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围剿虚涸

  • 平国公主
  • caritas
  • 3000字
  • 2023-01-31 19:00:06

午间热闹的平安县大街上,一道白影穿过人潮汹涌的集市,隐匿在各式各样的货物中。纳南琨手持短剑,飞奔在他的身后。

在一连避开三个被撞倒的行人后,纳南琨终于在巷口跟丢了。“混帐!”他双手叉腰,愤怒得踹开巷子深处的一排竹架。正当他抓耳挠腮想着怎么回去交代的时候,转角响起一阵打斗声。他循声找去,很快便看到了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架着有气无力的虚涸走出来。

“小公子,人已经抓来了。”女人上前一步行礼,“毒性在三个时辰之后就会失效,请小公子尽早发落。”说完,她便向身后几个男人点点头,拎起半死不活的虚涸就往纳南琨面前扔。

“你们是......”纳南琨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不会是......”他双眼停在那缕明晃晃的长命绳上,手绳颜色鲜艳,花样繁杂,看样子似乎是岭南王军中的高手。

“是,我等一直奉命随行保护。此人也许提前知道了公主的行踪,已经暗中跟着五日有余,今日又在酒楼窃听公主秘密,实在可恶,因此他逃进这里,我们便将他捆住带来了。”她带上身后的几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一起行礼。

“有劳叔父和各位费心保全。我带他回客栈了,请给公主递个话。”纳南琨一脚恶狠狠地踩在虚涸背上,也向他们行礼,“今晚子时,也请各位到我的窗口拿一封密信,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是,但凭小公子吩咐。”几人回完话,便又飞身一跃,隐没于青砖木瓦间。

三日后,还是这一队人,押送着被纳南琨废了功夫、神志不清、巫病缠身的虚涸,从平安出发,前往昆仑宫。

在两三年前易氏血洗云山之时,虚涸出力不少。就是在那一场腥风血雨中,纳南琨的父亲纳南岑落下了病根,至今还未养好。

这笔账,加上从前易氏伙同虚涸在云山做下的罪孽,纳南琨一并写在密件中,由那四位高手送往昆仑宫——十五年前虚涸从这里出发,他也应当回到这里接受处置。

(一)

天景2年初夏,李洛在平安逗留了半月之久,终于决定先回到云山,带上自己的秘密与周姞等人汇合。

“此次平安之行,公主可有何收获?”坐在马车中,皇甫焱问起李洛。本来皇家的秘密他不该知晓,可她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遇上了难事,作为师长他也该多加关心。

虽然他还不能把这一切勾连起来,看清公主今后的人生,但是也大概能猜出未来的路绝非坦途。听闻她自小身体虚弱,幼时求雨后又接连着许多无妄之灾,原来竟有这般缘故。想到这里皇甫焱竟有些心疼。

继而他又想到,按照姜行所言,公主身为神女后人,因受妒而受害,可吸收世间阴暗之气的焰魂能被公主封印吗?不说今后如何,光是长安之战死伤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这一切的怨与恨又将如何消解?

再者,若是公主能将焰魂封印,她是凡人之躯,如何凭借一个老头铸造的神剑就将这不人不鬼的魔物降服?若是公主做不到,那又有谁能做到呢?

听上去是在问平安县的收获,不如说是在问李洛,既已知晓这样的局面,该如何应对?

“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只是在我的版图中,我并不清楚穆图易君的那一块该放在哪里。等时机成熟,我便会修书数封,送往金陵布局。”李洛勉强舒展笑颜,对着两位师傅说道。

她心里暗暗盘算着十三年的人生经历:从幼时起就在公主府养着虚弱的身子,直到服下虚渊带来的茋参花才得以固本养元;而后不久,又是南涝北旱、益州剿匪、霁月中毒,先帝落水,牵扯出刘三姑和伍正等人,揭开了前朝的秘密。自己则为了那一纸符咒来到长安,却意外得知了蕴魂草,来到云山。

为什么这里的每一步,都和云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老王爷、易氏、易君,还有云山国师王汝似乎也知道不少秘密。这次回去,势必要将这些疑虑一网打尽。

(二)

老王爷的葬仪弄得很简朴,行了五日的礼仪,便由易君带队将棺木送往王陵。按照老王爷生前的心愿,王陵设在城北一处山谷中,那是他生前最爱的地方。

易君站在地宫前空旷的场地上。

他凭栏远眺,双眼微阖,感受着夏日的清风与暖阳。听见一阵树叶飘落的莎莎声,他迈开步子,走到树荫下的一处凉亭坐下来。

“世子殿下,奴来请罪。”树荫下的阴影多出一块,吕双跪在地上,隐蔽的几乎看不见。

“无妨,不过晚了两天而已,起来说话吧。”易君摆弄着陵中老和尚送的珠串,懒洋洋坐在阳光下问话,“查到什么消息了?”

“李洛先遣他两位师父南行,她与一男子同行跟上。后来像是在平安县遇上了他们自己人,也是一位男子。看穿衣打扮是读书人,奴查到是从益州来的。”

“所以她不再南下去益州?”

“是。如今一行人回云山了。还有半个多月便到。奴特意问了他们在平安县的行踪,发现一行五人在客栈深居简出,除了出门买东西外,只在酒楼见过一位卖书翁,出了酒楼后还曾追杀过.....徐沛生。”

感受到易君呼吸一滞,吕双头拉得更低。

“我们的人想把他救下,奈何李洛身边都是高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人押往昆仑宫。”

“同行男子、益州男子和那位卖书翁,可都查到是谁了吗?”易君抬头望向太阳。

她为了蕴魂草而离开,想必出现在平安县也不全是偶然,也许是她那两位老师找到了什么世外高人或是引荐了什么博古通今的大学问家。在平安呆了没几日便返程,要么就是一无所获,要么就是知道了很多。

徐沛生从前是母后的人,如今在平安要刺杀她,那看来她与卖书翁和益州男子相见,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徐沛生行事谨慎,有些功夫傍身都被抓住了,那么她身边的人功夫都不低。也许岭南王和李霩都有暗中安插人手保护她的安全。

到底那几个男人是谁呢。

皱眉沉思间,吕双递来几张画像。“我们的人只是远远跟着,因此看得不真切,只是草草勾勒几笔。”

易君拿过来仔仔细细翻看,便了然于心。画中一位男子气质清爽、身段不凡,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更有些李霩的影子;另一位男子身材健壮、精神昂扬、鼻梁高挺,似乎在哪里见过......纳南琨!

他是见过岭南王的,又打听过岭南王有一位胞弟和侄儿远在西北,那就是洛儿与羊女在酒楼见的纳南琨了!

至于卖书老翁,似乎就是一位普通的老人,暂时什么也看不出来。

“世子可有什么安排?需不需要奴将那老头~”吕双问道。

“不需要。你先下去吧,她的事不需要再探了,反正很快回来了。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易君向她招招手:“去陇西,将她的人摸个底。我要心里有数。”

她,便是政治斗争中暂时落败的王妃易氏。

易君回到云山后,便暗中拉拢了凰鸣凤啸两军:两军本是“驻守云山”,保世代平安的,只会效忠金陵,可是自两年前被王妃控制后军力士气大不如前。那么其中必有人违反了朝廷“不干涉云山”的惯例,成为王妃的走狗,特别是前几月,军中不少人被临时调拨到长安支援,可是却有三成士兵在长安与云山的必经之路——陇西失去消息。

陇西,平时日看起来安居西北,实际内里浑浊不堪。

易君很早便让吕双盯着王妃和陇西的一举一动,果然发现了一些猫腻。“卖给两军首领一个人情吧,希望他们趁早抓住内部的叛徒。”

“有他们在前面探路,你去查王妃也更顺手了。”易君挥挥手,吕双便领命告退。

(三)

太阳底下,站着一位身着素布麻衣的俊朗少年。他偶尔看看陵墓周围的景色,偶尔低头数数自己的手指,自顾自地说些悄悄话。

“父王的丧事已了,母后已假意退居行宫,今后我便不再是云山世子,而是这块土地唯一的王。本王能带着云山走到什么地步呢?会比金陵更富丽吗?会比益州更繁荣吗?等本王百年之后,此处的景色会更美吗?”

“一,二,三,四......本王手里的人命又岂能在双手间数尽?”

“母后,孩儿本不想这样,可是母后您做的太过分了。我不能再让您错下去。”

一声声呢喃消散在天地间,诉说着这位年轻的少主孤寂渺茫的心事。

不知何时,他的手里悄悄多出了一根金枝碧玉簪。骨节分明、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颗碧玉珠,像是从心里发出的阵阵呼唤,等待着它的主人。