎乎的。”他往教学楼方向抬了抬下巴,“白宇航说他要当‘战地记者’,拿个相机到处拍,说要给咱们记录高光时刻。”

接下来的一周,放学后的操场总能看见几个身影。温砚然在练三千米,跑起来时后背的衣服会被风吹得鼓起;张沫沫拉着岑知许慢慢跑,跑两步就停下来跟路过的同学打招呼;肖齐在跑道另一头练起跑姿势,时不时喊一句“沫沫加油”;林夏在跳高区练过杆,白宇航就坐在旁边的看台上,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

运动会当天的广播从早响到晚。岑知许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看着肖齐在一百米预赛里冲过终点,被张沫沫追着往他手里塞矿泉水。温砚然刚比完三千米,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却先拿了瓶水走过来:“紧张吗?”

“有点。”她捏着号码布,指节泛白。号码布是温砚然帮她别上的,边角被熨得平平整整。

“别想太多。”他蹲下来帮她系紧鞋带,“跟着大部队跑,呼吸别乱。实在不行就减速,没人会怪你。”白宇航举着相机凑过来,镜头对着他们:“拍张赛前合影!温砚然你别挡着岑岑啊。”

女子八百米检录的广播响起时,岑知许的腿有点发飘。张沫沫挽着她的胳膊往起点走,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脖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跟你说,我昨天特意查了,跑到第二圈弯道的时候最累,到时候我喊你一声,咱们一起冲。”

起点处已经站了不少人。岑知许站在第三道,能看见看台上攒动的人头。肖齐举着个用硬纸板做的加油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岑知许加油”;林夏坐在白宇航旁边,手里挥着面小小的红旗;温砚然则站在跑道内侧的草坪上,手里拿着她的外套。

发令枪的响声像炸雷,震得她耳膜嗡嗡响。身边的人一下子冲了出去,她下意识地跟着迈开腿,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塑胶跑道被晒热的味道。第一圈还算顺利,她紧跟着张沫沫的背影,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胸腔里回荡。

跑到第二圈时,腿忽然像灌了铅。她看见前面的人越跑越远,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喉咙里泛起淡淡的腥甜。她想减速,可一抬头就看见温砚然在跑道边跟着她跑,嘴唇动着,好像在说“调整呼吸”。

“岑岑!坚持住!”张沫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她咬着牙往前冲,可视线突然开始发花。看台上的人影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加油声像隔着一层水,连温砚然的脸都变得不真切。她觉得脚下的跑道在晃动,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掉进了旋转的漩涡。

离终点还有大概五十米的时候,她忽然眼前一黑。身体往前倾的瞬间,她好像听见很多人在喊她的名字,接着就落入一个带着皂角香的怀抱里。

“岑知许!”温砚然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她从没听过的慌乱。

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他半跪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运动服的前襟被她的额头蹭出一片湿痕。张沫沫蹲在旁边,眼圈红红的;肖齐举着加油牌的手停在半空,表情急得像要哭;白宇航举着相机跑过来,却忘了按快门;林夏正从包里翻急救包,手指都在抖。

“我……”她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别说话。”温砚然把她抱得更稳了些,“我这就带你去医务室。”他抬头对肖齐喊:“去叫校医!”又对林夏说:“拿瓶水来,慢点递。”

被抱起的瞬间,岑知许看见他脖颈处的汗,还有因为用力而绷紧的下颌线。风还在吹,桂花香飘过来,混着他身上的味道,奇异地让人安心。她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听见他低声说:“都怪我,不该让你跑的。”

其实不怪他。她想。至少她知道,在自己倒下的时候,会有人第一时间冲过来接住她。

医务室的白色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岑知许躺在病床上,温砚然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长条,没断。张沫沫趴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说:“刚刚裁判说你跑了第三呢!虽然没冲过终点,但也算成绩!”肖齐在旁边点头:“对!我听见广播报了!”

林夏把冰袋敷在她额头上:“白宇航去买吃的了,说给你补补。”

岑知许看着温砚然手里的苹果,忽然笑了:“我的芋圆烧仙草呢?”

他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抬头时眼里带着笑意:“等你好点,现在就去买。加双份奶盖,再加份珍珠。”

窗外的广播还在响,有人在报男子跳远的成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像一条温柔的跑道。岑知许闭上眼,听见身边的人在小声说话,心里忽然觉得,就算没跑到终点,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校医:“同学你太瘦了,你这身高一米七几,怎么才一百一十多,太瘦了,多吃点蛋白质和瘦肉。”校医说岑知许很瘦,确实一米七几才一百一十多,但她自己也没办法啊!她不想吃东西,吃多了会吐,然后胃胀胀的很难受。

岑知许:“姐姐,我吃多了会吐,然后胃胀胀的。平常就吃个一碗饭左右就不能吃了。”

“岑岑那你以后要多吃点啊!”几人说道。

“那你去医院看了吗?你这可能不是低血糖导致的,可能上了什么病!”校医一脸担忧道。

“没事姐姐,这样挺好。”岑知许道。

校医摇了摇头。

可能她自己也知不道自己可能病了,就像暴风雨一样来的毫无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